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王, 奇藍第四集團軍的進攻已經被打退。”鮮衣亮甲遮不住疲憊,但是赫舍爾少將眼中灼灼的崇拜還是很明顯。
王的軍事眼光真是敏銳,奇藍軍隊剛剛攻擊的正是他說要加強防衛的幾個地方之一, 因爲事先的部署, 奇藍沒有佔到絲毫便宜, 反而損兵折將了不少。
“嗯, 不要大意, ”科洛迪壓下突然騰起的暈眩感,指着地圖上幾個地方微笑,“雖然不知爲何奇藍進攻的步伐變小了, 但即使僅僅是試探我們也要全力以赴,畢竟我們已經失了先手。”
“那是因爲奇藍出其不意, 如果您早來幾天, 現在我們一定站在奇藍的土地上了, ”赫舍爾少將也露出一絲笑意。奇藍突然撕毀合約攻擊,以邊境小城的兵力確實很難抵擋, 這纔給了對方機會讓他們佔據了幾個小城,有王親自督戰,收回失地甚至反攻奇藍都不是難事吧。
科洛迪沒有反駁,相對於奇藍統帥需要事事請示奇藍帝王,有自己指揮的奧利軍不但少了掣肘, 而且大多是精銳, 奪回失地甚至索要賠償也是他自己心裡默認會成功的事。只是不知道奇藍有了什麼依仗, 敢對實力上稍強一些的奧利宣戰?
又是一陣恍惚, 科洛迪微微一晃, 伸手扶額。赫舍爾匆忙攙住搖搖欲墜的王,“您怎麼了?要去帳內休息一下嗎?王?!”
突然昏迷的科洛迪在衆人驚呼中被送進帳篷, 隨軍的醫師、祭祀們立刻彙集起來,檢測結果讓所有人目瞪口呆。
“王爲什麼昏迷?”赫舍爾代表一衆將軍沉着臉發言。
爲首的醫師吞了吞口水,“呃,根據檢測結果,王的生命力正在消耗殆盡,所以才……”
“什麼?這不可能!”
“你們絕對弄錯了!”
“庸醫,你們怎麼混到王的隨行隊伍中的?”
被位高權重的將軍們兇惡逼視,醫師和祭司們只能心驚膽戰得後退。對王的熱烈崇拜是幾乎每個奧利國民都有的,生命力耗盡這種百分之九十九接近死亡的結果他們也很震驚。
赫舍爾沉着聲音冷冷地掃視,“安靜!這裡是王帳!”
意識到失態的衆人立刻閉嘴。
“瑟納醫師,玫蘭卡祭司,你們有治癒王的方法嗎?”
被指名的兩人互看了一眼,臉上是壓抑着歉意的絕望,“將軍,我們很抱歉。”
“這麼說,王的生命只能到此而止?”赫舍爾攔住準備發飆的另一位將軍,“而我們什麼也做不了?”
瑟納嘆了口氣,“您應該知道,生命力的領域魔法和醫藥都無法觸及。”
玫蘭卡也異常頹廢,眼中已經開始出現淚水,“如果大祭祀在這裡,也許她會有辦法,但是從這裡到奧利安塔城至少需要三天時間,王的狀況,似乎只能撐一天左右……”
很多人開始哽咽,含着淚看向裡面獨立的小帳子。他們最尊崇敬愛的陛下,正躺在那裡等待生命的流逝,像曾經的許多代奧利安塔一樣。
赫舍爾眼中也是淚光瀰漫,努力維持着聲音的穩定。科洛迪陛下是所有軍民的魂,此時泄露了王的病情只能引起混亂。
“用最快的速度傳遞加密信息,通知大祭司和公主殿下。立刻封鎖王病重的消息,王帳周圍三十里實行戒嚴,在帝都傳來解決方案之前不允許解除。各位將軍,我想我們應該討論一下接下來抵擋奇藍的策略。諸位,有補充嗎?”
“我附議,”年近花甲的伯尼上將最先贊成。希瑞安王子剛剛八歲,艾米麗公主也只有十四歲,只有皇室和宮廷大祭司弗德莉娜大人聯合才能壓得住局勢。而邊境上軍將衆多,爲了避免大動盪他們只能等帝都的消息。
最有威望的老將和最有實力的年輕將領都通過了,其他人紛紛表示贊同,轉到隔壁軍帳開始研究接下來的戰鬥。在王不能領導他們的時候,他們必須爲王守住奧利的國土。只是商議完之後,伯尼將軍看着王帳暗歎了一口氣。
奧利安塔的詛咒啊,你究竟還要帶走多少位優秀的王?
“赫舍爾將軍、伯尼將軍,營門有人報告,宮廷祭司大人和公主殿下派了兩個人,求見陛下。”
昨晚換防時,赫舍爾和伯尼已經把守衛換成了自己的士兵,這也是衆多將領協調之後的最佳方案。
“讓他們進來,”兩人交換了視線,伯尼穩重地點頭。
兩位身穿初級祭司裝的年輕人(麼,法依兒人平均壽命一百二的~),一男一女,從容中有種凜然不可犯的氣勢。
“兩位,我是帝國少將,歐洛·赫舍爾,這位是伯尼上將。宮廷祭祀大人和公主殿下有什麼吩咐嗎?”
昨天剛送出的信,該不會這麼早就到了吧?赫舍爾和伯尼都注意到女祭司手上的藥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女祭司行了平禮,語氣不卑不亢,“我是艾爾·安菲,這位是西弗勒斯·斯內普。兩位將軍,大祭司和殿下擔心王的健康,所以派我們前來照顧,這是大人和殿下的手書。”
果然,皇室專用的信紙滿是關切的字眼,似乎是公主殿下擔心在外奔波的父親,請求老師派了兩位在醫藥和精神魔法各有專長的下屬前來照顧。
赫舍爾看着心中對兩人的評價升起一絲希望,看到伯尼不引人注意地微點頭,清了清嗓子,“既然如此,請兩位這就跟我去見王。”
本以爲他們看到昏迷的王會驚訝,沒想到兩人神情自若地上前檢視,然後互相研究起來。伯尼眸中一沉,這樣的人,要麼別有目的,要麼是真正追求救人治病的苦修者。但以宮廷祭祀和公主殿下對王的感情,以及弗德莉娜大人的眼光,後者的可能性應該多一些。
“王怎麼樣了?”赫舍爾有意無意地攔在兩人和牀之間,他有點起了戒心。
“很嚴重,”仍舊是女祭司開口,“是生命力的流逝,現在王已經接近油盡燈枯了,如果今晚半夜之前沒有解決辦法,可能王他,會隕落。”
伯尼心中一動,“兩位可有辦法?”
“我可以試試,但不能保證成功,”女祭司的回答並不是很有把握,卻更讓人相信。涉及到生命力這種能量,把握不大才正常。
“好,需要什麼請儘管說,”赫舍爾也點了頭。
準備充足的用具和材料,要求一個安靜的空間,看着寫滿關切的人乖乖離開,艾米麗舒了口氣走向牀邊,看着躺在被子裡、臉色蒼白的科洛迪,握住他的手憂傷地輕聲呼喚,“父親。”
曾經精神煥發的王者氣息微弱,對女兒的呼喚沒有半絲反應。
斯內普看不得艾米麗眼中的悲哀,立刻打斷,“艾米麗,魔藥已經準備好了。”
“謝謝,”艾米麗眼裡有來不及抹去的黯然。
“你——”斯內普頓了下轉開頭,“嗯~有把握嗎?”明顯的黯然與常掛着的無辜笑容差別太大,真是看不慣呢。
“沒有,”艾米麗爽快地搖搖頭,迎着愕然的目光微微一笑,“但是我對老師有信心,老師既然成功過,那麼照着她講的步驟做就可以,反正也練習很多遍了。”
“哦,”斯內普點頭,覺得有點冷場,下意識地開口,“那麼,不會有危險吧?”
原來是關心我啊~!
艾米麗心情瞬間晴朗,揚起大大的笑臉,“沒事的,老師已經把注意事項交代過了。”
“咳,那就開始吧。”斯內普轉身看魔藥,覺得臉上有些發熱。
恆定魔法陣由德若拉負責,標準的六芒星陣圖很快出現,聯繫傳遞雙方的魔法軌道開啓。艾米麗感覺到一種活潑充沛的力量正被逐漸抽出,傳輸到對面的科洛迪身上,持續穩定的乳白色光芒保護着魔法陣中的一切不受影響。
對面躺着的科洛迪,蒼白的臉色逐漸恢復紅潤,微皺的眉也舒展開。艾米麗臉上卻開始發白,漸漸地有汗水出現在額上,一滴一滴匯聚起來,驚心動魄地滴落,又在觸及地面之前就蒸騰成薄薄的霧氣消散。
斯內普只能握緊提神魔藥,面無表情地看着。
“完成了,”艾米麗勉強笑了笑,點了點頭閉上眼睛開始冥想。弗德莉娜大祭司主修的是精神魔法,但是成就最高的卻是鍊金術,如果沒有她製作的鍊金術陣和魔法陣複合的恆定法陣,生命力傳輸這個禁忌魔法的成功率不足百分之十。
而現在勉強成功,瞬間消耗了大量生命力的艾米麗,也覺得從心底透出濃濃的疲倦,一時間只想倒在地上睡過去。但是,如果真在這時守不住睏倦的襲擾昏睡過去,恐怕未來的幾年都無法醒來。
艾米麗努力振奮精神,吸收在空氣中游離的活潑元素,同時一個個沒有殺傷力的初級魔法施放。半小時後才覺得不會一鬆神就睡過去。
“好了,”艾米麗臉色仍有幾分發白,但是眼睛裡已經恢復了神采。
斯內普鬆開長袍下握得發白的拳,若無其事,“那我們走吧。”
“嗯,”艾米麗留戀地看了自己父親一眼,戴上面紗離開。
一週後,奇藍在奧利主動進攻下節節敗退,遣使求和,奧利帝王科洛迪陛下力排衆議,與奇藍在小鎮德斐簽訂《互不侵犯十年和約》,班師回朝。
回到奧利安塔城後,科洛迪陛下一心發展,公佈了許多新的政策,奧利帝國頓時一片欣欣向榮。
奧利安塔城郊的一棟小別墅裡,德若拉正在花園中飛來飛去,召出一個個小水球澆花;海莉站在一株翠屏樹的粗枝上,唱着歡快的調子梳理她漂亮的七彩尾羽。
斯內普一身聞名霍格沃茲的黑色長袍,冷着臉走進花園,壓抑着怒氣問,“德若拉,艾米麗呢?”
德若拉踏實立足本職工作,頭也不回,“不知道,她剛剛出門了。”
海莉歪了歪頭,用心靈傳音問了句,“又怎麼了?”
“爲什麼實驗室入口多了一座塑像?”斯內普臉色鐵青。
艾米麗對藝術品的摯愛他是有深刻領教了,三不五時地帶回巨大雕塑已經習以爲常。但是,爲什麼要放在自己熬魔藥的實驗室門口?出門剛邁步就被巨大陰影籠罩,所幸自己的反應還不慢躲開了,但是那瓶熬了四個多小時的福靈劑,卻變成了一灘污跡。
梅林啊,難道換了時空就真得不再眷顧你的子民了嗎?那瓶藥水可是用來,嗯,跟艾米麗表白的啊!
想到這兒魔藥大師臉上一熱,算了,再熬一次吧。
“嘿,西弗勒斯,你在幹嘛?”
身後傳來的聲音讓悲憤的斯內普一僵,生硬地轉過身子,“艾米麗,早上好。”
艾米麗穿了一身白色燕尾服,低調的米色繡邊襯出高貴沉靜,表情倒還是單純的好奇,“哦?早上好。”
正等着看吵架的海莉差點兒栽下樹,白了斯內普一眼飛走,【懦弱!】
“海莉怎麼了?”艾米麗不明所以。
“呃,沒什麼,一大早你去哪兒了?”斯內普努力沉着聲音,不讓語氣太接近質問。
“帝都藝術館,”艾米麗臉上放出光來,“我發現了很有趣的東西!”
斯內普被她一臉“你快問我吧”的表情煞到,不甚自在地開口,“是什麼?”
“你先閉上眼睛。”
“爲什麼?”斯內普擰眉,不就是什麼什麼雕塑、什麼什麼畫像之類的嗎,至於每次弄這麼神秘嗎?
“先閉上啦,這種展示效果比較好。”
第N次完敗。斯內普皺着眉閉上眼,心裡卻有點小小滿足。真正在乎的人,無論做出多麼幼稚的行爲,也只會讓人欣喜吧。
“好了。”
一枝鮮豔的紅玫瑰出現在眼前,斯內普先是錯愕,然後一股混雜了欣喜和不可置信的感情蒸騰起來。艾米麗的意思是……
“是不是跟地球的玫瑰很像?”
斯內普點了點頭,默默反省剛纔的自作多情。
“西弗勒斯,”艾米麗臉上浮起紅暈,眼中脈脈含情,“那個,你喜歡我嗎?”
斯內普石化,愣了一會才“嗯”了一聲。
“那我們結婚好嗎?”艾米麗露出期待的表情,很~誘人。
斯內普覺得臉上的木然快撐不住了,艱難地擠出一個字,“好。”
“什麼時候?”艾米麗窮追不捨,閃閃的星星眼晃得人頭暈。
“……隨時!”斯內普有自己被逼婚的感覺。
“嗯,那就明天吧,”艾米麗重新變回淡定表情,把玫瑰塞到對方手裡,越過一臉糾結的斯內普往自己房間走去,嘴裡喃喃自語,“玫瑰、問題、特殊表情,地球的求婚形式真複雜!”
停了一步看看仍僵在原地的斯內普,艾米麗微微一笑,繼續向前走去,“還好,效果不錯。”
公主殿下的書房桌上,一本《戀愛求婚情境設計》堂而皇之地攤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