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星這一睡,便睡到了晚上。
晚飯時分,格姆來到舍星這裡,嘰裡咕嚕的說着什麼,邊說還邊往屋外拉舍星。
舍星雖然不知道格姆要做什麼,但卻知道格姆沒有惡意。於是,舍星便跟着格姆走了出去。
兩人來到了木摞子房子的一樓,卻見到大廳正中間擺着一張桌子,桌子上擺放着各種美食,博瓦與裡格正坐在桌子旁。
原來,格姆是要帶舍星下來吃飯呢。
飯席間,舍星卻見到格姆一直在忙來忙去的爲博瓦和裡格添水添飯,而博瓦和裡格卻安然的在桌子旁坐着吃飯。
舍星不禁吃驚萬分。舍星雖然知道摩梭族,卻對摩梭族瞭解少之又少,不明白爲什麼在飯桌上男子的地位那麼高,摩梭族不是一女性爲尊嗎?雖說他們重女不輕男,可是……
若是舍月在,當然不覺得奇怪,這畢竟是摩梭族萬千年來的習俗。但舍星卻沒有舍月那麼博識。
吃過飯,博瓦告訴舍星,今天族人要進行祭祀活動,請舍星去參加。
舍星許久不下牀,早就覺得全身像化了似的,便高高興興的答應了,卻沒想到,給自己惹下了禍端。
舍星跟隨格姆與博瓦來到瀘沽湖畔的空地上,來到瀘沽湖這麼久,這是舍星第二次來到瀘沽湖。
但是第一次是舍星被水衝到這裡的,正處於昏迷中,所以,這是舍星第一次看到瀘沽湖。
此時雖然是晚上了,但是四周有許許多多的火把,倒也照的這裡如白晝般明亮。瀘沽湖水在火把的照耀下,閃閃發亮,微微透着些藍色的光。
舍星看着那漂亮的瀘沽湖夜色,只覺得如同到了仙境般,不禁驚叫出聲。
“怎麼樣,是不是很漂亮?”一個男聲在舍星身後響起。
舍星驀地轉回頭,卻見是博瓦。
微笑着點了點頭,舍月孩子氣的揮了揮手,衝博瓦道:
“嗯!漂亮!像仙境一樣漂亮!瀘沽湖比我們芙蓉國漂亮多了!”
凡是人,都有一種這樣的情結,那就是,不管自己怎樣評價自己生活的地方,卻都希望別的地方的人誇自己生活的地方,博瓦也是如此。
聽到舍星誇瀘沽湖漂亮,聽到舍星說芙蓉國沒有瀘沽湖漂亮,博瓦笑的嘴角都快掛到耳朵上啦。
旁邊的幾個女子聽不懂舍星的話,便問博瓦舍星在說什麼。
博瓦用摩梭族語言向那幾個女子解釋了一遍舍星的話,那幾個女子也高興的笑了起來。
其中一個名叫卓瑪拉叢(摩梭語:仙女般的姑娘的意思)的女子笑着讓舍星去她家做客。
這個時候,祭祀將要開始了。
原本吵吵鬧鬧的四周立馬安靜了下來,所有家庭的當家人都紛紛上了祭祀臺,原本有些擁擠的空地一下空了起來。
這些當家人當然都是女子,有的是自己家裡的“阿呀”或“阿巴”(母親),有的是“阿姆”(姐姐),有的是侄女。
摩梭族人因爲是“走婚制”,所以他們都沒有人知道自己的“阿打”或“阿波”(父親)是誰,家裡的男性成員也就只有“格日”(弟弟)、“阿姆”(哥哥)或是“阿烏”(舅舅)。
包括格姆,也在祭祀臺上。
這個時候,舍星才發現,今天所有的人都着盛裝。
只見那祭祀臺上,所有的當家人圍成一個圈,圈中有七、八隻羊。那一圈當家人後邊是一個手裡拿着柺杖、頭上插着孔雀翎、臉上抹着綠色莫名汁液、身穿黑色長袍的人,這個人就是祭司。祭司後邊
祭司後邊有一個祭祀臺,臺上喇鴻臣盤腿坐在臺子的正中間,閉着雙眼。
祭司正豎立着一隻手,嘴裡屋裡哇啦的吟唱着什麼東西,邊唱還邊繞着祭祀臺在轉。
這時,空地上的所有人都跪下了。
舍星也只好跪下。
祭司轉了好幾圈之後,一揮手。便見幾個光着上身、身上抹滿了綠色莫名汁液的男子擡着一個約兩指厚的石板上了祭祀臺。
那石板上有一個做工精細的銅匣子,銅匣子不是很大,大概有兩個人頭那麼大。
那幾個人將銅匣子擡上祭祀臺後,放在了祭司腳下。
祭司跪下,對着銅匣子重重的叩了幾個頭,又虔誠的嘰裡咕嚕唸了一會兒什麼東西,這才起身小心的從身上掏出一個泛着金光的細長鑰匙,打開了銅匣子。
祭司顫抖着手從銅匣子裡捧出一樣東西,舍星看到之後,不禁吐了起來。
那銅匣子裡,裝的竟然是一堆鮮紅的內臟!
只見那祭司將那些內臟拿出來之後,放在喇鴻臣2前邊,叩了幾個頭,然後又一揮手。
那幾個光着膀子、身上抹滿了莫名汁液的小夥子立即牽着那七八隻羊,來到了那些內臟前。
這時,那內臟就像活過來了一般,慢慢的向那幾只羊的方向蠕動。
那些羊如臨大敵一般,掙扎着欲逃跑,卻無奈四肢都被綁得緊緊的,只得眼睜睜的看着那堆內臟慢慢的蠕動過來,無奈的大叫着。
這時候,摩梭族的族民們都低下頭,閉上眼睛,虔誠的念着什麼。
只有舍星,眼睜睜的看着祭祀臺上發生的事情。
舍星不是喜歡看,只是,已經被嚇傻了。
只見那堆內臟慢慢的蠕動到哪幾只羊身邊,緩緩的爬到了羊的身上,伸出一些觸角一般的東西,扎到了羊的身體裡。
那些羊痛苦的“咩咩”叫着,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的枯萎了下去。
或許說動物是“枯萎”,並不準確。但是那個場面確實給人以那樣的感覺。
舍星雖然平時在宮裡也不受寵,卻也從未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不禁連腸子都快吐出來了。
博瓦發現舍星的情況,急忙拉了舍星一把,讓舍星蹲在了地上。
好不容易熬到了祭祀結束,博瓦立馬將舍星帶到了家裡。
博瓦將舍星扶到牀上,體貼的爲舍星倒上了一杯水,問道:
“舍星,怎麼樣,還好吧?今天被嚇到了?沒關係!不用怕。”
舍星搖了搖頭,蒼白着臉色,雙手捧着杯子,沒有說話。
博瓦拍了拍舍星的肩膀,告訴舍星,那堆內臟並不是什麼可怕的東西,只是他們摩梭人祖先的內臟而已。很久很久以前,摩梭族人的祖先在一場戰爭中死去,摩梭族人爲了保留下祖先,就用邪術將祖先的內臟挖出來,將祖先的魂魄封在了內臟裡面。
但是因爲那些內臟離開了母體,不能供應能源,就不能長時間存在,於是,摩梭族人、每個月都會有一次祭祀活動,來爲祖先的寄存體(那堆內臟)提供能量,即那些羊的鮮血。
當然,有時候也會用牛來祭祀。
舍星聽了博瓦的講訴,擡頭恐懼的看了博瓦一眼,沒有說話。
這個時候,格姆格姆回來了。
格姆聽人說舍星的情況,就立馬趕了回來,一回來就來到舍星的房間,悉心的問舍星究竟怎麼了。
這個時候,舍星才從恐懼中醒來,瞪了博瓦一眼,憤怒道:
“你明明知道你們的祭祀是這樣的,爲什麼還要帶我去?爲什麼?!”
舍星哪受過這種罪,一時之間忘了自己已經出了皇宮,憤怒的訓斥起博瓦來。
突然舍星又想起自己現今的情況,不禁悲從心中來,傷心地哭了起來。
博瓦和格姆手足無措,只得好生安慰。好不容易纔將舍星哄得睡下了。
博瓦和格姆走出了舍星的房間,相視一眼,紛紛覺得舍星可憐萬分。
兩人下了木摞子房子,正準備各自回去睡覺,卻正好碰見喇鴻臣。
博瓦很奇怪喇鴻臣會那麼晚了還到自己家裡來,疑惑的看了格姆一眼,以爲喇鴻臣在跟自己的姐姐走婚。
格姆瞪了博瓦一眼,開口詢問喇鴻臣深夜造訪,是有什麼事。
喇鴻臣卻告訴格姆,他喜歡上了舍星,想要和她走婚!
格姆又怎會不知道喇鴻臣的爲人,他整個一個花花公子,見一個愛一個。這次,肯定是看傻瓜了舍星的美貌,玩玩肯定就不要舍星了。
舍星一個好端端的漢家姑娘,格姆又怎麼忍心讓她被喇鴻臣糟蹋!
於是,格姆便讓喇鴻臣回去,說是舍星今天被嚇到了,已經睡下了,而且,舍星是漢家姑娘,是不會跟他走婚的。
喇鴻臣不甘心的看了舍星房間的方向一眼,轉身走掉了。
不過,依喇鴻臣的性子,又怎麼會輕易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