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天色漸黑,淺憶還是未能等到奶奶歸家,心中的一抹不安越來越濃厚,焦急的坐在家門口,遠遠看着前方山路的方向,萬千疑惑無人能解。輕珂側首看着這個單純善良的姑娘,這個時候萬萬沒有說離開的勇氣,也忘記了自己本來想尋死的念頭,只想着陪伴她一會。輕珂明白那種無助孤單的感覺,她孃親去世的時候,她就曾經感受過。只是那個時候有夏似風無時無刻的陪伴,否則不知如何走出困境。想起夏似風,輕珂垂下的雙眼含了傷感,這輩子恐怕無緣再見。

輕珂伸手輕輕了拍了拍淺憶,安慰道:“別想那麼多了,也許過一會就回來了呢,有可能是去了朋友家,眼看天色晚了,趕山路不方便,人家留她住宿一晚。”淺憶緩緩搖頭:“從小到大都是我和奶奶相依爲命,除了這個村莊的人,我們再無親人朋友。”說到最後都快急哭了,用手背擦去滑落的淚珠,埋在雙膝中無聲嗚咽。

輕珂環住淺憶的肩膀,這個剛剛還想尋短見的人,努力的安慰別人:“你們都是好人,好人會有好報的,老天爺不會爲難你們,我相信奶奶會沒事,平安歸來的。”淺憶無助的眼神盯着輕珂,認真的問道:“真的麼?”輕珂拼命的點頭:“真的。”慌亂無主的淺憶看着輕珂回答的這麼堅決,心裡雖然不信,但也有了一絲希望,終於露出笑容:“嗯,奶奶也許等一會就回來了。”擡頭一看昏暗的天色,才驚訝到:“原來這麼晚了,你還沒吃飯呢,我去給你做飯吧。”連忙站起身,急急往廚房跑去。輕珂嘴角露出一絲淺笑,心裡默唸,老天莫要傷了這麼純真的姑娘,也跟着起身,往淺憶離開的方向走去。

清淡的三個小菜,對於從宮裡出來的輕珂來說略顯寒酸,只是這卻是輕珂吃的最溫暖的一次,微弱的燭光照亮了這個簡樸的房屋,四周的擺設都是生活所需,粗糙的桌椅,斑駁的牆壁,映照在輕珂的心上,只覺得從未有過的滿足。她甚至想象今後就過着這樣平凡樸實的生活,也未嘗不好,只可惜她沒有這個福分。

淺憶將菜夾到輕珂碗中,看着吃的緩慢的輕珂,尷尬的笑道:“不好意思,沒有好的菜來招待你,還非拉着你過來,又讓你陪着我等奶奶,都過了吃飯的時辰。”輕珂發自內心的笑笑:“你有所不知,這是我吃的最開心的一次,那裡的生活太壓抑,要不是有所留戀,還不曉得怎麼生存下去。”望着輕珂漸漸迷茫的顏色,淺憶好奇到:“那裡?是你生活的地方麼?爲什麼會壓抑呢?有親人陪着,就是最快樂的地方呢。”說到這,露出一臉哀思,皺眉道:“可是我從小都沒見過自己爹孃,奶奶說在我很小的時候,爹孃就去世了。”

放下手中的筷子,輕握淺憶的手:“別傷心了,我爹孃也去世了,現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他,我再沒可以留戀的人。”淺憶總算是明白了一些,疑惑道:“那你爲什麼會想到自殺呢?不是還有留戀的人在麼?”輕珂搖搖頭,半側過身:“就是因爲愛他,所以我纔要離開他。”淺憶不懂,愛一個人就應該守在一起,爲什麼想要分離:“如果你愛他,你爲什麼要離開他呢?難道他不愛你麼,還是他傷害了你?”輕珂不知從何說起:“他沒有傷害我,我們彼此相愛,只是。。。”嘆口氣,又言道:“淺憶,很多事情不是隻有愛就可以的,你現在還不懂。”淺憶被這幾句話繞的暈了頭:“我只知道,愛一個人就應該和他在一起,爲什麼要想那麼多呢。”

輕珂無奈的一笑,是啊,若是所有的事情就這麼簡單就好了,什麼都不去想,只管勇敢的和他在一起,原來是自己懦弱了。目光放遠,盯着窗外那顆被風吹的凌亂的梧桐樹,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爲自己的懦弱而生氣。朱脣輕啓,似喃喃自語,又似說給淺憶:“都過去了,不該想那麼多,回不去了。”

淺憶將碗筷洗好,餐桌收拾好,拿着一疊衣物,對着輕珂說道:“我燒了熱水,你先去洗洗吧,晚上就睡我旁邊,平時我都和奶奶一起睡的。”輕珂接過來,感激的點點頭:“謝謝。”淺憶不好意思的笑道:“你別嫌棄我的衣服就好。”輕珂柔笑道:“怎麼會,那我先去了。”淺憶點頭,指了指旁邊的房間,讓輕珂進去。

第一次睡在外面,縫着補丁的被子並不十分暖和,還好現在不是冬日,輾轉反側,無心睡眠,驚動了旁邊的淺憶。淺憶翻過身,問道:“你睡不着麼?”輕珂回頭道:“是我吵醒你了麼。”淺憶搖頭:“其實我也睡不着,我們說說話吧。”

兩個人索性半坐起身,靠在牀頭,月色透過窗臺照進小小的房間,淺憶歪頭看着輕珂,肯定的說道:“你在想他吧。”輕珂半透明的臉色起了一絲紅暈,被遮蓋在黑暗的空間裡。淺憶自顧說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呢,讓你這麼惦記,一定是個好人吧?”輕珂回憶着夏似風的樣子,帶點出神的說道:“他很好,對人很溫柔,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他從來沒對我發過脾氣,就算我對着他任性,他也笑着遷就我。”想起往事,嘴角掩住的甜意,他眼中無限的寵溺將自己圍困住,逃脫不得,也讓自己迷失了方向,曾以爲真的可以與他天長地久。

手撐着頭,淺憶側過身道:“真好,我就沒遇上對我這麼好的人。”輕珂回首笑道:“以後就會遇見了。”淺憶眨巴着雙眼:“真的麼?”輕珂點頭:“會,一定會。”這麼好的姑娘,老天一定厚待與她。淺憶有些困了,迷糊的半閉上雙眸,將身子縮下去,鑽入被窩中:“困了,早點睡吧。”輕珂對着她點點頭,身子依然未動,只要想起那些事情,就無法入眠,看着窗外的風景,無聲凝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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