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爺爺書房外,聽着爺爺細細的嗚咽聲,是的,我沒聽錯,真是爺爺在哭!
爺爺都一把年紀了,還悄悄躲起來哭,這哭聲就像是一根根細細的針,紮在我心裡,讓我心痛得難受。
我本想敲門,問爺爺發生了什麼事情,再安慰他;可是手舉起來,遲遲都落不下去。
爺爺這一輩子都是一個好強的人,不管是在老爸的面前,還是在我和老哥的面前,他都是一副非常堅強,非常有威嚴的樣子;從來都沒有在我們的面前露出過軟弱的一面——奶奶生病和出事的時候,他雖然着急上火,但是並沒有露出軟弱。
要是讓我看到他哭,他這張老臉肯定掛不住,說不定我還沒有問清發生什麼事,爺爺就先臊了。
想了想,我決定先偷聽。悄悄運勁,我用了長耳訣聽爺爺是不是一邊哭,一邊喃喃喃自語。一般老人家,在傷心難過的時候都會自言自語。
“嗚,我真是沒用呀!枉我是家主,卻沒有好好照顧好他們!”
“光武啊,你們怎麼能這樣啊!你們的心壞了,鬼都敢欺負你們!”
“苗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平子他們不思進取就算了,做錯了事還不敢來承認……連露兒都要受氣……嗚,我真是沒用……”
爺爺果真一邊哭一邊自語,然後吸吸鼻子良久沒有聲音。
我心一陣抽痛,原來爺爺是因爲那些不成器的傢伙才哭。爺爺,你就想開點吧,他們是他們,他們不爭氣,你就算是氣炸了他們也不會變啊!
“還好,鳴兒和露兒還爭氣,苗家以後就靠他們了。唉,我老了,這個家主也不用當了。”
我一聽大驚,爺爺他怎麼不要當家主了?
我豎着耳朵繼續聽,可是裡面傳來一陣悉悉簌簌聲,爺爺不再說話了。我站了半天,冷得我全身都僵了,爺爺也沒再說話,動靜也沒了。
“你在做什麼?”突然我後背讓人拍了一下,嚇了我一跳。
“老哥,你知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我拍拍胸,我是不怕鬼,可是我怕嚇啊!
“你在做什麼?深更半夜不睡覺,站在這裡當遊魂?”老哥瞄了我一眼,眸裡盡是狐疑。
“爺爺他……老哥,我剛纔聽到爺爺哭了。”
“什麼?”老哥一下睜大眼,“你聽到爺爺哭?”
“嗯,而且我還聽見裡面好像在翻什麼東西,現在沒聲了。呀,不好,沒聲了是不是爺爺有什麼事?”
我猛的反應過來,伸手推門。
門推不開,我就拍門。又不敢太大聲,怕吵醒老爸他們。
“我來。”老哥比我沉着,對着鎖不知道做了什麼動作,門就像前天老家門一樣,輕輕開了。
我和他趕緊進去,開燈,看到爺爺倒在地上。
“爺爺!”我驚呼一聲,趕緊把爺爺扶起來。
爺爺身體有些僵,老哥趕緊過來搭手把爺爺背到他房間。
“爺爺,爺爺!”我和老哥急得不行,爺爺你千萬別有事啊!
突然老哥整個人就好像是被雷擊中一樣,神情呆滯張着嘴巴。
“哥,爺爺這樣不行,我去叫老爸老媽,然後打電話叫救護車!”我推他,準備去叫老爸回房間拿手機打電話叫救護車。
老哥卻拉住我,淚,從他眼窩裡滑出來,聲音就好像是
喉嚨被什麼東西給哽住一樣,悲慼的調子,讓我的心緊了又緊:“爺爺,他,去了。”
什麼?他的這句話就好像是一記悶雷,狠狠砸在我的腦袋上和胸口上。
不,不會,爺爺他剛纔還喃喃自語,還在翻東西,怎麼可能就去了?瘋神不是已經把他的病蟲給抽了麼?他現在不會得任何的病,怎麼可能去了?!
“我不信,爺爺,爺爺!”我撲到爺爺身上,用力搖着他。
我根本就不敢伸手去探爺爺的鼻息,我怕老哥說的是真的!
“去叫老爸老媽吧,你不要說得太急,別嚇着他們。”老哥淚不住流下來,說話的聲音很輕,可是已經沒了生氣。
“不,不會的,爺爺不會走的!他根本就不可能會有病,他怎麼能說走就走?我不信!爺爺,你起來呀,我是露兒,你不要再嚇我了,大過年的,你不要嚇我!”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使勁叫着爺爺。
“露兒,你別搖爺爺了!讓他安穩一點吧!我去叫老爸。”
老哥始終是個男人,比我冷靜,我知道他現在一定是非常傷心,非常難過,但他是一個比較現實的人,不像我這樣激動。
“不許去!爺爺沒走,我有天眼,爺爺要是走了,我爲什麼沒看到他的魂魄?老哥你一定是和爺爺串通好了,想嚇我,你快叫爺爺醒來!”
我死死拉着老哥胳膊,用力之大,連我自己也想不到。
老哥皺着眉,眼淚一直就沒停過,紅着眼睛低聲道:“不然,打電話叫救護車吧。”
他越是這樣,我就越瘋,爺爺,你怎麼能這樣?你從小就最疼我,你怎麼能這樣嚇我?
“不要,我不要叫!爺爺不會有事的!不許你叫,也不許你叫爸媽!”我一隻手抓着老哥,另一隻手去夠躺在老哥牀上的爺爺。
老哥閉上眼,任我死死捏他掐他。
這時一抹身影過來,停在我和爺爺中間。
“走開!你走開!”我認出出現的這個傢伙是誰,但我不理他,衝他吼。
“阿鴻。”老哥聽到我吼,認出這個人就是那個阿鴻。
我現在不管他是阿鴻還是千秋變成的阿鴻,我只想把爺爺叫醒!
“阿鳴,我……我是來帶你爺爺走的。”阿鴻看了我一眼,這樣對老哥說。
“滾!我爺爺不要你帶!我爺爺長命百歲,還要看着我結婚生孩子,看着我成爲一代宗師!”
“阿鳴,你也知道我是鬼差,帶魂魄下地府是我的職責。”阿鴻又看我了一眼,眼神無限同情。
“嗯。”老哥在他面前仍是流着淚,這樣應了一聲卻刺激到我。
“老哥你是怎麼回事?爺爺他沒事沒事你懂嗎?叫這個鬼走,不然我收了他!”我絕對不會讓任何鬼差把爺爺帶走!
“露兒……”他叫了我一聲,聲音很是無奈。
我突然想到他是千秋,對,他是千秋,他怎麼能這樣對爺爺?
於是我發了瘋一樣抓着他,使勁晃他捶他:“你這個混蛋,你這個壞東西!你滾!你滾開!”
自從他出現後,我的聲音就一直很大,當然是老爸老媽居然沒有被這個動靜給弄醒——後來我才知道,千秋在進來的時候布了結界,所以沒吵醒老爸他們。
也虧了他這樣,後來我纔沒後悔當時那樣大叫大嚷。
“露兒!爺爺他走了,你也知道如果不和鬼差一起回去,後果是什麼……你希望爺爺在陽間做無主孤魂麼?”
老哥這話是說的有道理的,身爲苗家人,自然知道魂魄不和鬼差回地府會有什麼後果。
陽間那麼多鬼魂,很大一部分就是因爲當時不願意跟鬼差走——別說什麼“閻王叫你三更死,不能留命到五更”,死是會準時死,但魂魄是另一種形態,躲得快的鬼還是能不和鬼差走,而且鬼差人手不足,所以陽間的鬼才會這麼多。
“呸!你再說這樣不吉利的話,我就不認你這個老哥了!滾開,你給我滾開!我爺爺沒事,他只是嚇我而已!”
我差點就直接叫出他的名字,還好,我還是沒叫,不然老哥肯定不會饒了他:老哥雖然說等過完了正月十五再和我說這些事兒,但他對千秋有成見那是一直都存在的。
“露兒,你不要這樣,你知道天道規則是這樣,人死不能復生,你……”千秋軟言勸着我,我也顧不上想他用這樣的語氣和態度和我說話,老哥會不會起疑。
但是他的一句話就提醒了我,人死不能復生!我不是還有瘋神給我的兩顆不死神藥麼!
“不,爺爺他不會死的,我有起死回生的神藥!哥,你還記得那個瘋神給我的麼?我有兩顆!我現在就去拿,你別讓這個混蛋碰爺爺!千萬不要!”
我一邊說着,一邊往外衝。
“砰”一聲,我撞到無形的牆上,額頭馬上起了一個大包。
“混蛋,你還設了結界!你是怕我給你搗亂嗎?你真是個混蛋!”我衝千秋大喊,然後咬破舌尖吐口口水,把結界破了衝出去。
神藥我一直都放得好好的,瘋神不會騙人,爺爺一定有救!
我用我這輩子最快的速度拿到藥跑回老哥房間,然後顫抖着手給藥喂到爺爺嘴裡。
可是爺爺不會動,也不能咽,可急死我了!
“我來。”千秋過來,把爺爺扶起,然後一道銀光從他鼻裡冒出,飛入爺爺鼻子。
我看到爺爺喉頭動了一下,嚥下去了!
上天保佑呀,爺爺一定要沒事呀!
我拉着爺爺慢慢冷下去的手,放在臉頰,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爺爺的臉,好希望他馬上就睜開眼睛,哪怕他醒來打我一頓我也開心啊!
漸漸的,爺爺已經冷了的手有了溫度,身體也慢慢軟了。
“行了,爺爺沒事了。”老哥眼淚比剛纔流的更兇,手放在爺爺鼻前一探,又驚又喜說着。
“可是爺爺怎麼還沒醒?”我抹了把淚,爺爺身體是慢慢恢復體溫,可是人爲什麼不醒?
“因爲他的魂魄不在這裡。”千秋開口,我馬上向他瞪過去。
“是不是你把我爺爺的魂魄給勾走了?你給我放了!你這個滿嘴謊話的大騙子,快把我爺爺放了!”
我衝他大吼,他則是無辜道:“不是的,我沒有……爺爺的魂魄應該還在他嚥氣的地方……”
嚥氣的地方?書房?呀,我和老哥進去的時候只顧看地上的爺爺,沒注意到裡面有沒有爺爺的魂魄……
“你怎麼不早說?你一來就說要帶走我爺爺,哼!”我一邊怪他一邊朝書房衝,結果,衝到門口,又結結實實撞了個大包。
這個混蛋,又悄悄的布了結界!是想讓我撞成釋迦牟尼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