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眼一瞧,這六個丫頭雖不是頂美的,卻各有各的長處,看着溫婉舒服,還特別的安靜,不多言多語,可見老夫人有多瞭解韓露品性。
那兩個嬤嬤更是會來事的,見韓露不說話,擔心她不喜退貨,也不閒着,搭話嘮嗑:“老夫人喜歡聽曲子,便用那曲上的花名給這四個丫頭命的名字,若是少夫人不喜,我們馬上就換。”
韓露笑若桃花,美豔動人,絲毫看不出不悅,“老夫人取得必定是好的,用着就好,說說吧!都叫什麼?”
兩個嬤嬤對視一笑,稍胖些穿淺灰底紫碎花錦裙的嬤嬤,憨笑着自我介紹,“見過少夫人,這裡屬奴家的年歲最大,在玉家呆的也最長。是老夫人年輕時就帶過來的家生子,夫家姓徐,夫人叫我徐三嬤嬤就好。”
伸手指向邊上穿白衣,藍碎花錦裙的嬤嬤道:“她跟奴家是妯們,是小叔徐四家的,都叫她徐四嬤嬤。”
徐四嬤嬤一笑點頭,豎起大拇指刮獎:“秦嬤嬤訓導的時候就說了,將來要服侍的夫人和顏悅色,生的可是極美的,那時候就想着夫人到底怎麼個美法,如今見了,果真是天上罕有地上難尋的仙女兒。”
誰不喜歡好聽話,縱是韓露想板着臉都不行,笑了笑,“莫聽秦嬤嬤瞎說,哪裡美了,還不是平常人家的女子。”指向靠徐三嬤嬤的那個丫頭,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女子個子高高的,腿型修長,羞澀低着頭,徐三嬤嬤推了她一下,忙慌亂擡頭卻不敢與韓露對視,只想讓韓露看得清楚些,“婢女叫夏蓮。”
韓露點頭,指向下一個。
“婢女,春櫻。”
“婢女,秋麥。”
“婢女,冬青。”
四個丫頭一一作揖,自我介紹完畢,只剩下兩個,看衣着青色麻布,就是與前四個着錦緞的不同,看來這兩個是做粗活的,韓露道:“你們兩個叫什麼?”
兩個丫頭同時上前一步,深深作揖,“小的還沒起名字,求少夫人賞個名字。”
“哦!”韓露一笑“那就叫小碧和小玉吧!”
正說着話,順兒一路小跑過來,向韓露勾了勾身子,低聲道:“夫人,二公子說您今個累了,早些回去歇着,這些下人等明個再說。”
“是啊!少夫人先回去歇着吧!我帶她們幾個去下人的院子,正好還有幾間空房子,收拾妥了就能住人。”一旁打着扇子的王氏勸道。
“也好,實在是來的唐突,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真是委屈你們了。”韓露如此客氣,倒是讓下面的人更是不好意思,齊聲嚷着不委屈。
小娥扶着她從靠背羅漢長椅上起身,扭身走了沒兩步,韓露又想起什麼,道:“玉家二房跟其他的人家是不同的,沒啥等級尊卑之說,以後做事論功行賞便是了。”
幾人微微一愣,含笑點頭,齊聲道:“奴才,奴婢記下了。”
玉滿樓陪了她一日,這鋪上的生意積壓的更多,整整梳理到半夜才完事,剛要吹蠟準備上牀睡覺,卻見韓露睜大着眼睛看他呢!頓時嚇了一跳,手扶着胸口直叫:“可嚇死我,嚇死我了。”
她忽的起身,冷冷盯視着他,“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只是看看你,你怕啥?”
這語氣有事啊?玉滿樓呵呵一笑,側身上牀倚在她身側,“老婆怎麼啦?心情不順,跟老公說說。”
韓露略皺眉頭,怔怔看着他,在他胸口處尋了個舒服的地方依着,“老公你跟我說,那閔嬌之事……”
“別跟我提她,她跟我絲毫關係沒有。”玉滿樓翻臉,冷冰冰了語氣,嚇得韓露半響沒敢說話,猶豫了陣,還是勸道:“我知道你疼我而生她的氣,我也生氣,但冤冤相報何時了,爲了孩子,爲了我,還是算了吧!”
韓露雖然不知道此事到底玉滿樓做了多少手腳,但必定跟他有關係,且不說那男人的穿着跟他如出一轍,縱是身段都很像,若不是日日身邊睡着,韓露還真就容易認錯。
玉滿樓長舒了一口氣,“我知道,就是見不得旁人對你不好。”韓露用力抱緊他腰身,猛點頭,“我知道,老公對我最好了。老婆對老公也最好了。”
果真人多是非多,大清早的就被嘰嘰喳喳的吵鬧聲,震得韓露再無睡意,伸手摸身邊空空如也,每天清晨玉滿樓都比她起的早,披上外套打着哈氣走到窗口往外看。
見新來的四個丫頭正抱團跟小娥吵架呢!雖然聲音都不是很大,但足以吵的人心煩意亂,“你們這是幹嘛?大清早的煩不煩啊?啊……”韓露打着哈氣,眼淚都出來了。
小娥見有撐腰的過來,更不讓分,幾步跑過來,開了韓露的房門,嗚咽着跪在地上,“夫人與我做主啊?”身後那四個丫頭也不等閒,幾步跟了過去,噗通幾聲跪在韓露面前,“求夫人與我們做主!”
聲勢浩大啊!韓露一個頭兩個大,懶洋洋坐在凳子上,手支着下巴呆呆看着她們幾人,“小娥你先說說吧?都爲了啥事?”
小娥眉眼帶笑一閃而過,挺了挺腰身,道:“小娥跟幾位姐姐說,少夫人晚牀慣了的,不能過來打擾,然幾位姐姐不信,非要進來瞧瞧夫人可是醒了,我怕她們吵到夫人,就不讓她們進來,所以就吵起來了。”
韓露側目環顧一週,見春櫻憤憤不平瞪了小娥一眼,這話怕是有出入,韓露又問她們四人,“你們也說說,爲何故爭吵?”
果真春櫻最先忍不住,擡起頭道:“夫人,事情不似小娥姐說的這般,我們四個想着來門口守着夫人,怕夫人醒了無人照顧,會被人罵做奴才的不盡本分,結果小娥姐說什麼都不讓我們靠近,還罵我們幾個別有用心,想接近二公子。”
這話韓露倒是信,就小娥這毒嘴絕對說得出來,再看小娥深低着頭,再無聲音,八成就是了。也不再問懶懶起身,伸了懶腰,夏蓮和秋麥忙過來扶着,春櫻也忙着去準備洗漱之物,冬青則去收拾了牀鋪,絕對的訓練有素,井然有序。
沒多時韓露已經穿戴妥當,浸洗完畢,果真比平日裡要快出好些,這老夫人調教過的丫頭,就是好用,在看着身上的衣裙,色調搭配既顯眼又不張揚,大方得體,頭梳新時流行的九鬟仙髻,雍容內斂大氣十足,頭配飾更是簡約清爽,一看就是專業化妝師出身的。
“夫人真美。”弓背擦地的冬青忍不住側目讚美,韓露微微一笑,拍了拍正爲自己梳妝的夏蓮,“有夏蓮這雙巧手,當然是美得。”
夏蓮被誇得羞紅了臉,“夫人底子好,縱是不用梳妝都是最美的。”
春櫻正忙着收拾櫃中的衣物,時不時的發出一聲哀怨,惹得大夥側目,她取出幾件皺巴巴的真絲織物,睨了那頭還悶悶蹲在牆角生氣的小娥,“真是不知道你怎麼做的奴才,怎麼連衣櫃都收拾不妥帖?”
小娥被罵的噗嗤笑了,眼神對上韓露,聳動肩頭,“夫人向來都自己收拾,不讓我動手的。”韓露倒是被說的羞怯,嘿嘿一笑。
春櫻憋紅了臉,瞪小娥,“你是奴才,就是幫着主子分憂的,啥也不幹,用你做什麼?”
“你知道我啥也不幹啦?你不也是纔來的嗎?”小娥被氣得跳起,一腳踩在正擦地的冬青手掌上,痛的冬青媽呀一聲,再看手背都被踩禿了大塊的皮。
纔多大功夫,又吵起來了,韓露幾步走過去,拉了冬青的手掌細看,血糊糊的心疼的不行,忙命令:“小娥還不快去取藥箱,給冬青包上。”
冬青是幾個丫頭中膽子最小的,見韓露緊張,還以爲她是氣了,嚇得眼淚溢了出來,猛勁搖頭,“沒事的,沒事的,少夫人別生氣,冬青不疼,不疼。”
見血水滴落地面上,冬青忙着用袖子去擦,懂事的讓人心酸,韓露將她的手握在掌心,不讓她動。接過小娥送來的紗布和藥粉,給她包紮好,叮囑:“這手三天別沾水就能好了,以後做活都小心着點。”
冬青抽噎着,擡一雙水眸怔怔看着她,“夫人謝謝你。”
“傻丫頭,謝我做啥,以後我們可是一家人呢!只要你別怨恨小娥就好,她就是個有口無心的,萬不是故意踩你的。”韓露有此一說,小娥羞愧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我也是從丫頭那會過來的,知道做丫頭的苦楚,但和氣最重要,別動不動就吵架,多傷和氣,以後在一起的日子還長着呢,你們說是不是?”韓露微笑挑眉看着她們幾人,均是眼觀鼻,鼻觀心,再無針鋒相對之勢。
春櫻還真是爆竹的脾氣,轉而就羞怯一笑,道:“夫人奴婢以後再也不針對小娥了。”
小娥嘿嘿一笑,“那算什麼針對,本就是自己的本分沒做好,怪不得人家笑話,再說了不打不相識嗎!”兩人對視呵呵一笑,再無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