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曉去醫院的一路上,有忐忑,有不安,有焦慮,也有迷茫。
她從小沒有母親,是蕭老太太給了她母親般的溫暖和關愛,她是從心底裡敬重和愛護蕭老太太的。
可是,蕭老太太的女兒偏偏又是殺害她母親的兇手,而蕭老太太則是幫兇。
她無法原諒蕭老太太。
但說恨……
這麼多年的感情讓她又無法對一個老太太恨的起來。
“弈杭,蕭老太太做了那麼多壞事,我是不是應該恨她?”
不用白曉多說,傅侯厲就明白她此刻心中的糾結。
他沒有告訴她應該去恨,還是該放下,而是給了她一個出口,讓她從這團迷茫中走出的道路。
“曉曉,不要想那麼多,就按着你現在的心走,現在你擔心蕭老太太,那我們就去看她,不要想太多,也不要揹負太多,就按着你的心意走,其他就交給我,好嗎?”
話是這麼說,但是白曉還是放不下。
傅侯厲嘆了口氣,又寬解道:“曉曉,如果今天不去看蕭老太太最後一面,你會後悔嗎?”
白曉僵住。
那一瞬間,她清楚的知道,她會後悔的。
既然會後悔,白曉深吸一口氣,也不再多想這些,催促傅侯厲快點。
等他們到醫院的時候,穆瑋博早已經等在醫院門口。
停好車,來不及細說,穆瑋博便帶着兩人上了樓。
穆瑋博神情沉重,不用他多說,白曉兩人也知道,蕭老太太恐怕是沒多少時間了。
但就算有了心理準備,看到架着各種儀器,勉強吊着一口氣的蕭老太太時,白曉還是震驚了。
幾天沒見,蕭老太太頭髮已然全白,眼窩凹陷,臉色臘黃的不成樣子。
看到白曉,蕭老太太渾濁的眼神突然崩射出一股光,竟然掙扎着要扯掉氧氣罩。
醫生在一般看着,最後還是搖頭,撤下了氧氣罩。
戴着氧氣罩無法說話,也只是短暫的延長着一絲時間。
撤了氧氣罩,蕭老太太一把拉住白曉的手,張了幾次嘴,終於顫巍巍的說出了話。
“曉曉,是奶奶對不住你。”
聽到這句話,白曉眼眶刷的就紅了。
“奶奶。”她忍住沸騰的情緒,喚道。
這一聲奶奶,蕭老太太暗淡的神色終於緩和不少,向上扯着嘴角,好像在笑,只是她如今這副樣子,笑真的比哭還難看。
“曉曉,我沒有辦法,麗淑是我女兒,她犯了那麼大的錯,我做不到把她送出去,那是死罪啊。是奶奶對不住你,這麼多年奶奶一直想要彌補你。奶奶知道,對你的傷害無法彌補,奶奶也不奢求你的原諒,我只是想再最後看你一眼。”
蕭老太太眼眶溼潤。
如果是提前知道蕭麗淑的作法,她一定會阻止,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死的人無法再復活,她也無法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女兒再去死。
說她自私也好,說她無情也好,沒有一個做母親的,能親手了結自己孩子的性命,把自己的孩子逼上絕路。
“曉曉,你是個好孩子,你應該得到幸福的。”
蕭老太太說完這句話,好想用盡了力氣,
拉住白曉的手驀的垂落。
“奶奶!”
這一刻,白曉的眼淚洶涌而出。
她什麼也不想想,什麼也不想管,她只知道,她很難受。
爲什麼她的生活會是這樣,充滿了傷害和死亡,她的親人,家人,都一個個的離開了她。
“曉曉,我還在。”傅侯厲緊緊抱住白曉。
白曉緊緊拉住傅侯厲的手,如今,她最怕的是他也出事。
她會受不了的。
蕭老太太走了,白曉卻怎麼也聯繫不上蕭麗淑。
如今的蕭家,葉蘭入獄,蕭明凱在葉蘭入獄時捲了錢跑了,蕭弈杭消失無蹤,現在就連蕭麗淑也聯繫不上……
白曉只覺的心寒,爲蕭老太太感到淒涼。
老太太一生都在爲蕭家拼搏,臨終卻無人送終。
看着偌大的靈堂,卻沒有蕭家的直系人員,白曉看着蕭老太太的遺像,久久無法平靜。
“怎麼樣,找到了嗎?”
傅侯厲一直陪在白曉身邊,看到穆瑋博陰沉着臉從外面進來,開口問道。
穆瑋博搖了搖頭,無聲嘆了口氣。
“蕭弈杭和蕭明凱都找不到,到是找到了蕭麗淑的班機,但是蕭麗淑在美國下機後便消失無影,看來是鐵了心不想回來了。”
穆瑋博看了看白曉,最終提意道:“後天就是你們的婚禮,要不就下葬吧,這人一時半會是找不到的。蕭老太太的死訊我們也在各大媒體報道了,真有心現在也該有信息了。”
白曉只覺得心寒。
穆瑋博說的有道理。
現在網絡這麼發達,因爲傅侯厲的原因,桐城蕭家一直以爲也是倍受關注的,如今蕭老太太的死早已經傳的沸沸揚揚,只要有網絡,就沒有看不到的理由。
“弈杭,也不打算回來了嗎?”
白曉看着蕭老太太的遺像,默問。
蕭老太太最疼的就是弈杭。
無論怎樣,他都應該回來的。
他爲什麼不回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白曉跪的腿都麻了,終於起身,通知衆人下葬。
等一切事情落定,白曉閒暇下來,纔想到一件事。
爲什麼是穆瑋博送的蕭老太太去的醫院?
“蕭老太太很有可能是宙斯幕後的軍師,我們對蕭老太太的關注自然提高。後來發現了蕭宅的異常,我們的人便進來看個究竟,就發現蕭老太太跌倒在牀腳,呼吸微弱,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就通知了我。”
“蕭麗淑呢,還有蕭家的下人呢?”
白曉這纔想起來,在蕭家忙碌了幾天,一個熟悉的下人都沒有。
“按照出境記錄,那個時候蕭麗淑已經出國了,至於蕭家原有的下人,我們也找人問過了,說是蕭麗淑要帶着老太太去美國,不回來了,便解散了所有的下人。但是如今看來,恐怕蕭麗淑的心思不純啊。”
穆瑋博冷笑。
蕭老太太一心護着蕭麗淑,蕭麗淑卻要置蕭老太太於死地。
白曉全身發寒,而穆瑋博接下來的話卻更讓她心寒。
“我們的人在尋找蕭麗淑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了一件事,如果證實這件事是真的,那麼,宙斯的
軍師很有可能就是蕭麗淑,而蕭老太太不過是蕭麗淑栽贓陷害,推出來的替罪羊,掩人耳目而已。”
穆瑋博神色陰沉,如果證實蕭麗淑真的是軍師……他們竟然讓軍師在他們眼皮底子活動了這麼久,策劃了一件又一件事,這記耳光真是扇的響亮無比。
白曉心情沉重,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她本以爲宙斯死了,事情就完結了,沒想到出來了個軍師。現在軍師也死了,卻發現這個軍師是個假的,只是個煙霧彈。
事情詭異如斯,她甚至都忍不住開始懷疑,宙斯是真的死了嗎?
“……曉曉?”
傅侯厲碰了下白曉,白曉纔回過神來,呆呆的看着傅侯厲:“怎麼了?”
“你在想什麼,我叫了幾聲都沒反應?”傅侯厲擔憂的看着她。
“沒什麼……”
白曉搖頭,本來覺得是自己多想了,但這個想法冒出來,也越來越強烈,強烈到白曉都以爲宙斯是真的沒有死了。
所以,白曉止住話頭,定定的看着傅侯厲、
“怎麼了,這麼看着我?”
白曉深呼口氣,神情無比驚疑和鄭重,這神情不僅是傅侯厲,連一旁準備要走的穆瑋博也心頭一陣突跳。
“侯厲,你說宙斯會不會沒有死?”
這一句話就像一塊巨石砸入湖內,瞬間在兩人心裡掀起驚天駭浪。
“爲什麼這麼說?”穆瑋博頭皮一緊,聲調都忍不住拔高。
傅侯厲雖然沒有說話,但那神色也是凝重無比。
兩人都看着白曉,白曉卻又陷入了自己思緒當中。
“侯厲,當時找到宙斯屍體的時候,有沒有做過DNA驗證?”片刻,白曉突然問道。
傅侯厲心一沉,“沒有。”因爲當時屍體的所有特徵都和宙斯完美吻合,所以就沒有進一步要求做DNA驗證,如今看來,他真的是疏忽了。
只是現在宙斯的屍體早已經火化了,怎麼可能再驗DNA?
白曉也想到了這一點,眉頭不緊微擰。
“我去找秦時,看看有沒有可能找出可以對比的地方。”
白曉說着起身,正好秦時抱着玩累了睡過去的艾米回來。
看到艾米,白曉眼神暖了暖,有些愧疚。
這幾天一直忙着蕭家的事,倒是把這個小丫頭給忽略了。
讓保姆把艾米抱上樓,秦時坐到沙發上,喝了口茶,才白曉什麼事。
白曉把自己的猜測說了一遍,期待的看着的秦時。
秦時想了想道:“我記得在找到宙斯屍體的時候做過一份屍檢報告,上面應該有DNA驗證這一項,你們需要我可以要一份過來。”
“好。”白曉喜道,隨即看向傅侯厲,傅侯厲點頭:“我這裡還有一份宙斯早年的體驗報告,有DNA這一項。”
傅侯厲話落,秦時便開始打電話。
那邊到是很爽利,秦時開口便發了一份宙斯當時的屍檢報告過來,傅侯厲也找出了當年宙斯的體驗報告,兩份報告合在一起,白曉拔通了康爍的電話,讓他幫忙看一下。
掛了電話,四人都沒有再開口說話,皆緊緊盯着白曉,放在茶几上的手機,神情緊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