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琛看到我倒像是個沒事人一樣,神色非常平靜甚至很快就轉開目光。
他進來給阿大娘打了招呼,在我和阿大娘中間坐下。
我緊緊盯着他,恨不得把他的臉給盯出兩個洞——我很想問他知不知道爲什麼我們坐的車會出事,爲什麼我和他會在這裡,可是我知道現在不是問他的時候!
“我給她帶了吃的,快趁熱吃吧。”阿大把一個海碗放在桌上,裡面裝着流水席剩的菜。
這些大雜燴本來就讓人倒胃口,更別說裡面還有一塊白花花的人腦花!
我的胃馬上就翻江倒海般難受,天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勁才忍着不吐出來!
“拿走我不要。”我別開臉捂着嘴,生怕再多說一個字就會吐。
阿大奇怪看着我,想說什麼又沒說出來。
阿大娘則是笑眯眯問阿琛餓不餓,要不要先吃。
“多謝了,我不餓。”阿琛臉上居然掛着笑容,我就不信他不知道這是人腦花!
這時先前和我坐的那桌人有兩個跟老大爺進來,我才知道原來他們是一家人。
一個是阿大爸爸,一個是阿大妹妹叫阿玲。
“天色也晚了,阿大娘你招呼客人休息。”老大爺淡定吩咐,居然管家裡多了兩個陌生人!
阿大爸爸帶着阿玲到廂房去了,阿大娘則要招呼我和她一起睡。
我藉口不舒服要上廁所不讓阿大娘跟着,給阿琛使眼色讓他出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你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儘管我對阿琛沒有什麼好感,可他是和我坐同一輛車的人,也許他知道發生了什麼。
“露兒你也在這裡呀?真是好巧。不過我也不知道我爲什麼會在這裡,我醒來的時候是在一處山坳,走了很久發現這裡有村子就進來了。”阿琛面對我,仍是一副雲淡風輕樣子。
昏昏光線照在他側臉上,勾得他的側臉輪廓很好看——呸,好看個屁!
“你別和我說你什麼都不知道,我纔不信!也許這是你搞的鬼,你是想讓我輸!”我咬牙,他說他醒來是在山坳裡,鬼才信吶。
“我要是搞鬼怎麼會在這裡?好了,想知道答案很簡單,一會就知道了。”阿琛神秘一笑居然甩下我進屋了!
陣陣涼風吹過,硬是把我給吹出一身小疙瘩。
“我師父說可以見你們了,你們跟我來。”阿大和阿琛一起出來,這個半大小子說話的時候彷彿帶着些恨意,是我看錯了麼?
但我太想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哪怕這個人帶我去的是狼窩我也要去!
其實阿大也沒帶我去狼窩,三拐兩拐就把我們帶到一處低矮的泥巴房前。
“我師父在裡面等你們,你們去吧。”阿大輕輕推開門,沒有要進去的意思。
我下意識看了眼阿琛,見他渾不在意已經跨進去我也只能咬牙進去。
屋子很小也很暗,我只能看到一張炕桌上放着個小几,小几上燃着一根細細蠟燭;光線所在範圍沒有看到什麼傢俱,也沒有看到人。
“有客人來了,歡迎歡迎。”就在我找阿大師父在哪裡的時候,突然有沙啞聲音響起,嚇了我一跳。
仔細一看纔看到一個穿着黑衣披着黑斗篷,斗篷後帽子扣住腦袋看不見真面目的人坐在炕上。
這人好生奇怪!
我感覺到這屋裡氣氛慢慢壓抑起來,悶得人很不舒服。
“請坐。”黑衣人又開口,我好像看到他擡了下手,又不太像——太黑了看不清。
“呵呵,不知閣下請我們來有何見教?”阿琛大大方方坐在小几另一邊,我可不想坐他身邊,寧可站着。
“兩位天師能來這個小村,真是我的榮幸。請問兩位尊姓大名?”這沙嗓子是個男的,我怎麼覺得有些耳熟哇,還有,他們以爲是在拍戲麼?這臺詞沒sei了。
“客氣了,在下伍琛。是你讓我們來這裡的吧?冥婚,人肉全宴,你倒是挺有趣。”伍琛表情仍是淡淡,我卻發現他似笑非笑的眼底掩着殺意。
等下,他說什麼?人肉全宴?也就是說今天流水席裡的肉……嘔……
“呵呵,這麼好的宴席二位居然都沒吃,真是可惜。那伍天師知不知道我爲什麼要請二位來呢?”沙嗓子聲調沒變,我卻感覺到屋裡有變化!
是冷!這屋子慢慢在變冷!可是我爲什麼沒有感覺到一絲陰氣?
“原來是你在搞鬼,你既然知道我們是天師,你還敢在我們面前玩花樣?”聽到他承認是他弄了我們來,我真是被氣着了。
“不敢,二位既然來了,不如先看看戲如何?保證二位會大開眼界。”沙嗓子聲音有了些變化,帶着三分嘲諷兩分憤怒。
“看你個頭,你快說你有什麼目的?”我伸手往包包裡摸,希望能摸到工具,可是除了老哥給我的小木劍什麼工具也沒有。
而且我也沒看出來這個沙嗓子不是人,他身上沒有一絲鬼氣。
“露兒你不要這樣說話嘛,女孩子要文靜一些纔好。這位裝死神的大仙,你要給我們看什麼戲?”伍琛拉拉我,還衝我眨眨眼。
我白了他一眼,這個白癡還要看戲,難道他看不出來這個沙嗓子不懷好意麼?
“當然是好戲。”沙嗓子輕輕拍下手,瞬間他身邊的牆就變成透明,我們能很清楚看到外面。
“你要做……天哪!”我沒好氣向外看了一眼,看到的情景硬生生讓我後面的話說不出來!
原來是一片漆黑的村子,現在不知道被什麼光照得雪亮猶如白晝;許多村民尖叫着跑着,身後是一羣拿着寒光閃閃砍刀、凶神惡煞的人在追他們,砍刀瘋狂揮舞着,一下下砍在逃跑人身上。
血,從這些村民身上噴出來,染紅了地面,也讓砍人的人眼更紅下手更狠。
“天哪,快住手!”我眼睜睜看着阿大爸爸被砍倒在地,追着他砍的人獰笑着再次舉刀,把他的頭砍下來,又狠狠一腳踢開。
我拉開門想跑出去救人——我沒有工具但我可以用定身咒讓砍人的人不行兇。
伍琛把我拉住,低聲道:“那些都是幻影不是真的。”
我一愣,不是真的?可是我怎麼看都覺得這是真的!
尖叫聲,求饒聲是那樣清楚,被追殺的人表情是那樣絕望悽慘,鮮血腥味甚至能透過透明牆衝入我鼻孔。
我愣愣看眼伍琛,爲什麼
他會知道這是幻影?他只是衝我輕輕搖頭示意我不要出去。
尖利的聲音劃破空氣,我顫抖着看外面,想移開眼睛卻辦不到。
阿大娘被砍倒,撲過去的兩個人不停砍着她,直到她的身體四分五裂分不出哪是哪;阿大爺爺倒在血泊裡,有個人揪着他的鬍子倒着拖他,他身下拖出長長一條血痕;
阿玲被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捉住,這個男人砍掉她的一隻手,撕了她的衣服把她按在地上……
今天娶死人的新郎被人綁在木頭架子上,手和腳都被粗而大的棺材釘釘着,他已經成了一個血人。
我渾身顫抖得很厲害,甚至我能聽到我牙關打戰的聲音。
“別看了。”伍琛推了我一把,我才能把頭扭開不看——剛纔不是我願意看,是我根本就不能轉頭!
“你究竟是什麼意思!”我深吸幾口氣瞪着沙嗓子,可是身體卻顫抖得更厲害,那血腥的場面實在太恐怖了!
“沒什麼意思,只是請你們看戲而已,怎麼樣,是不是很精彩?”沙嗓子喉頭“咕”了一聲,陰陽怪氣說着。
“行了收起你的把戲,不然我對你不客氣!”伍琛第一次露出怒容,黑而亮的眼裡燃着火苗兒。
“嘎嘎,不客氣?”沙嗓子怪笑兩聲,突然動了動,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消失!
透明的牆也恢復成原來樣子,外面淒厲的聲音也停了。
“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連累我也跟着倒黴。”伍琛站起來不知道摸了哪裡,輕響一聲後屋裡變亮了——原來這屋裡有電燈啊。
“我能得罪誰?除了你那個狂得不行的師父,還有你這個裝神弄鬼的傢伙,我誰也不會得罪!說不定就是你在整我!”我努力想讓身體不要再顫抖,可是卻不行。
因爲除了剛纔的恐怖畫面刺激到我,還因爲屋裡很冷!
“我心胸寬廣不容易被人得罪,明明就是你連累我。這就是衝着你來的,你別和我說你不知道追魂陣是針對有仇的人。”伍琛背起手在屋裡慢慢轉着,好像對這屋子很有興趣。
我被他說得怔住,追魂陣也是道家陣法,不過卻是旁門左道,因爲太過陰狠而讓正宗道家所不齒。
追魂陣厲害且霸道,把有仇的人放入這個陣,讓仇人看到最恐怖最可怕的東西,生生把魂魄嚇散而死;僥倖逃脫沒死的也會被嚇瘋嚇傻。
“明顯是以牙還牙的手法,你當真沒嚇過別人?”伍琛轉夠了又坐下來,我很討厭他裝長輩的樣子。
我沒回答,仔細想想我真沒嚇過人呀!除了小時候會裝鬼嚇嚇老哥,可老哥是不會這樣對我的!
“現在研究這個有意義麼?這個神經病不知道把我弄來這裡做什麼,還是先離開爲好。”我拉開門想走,在跨出去的瞬間又縮回腳。
我聽爺爺說過,追魂陣裡看到的東西雖然都是幻影,但必是真是存在過;剛纔我看到全村人都被害死,那就意味着——我進村看到的都不是人!
那爲什麼我的天眼不起作用,除了那個死人新娘之外全都沒看出來是鬼?
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來,我覺得我現在像是處於一口油鍋之中,隨時隨地都會被人煎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