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葉前腳剛走，宇文絮也不耽擱，立刻讓羽弗塵和長恭整隊出發，往恆城以南與黃憲會合。東燕城內留下了五千人馬駐守，除了郡守和原本就在東燕的官員以外，宇文絮將羽弗塵及其手下所有的將領都帶着了。臨出城時，郡守一臉哀求地希望宇文絮留下那麼一兩個將軍，卻被宇文絮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東燕城地處偏遠，若不是黃帥爲了夾擊突厥，根本不會讓羽弗將軍過來。本宮如今給你留了五千人馬，已是格外開恩了。多留也是無益，突厥王不是傻子，攻打東燕城的意義不大，你不必擔心。”宇文絮不耐煩地說了幾句之後，一頭鑽進馬車不再作任何理會。
長恭心裡也是這般思忖的，便也沒有勸說宇文絮，而是附和道：“郡守就聽長公主的吧，若是突厥人真的來了，公主必會第一時間趕回來就你們的。”
郡守聞言，臉上的表情瞬間僵硬了。
宇文絮在馬車內無奈地扶額，暗道：“難怪長恭容易招惹是非，這樣講話，原本什麼事都沒有的，被他這麼一說，不把人嚇得徹夜不敢眠了？”
然大軍出發不受耽擱，儘管郡守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宇文絮還是準時準點帶着兵馬走了。
兩個時辰內，已有三名探子回報了黃憲的消息。跟在長安收到的情報一樣，黃憲的殘兵在恆城以南十里紮營。這個黃大元帥的堅韌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想，這些天來，不管突厥王怎樣騷擾和攻擊，黃憲死咬着這塊營地，不肯再多退一步。這樣的結果必然是傷亡慘重，但讓宇文絮慶幸的是，突厥王並沒有討到太多的好處。
歷時小半個月，黃憲再一次看到宇文絮的時候竟有些老淚縱橫的感覺。這半個月來，黃憲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除了不停地往朝廷和左右兩軍送加急信函以外，什麼也做不了。突厥王像是知道了些什麼似的，這半個月來的攻擊一次強過一次。
就在宇文絮等人剛剛找到黃憲的殘餘部隊之時，突厥王纔剛剛
發起一陣進攻。可憐黃憲帶着他僅剩的兩千多人，一心以爲自己就要在這裡馬革裹屍了。
突厥王這一次的進攻顯然沒有想到黃憲的救兵會趕過來，一時間慌了神。
“長恭，交給你了！”宇文絮掀開車簾瞅了一眼，蝦兵蟹將而已，人數也不多。此言一出，立刻引得羽弗塵奇怪地側目看了一眼。宇文絮連忙改口，大聲道：“駙馬，這可是你立功的好機會，不要讓本宮失望！”
長恭會意，久違的興奮感很快便傳遍了全身。“殺！”沒有多說，對於這羣沒腦子的突厥人甚是不需要什麼計謀，只要拼殺到底就好！
黃憲和羽弗塵都是一臉驚異的表情，看着這個倚靠着女人上位的駙馬爺將軍，驍勇地衝到了最危險的地帶。而轉觀他們的長公主殿下，臉上一點也看不出擔憂的情緒，像是胸有成竹的樣子。
宇文絮嘴角微微上揚，注視着長恭的同時，眼角的餘光觀察着羽弗塵和黃憲的表情。
北風夾雜着血腥味，吹得宇文絮直捂鼻子，但長恭的情緒卻越發高漲起來。突厥人手持鋒利的彎刀，揮舞着粗壯的臂膀，砍向闖入他們中間的長恭。長恭一臉的輕鬆自如，手中的長劍快意地揮舞起來。
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長恭手裡的劍移動的速度越來越快，讓人目不暇接，似是機械一般地砍殺，但偏偏又身姿輕盈地避開了敵人的攻擊。就連疾風也同當年一樣，和長恭極爲默契地配合着，時而一個甩尾，掃倒了幾名欲撲上來的突厥人。
很快，突厥人便意識到眼前這個青年將軍的厲害，一種恐懼的情緒慢慢以長恭爲中心，在突厥軍隊裡散佈開來。就連黃憲也隱隱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這個男人恐怕不是靠女人上位那麼簡單！這樣的身手，這樣的從容不迫！放眼這世間，也是屈指可數的。
黃憲忽然覺得眼前這麼陌生的身影，跟記憶裡的某個同樣令人聞風喪膽的人有着許多相似的地方。宇文絮眼見着黃憲的目光
從讚許變成了疑惑，漸而凝重起來，心裡也猜出了個大概。
想當年，黃憲定是在長恭手中吃了不少虧。青苗獠牙的蘭陵王，只怕是北周許多將士們的噩夢！
宇文絮立刻向黃憲裝模作樣地問道：“駙馬的出身雖不值一提，但自幼習武甚是努力，二十幾年來不曾間斷。黃帥覺得，駙馬可是可造之材？”
“這……”黃憲吞吞吐吐了一會兒，心道這樣的武藝豈是自己勤加練習便能擁有的！這分明是在沙場上磨礪出來的！但宇文絮這話的意義，黃憲也聽明白了，不過是英雄不問出身，他陳肅的來歷不是黃憲可以隨意深究的！
“公主過謙了，駙馬驍勇善戰，乃是不可多得的將才！”黃憲思忖一番，最後還是忍不住誇讚了一句。
“既然黃帥開口了，本宮也就不擔心了。原本本宮向陛下爲駙馬討來差事，心裡還有些不安呢！”宇文絮假意羞澀地遮了遮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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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殺！殺！”三聲鮮卑語的叫囂聲傳來，將宇文絮和黃憲分散了的注意力很快又吸引到長恭身上。長恭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驚得突厥兵往後連退了十數步。
“殺……”北周將士們的激情瞬間爆發了出來，尤其是黃憲手下殘存的那兩千人，一個個都憤怒地殺紅了眼。十幾天來對突厥兵的恨和恐懼，在長恭的鼓舞下全數換成憤怒的擊殺。
一時間，突厥兵的哭喊聲驚擾了半邊天，連宇文絮也忍不住側過臉不去看那慘狀。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內，本就只有三四千的突厥兵，死的死、傷的傷，能跑的都拼了命地往回逃。
北周士兵很快都歡呼雀躍起來，一羣興奮到得意忘形之人，大膽地將長恭從馬上拉了下來，圍成一個圈，將長恭拋起又穩穩接住。宇文絮心裡有些許地擔心，害怕一個不慎傷到了長恭。但回頭看一眼黃憲，這個久經沙場的老人竟然有兩行老淚掛在臉上。
宇文絮微微嘆了口氣，這半個月對黃憲來說，真的太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