25.第一章

在櫻花學院的旁邊,其實也並不是很遠的地方,走路過去的話,也就只有十幾分鐘的時間,有一家電影院。那是個很古老很古老的電影院。當然,現在那個電影院早就已經被拆掉了。

但是葉奈還記得,自己還只是一個一年級的小學生時,學校裡曾經組織他們去那裡看過一場電影。

電影放的是一部木偶動畫片,名字葉奈到現在還記得——《八十天環遊地球》。

去電影院的那條路是一條老路,路上全是那種老房子,房子與房子相連接,是那種現在很難得一見的木房,沒有任何的水泥成份,無論何時,看上去都是那麼的有格調。如今那些房子已經被列入了重點文物保護了。

在那條路上的一座老房子裡,住着一個傻子。那是一個傻子,而且還是一個很醜很醜的傻子。

其實那個傻子究竟有多醜,沒有多少人能夠說得清。因爲一直傳言看了他的人一定會每天晚上做惡夢的,還會被嚇死的。所以,小學生們都不敢朝着他看。自然,葉奈也沒有怎麼看過他。

那天去的時候,他們就路過了那座老房子。葉奈走在後面。其實葉奈很矮,完全可以走在前面,只是公主很高,而且因爲是班長,所以被老師吩咐了要看住後面的學生。因此,公主走在了最後一個,葉奈也就跟着公主走在最後一個。

走了沒有多久,葉奈便聽見了前面有女孩子的叫聲。

那種叫聲,說是害怕,還不如說是一種被扭曲了的興奮。

爲什麼會有這樣的尖叫?因爲前面的小鬼們看到了那個傻子。

那個傻子當時,就坐在一座破舊的老房子面前的那個木頭做的門檻上。其實那天的天氣並不是非常的好,老房子的採光也不好,傻子坐着的地方正巧是一片陰影,並沒有人真正的看清楚他。

葉奈已經不記得,當初那些同學們究竟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什麼樣的心情才尖叫的了。

葉奈只是記得,當自己快要走到那座老房子面前時,那個傻子突然從那破房子裡面衝了出來。嘴巴里不斷的發出那讓人毛骨悚然的“啊啊”聲。

那羣小鬼們大約是從來都不曾想過,這個傻子真的會從裡面就這樣突然衝了出來,都被嚇到了,男生們跑的快,一下子就哄散了,女孩子跑不快,大約是看傻子快要追上自己了,都嚇的哭了起來。原本整齊的隊伍一下子就散亂掉了。後面的小鬼們不敢上前,隊伍堵塞了,葉奈和公主也沒有能夠上前。只是遠遠的看見有男老師拿着一根棍子衝了過來。一邊:“走開走開!”的驅趕着傻子,一邊指揮者後面的小鬼們快點前進。

傻子似乎被男老師打了一棍,那一棍究竟是重是輕葉奈也無法體會,只是,那個傻子後來就乖乖的縮回了那個陰暗的角落裡。被自己的家人看管着。

葉奈和公主走過的時候,她突然轉頭看了那個傻子一眼。那一眼,讓葉奈隱隱約約的看清了那個傻子的模樣。

紅的有些可怕的臉上長滿了大大小小的瘤,滿臉紅色的斑點,身子胖胖的,畏畏縮縮的躲在了陰影裡面。

聽說看到這個傻子的人晚上都會做惡夢,聽說還有小孩子被嚇死了。那些是不是真的,葉奈到現在還不知道,她只是知道,她從來就沒有做過噩夢。也從來不覺得那個傻子有多麼的可怕。即使如今回想起來,她也從來都不認爲那是多麼糟糕的記憶。

那個傻子大約是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了,身子動了動,似乎想要上前嚇人,卻因爲被身邊的男人踹了一腳,最終都沒有動,反而將自己胖胖的身子更加的縮在了陰影裡,低着頭,不再動了。

老師們不斷的催促着後面的隊伍快點前進,葉奈只是停頓了那麼一瞬間而已,很快便在那連聲的催促之下離開了。可那個傻子的身影卻不知道爲什麼,竟然留在了小小的葉奈的腦海裡。明明可以很快就忘記的,葉奈卻沒有想要刻意的將他忘記,反而是將這個很醜很醜的傻子,記住了。

電影放了將近兩個小時,兩個小時之後,隊伍再一次的出發,準備回學校。

也許是因爲被嚇着了的緣故,這一次,小鬼們都非常的安靜,走過那個傻子門口的時候,就加快了步子,沒有停留,也沒有人再發出任何的尖叫。

小鬼們在出電影院的時候,就已經被老師們警告過了,不準在那個傻子的門口多加停留,如果誰在停留,回去就將昨天學過的那篇《鵝》,寫100遍。

葉奈依舊走在最後面,那個時候公主對葉奈的態度還是很惡劣的,因爲有身份高低的差別,所以葉奈和公主始終都保持着一定的距離,兩個人並沒有多靠近。

沒有任何人再在那個傻子的門口停留。可是,葉奈卻是將那個傻子的破房子記住了。所以,在路過那個破房子的時候,她卻一反常態的,停下了腳步。

所有的小鬼都跑的飛快,只有葉奈,停下了,停在了那個人人都躲避不及的門口。

那個傻子,怎麼樣了?還有沒有坐在那個門檻上?

那是葉奈一瞬間產生的想法。所以她停下了。到現在,葉奈始終都沒有明白,爲什麼自己會突然停下了。是因爲好奇?同情?還是什麼別的原因。總之,她停下了,並且探着頭往裡面看。

她很快就在那個陰暗的角落裡找到了那個傻子。他依舊坐在那裡,似乎和剛纔一模一樣。時間對他來說,似乎沒有任何的意義。胖胖的身子縮着,滿是毒瘤的臉看着外面。這一次,葉奈還發現了,那個傻子的一隻眼睛,竟然是瞎掉的。

葉奈站在那裡,那個傻子一直癡癡呆呆的眼睛突然看向了她。

似乎沒有任何的意思。只是看着而已。葉奈不知道那個傻子究竟在想些什麼。她應該是感到害怕的,可是,鬼使神差的,葉奈卻對着那個傻子,笑了。

是禮貌性的笑容嗎?

她說不清楚,笑的時候,葉奈其實什麼都沒有想,只是覺得自己的脣角自動的勾了起來,勾出了一個笑容的弧度。

那個傻子究竟是什麼反應,葉奈不知道,因爲她也只是停頓了那麼短那麼短的時間,似乎只是一瞬間而已。走遠了的公主很快就跑了回來。拉起了葉奈的手,邊喊着“快點走啊!”邊帶着葉奈飛快的跑開了。

葉奈從來都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她在自己一年級的時候,曾在那個破房子面前,對着那個醜的讓人看一眼都害怕的傻子,露出過一個笑容。

對於那麼久以前的那一瞬間,就讓她自己,永遠都保存在心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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