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漢子的手尚未擡起,陳太忠已經在那邊冷冷一哼,地一揚。
藉着慣性,漢子的槍口已經再次指向陳太忠,但是,當他試圖扣動扳機時才感覺右臂傳來一陣巨震,隨即無力地垂了下來。
陳太忠將五顆彈頭還了回來,用扔飛劍的手法,硬生生地將彈頭楔入了疤臉漢子的體內,兩條腿上三顆,剩下兩顆,全打入了疤臉漢子的右臂。
這一切,發生得實在太快了,一旁的人根本來不及有任何的反應。
直到此時,疤臉漢子的耳中才傳來年輕人的喊聲,“小屠,小心了……”
年輕人被陳太忠嚇到了,他實在太清楚自己身邊這個小屠的槍法了,手快槍頭準,夜裡兩百米遠的手電燈泡,一槍一個,他能在一分鐘打掉三十個。
這種槍法在這麼近的距離打人,還是連開了七槍,對方居然不倒,這怎麼能讓他不驚駭莫名?於是忙不迭地出口警告。
張力則是已經看傻了,他在這一片橫衝直撞多年,在像這種“大市”的日子,做過的也不過就是喊一幫人拿了砍刀鐵棍之類的打打殺殺,開槍?不是不可以,不過那得撿沒人的時候!
年輕人才喊完話,卻發現身邊的小屠身子晃晃,雙腿一屈,已經跪倒了在地上,顯然,對方趁着揚手的工夫,打來了什麼東西。
陳太忠發來的五顆彈頭,速度實在太快了,別說夜裡的燈光不是很明亮,就算是擱在大白天。也不可能有人看得清,年輕人當然不知道小屠出了什麼問題。
不知道不要緊,他只需要知道現在很危險。這就足夠了——對面那廝是個極度危險的人物,自己地處境……更危險。
他身子一閃,快速地退到了一羣人的後面,那迅疾的速度同他肥胖地體型完全不能匹配,陳太忠看得有點奇怪,“這傢伙移動的速度,快趕上我了哦……”
可問題是,對方明明沒什麼仙靈之氣的嘛。
下一刻,那廝就露餡了,只跑了這麼幾步。丫就蹲在地上開始呼哧呼哧地大喘氣,陳太忠看得搖搖頭,我知道人體有潛能這麼一說,不過這傢伙……你也太怕死了吧?
他在這裡略一分神,跪在地上的疤臉漢子已經槍交左手。顯然,這傢伙還打算繼續開槍。
“你還有臉活着啊?”陳太忠臉色一繃,衝着這個叫小屠的傢伙怒吼一聲。“你那槍能打得死人嗎?快點自殺了算了,丟不丟人啊……”
當然,這怒吼只是門面,事實上,他強行灌注了點意識給對方,不過,這廝的意志比一般人堅強許多,說不得,他又加大了一些力道。
下一刻,跪在地上的小屠萬念俱灰。只覺得對方這話說得實在太對了,用槍打不死對方,反倒讓人家扔過來的彈頭打得自己全身“汨汨”地冒血。這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於是,讓所有人震驚的一幕發生了。疤臉漢子勉力擡起自己的左手,將槍口對着自己地太陽穴,毫不猶豫地就是一槍,“砰~”
腦漿四濺!
那年輕人雖然躲到了人後,卻是把現場的情況看得明明白白地,看到陳太忠一句話居然能吼得小屠羞愧而自殺,心下不由得大駭,這是什麼人?是什麼人?
小屠是他的父親幫忙物色的頂級槍手,不但槍法好,而且心性比一般人堅毅許多,居然……居然就這麼自殺了?
張力卻是沒想那麼多,眼見小屠的腦袋如同西瓜一般炸開,禁不住蹬蹬蹬連退十幾步,轉頭尋找那年輕人地影子,等他發現自己的朋友閃到了人後,慌不迭也想有樣學樣地躲起來。
遺憾的是,他已經找不到可以藏身地地方了,大部分的人反應比不上那個年輕人,但跟他相比真的不差多少。
一眨眼的工夫,陳太忠眼前的人羣就四散了開來,所有人都跑到了距離他五十米開外的地方,除了……地上那具孤零零的屍體。
這可不是哥們兒殺的你哈!陳太忠無奈地聳聳肩,轉身招呼自己身後同樣目瞪口呆的一幫人,“看什麼看啊?沒見過人自殺啊?走了走了……”
——看這話說得,誰能常見到人自殺的模樣?
不過,從狗臉彪、馬瘋子、阿寬到那四個小弟,沒
思享受這種冷幽默,他們個個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目子,眼見他發話,才渾渾噩噩地點點頭,顯然,大家都還沒從震驚中清醒過來。
陳太忠帶頭,直挺挺地向面前那一羣人中走了過去,而對方一見他這橫衝直撞的樣子,則慌不迭地讓開了道路,現在可沒人想再衝上去出風頭了。
張力的這幫人就算不清楚小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人家眨眼就打倒地那四個人,是大夥兒中身手最好的四個,毫無疑問,那是絕絕對對地高手。
八個人就這麼昂然地從人羣中穿過、離開,直到走出很遠,陳太忠纔回頭指指一個傢伙,點點頭,卻是沒說什麼。
那傢伙卻是嚇得登時打了一個冷戰。
他身上也裝着一把手槍,不過看到小屠的慘樣,死活沒敢掏槍出來,右手手心冒出的汗,已經浸得槍柄有些溼滑了,陳太忠這一指不要緊,此人出汗的就不止右手了——他連脊背上都冒出了半斤多的冷汗。
顯然人家是說,我沒動槍算我命好,可是,那傢伙……怎麼知道我褲兜裡有槍呢?
撇開這一撥人的反應不提,繼續說陳太忠他們這一夥。
走出很遠很遠,都沒人敢說話,直到最後,阿寬實在忍不住了,哆裡哆嗦地發問了,“陳……陳叔,那個,你有沒有受傷?”
得,本來他還叫陳太忠爲“陳生”呢,見識瞭如此火爆的一個場面,他連“陳哥”都不敢叫了,直接喊出了“陳叔”。
“是啊,自殺的那傢伙,手裡拿的是五四呢,”馬瘋子的一個馬仔接話了,他們在陳太忠背後,沒看清事情的完整經過,“那槍我玩過……”
“陳哥怎麼會受傷?”馬瘋子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自家的馬仔居然在這麼幼稚的問題上做文章,讓他臉上有點掛不住,不過,這也說明,他沒把陳太忠跟狗臉彪的糾葛說出去,看,對這麼靠得住的手下,我都嘴很嚴呢。
“有準備的話,手槍算什麼?”狗臉彪也接了兩句,“陳哥運起氣來,連步槍都不怕呢,真是少見多怪。”
聽到這裡,阿寬有點明白了,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武林高手,“呵呵,我還以爲……那是武俠書上胡吹的呢,敢情真有這種人啊,那陳叔你……咳咳!”
他的話還沒說到一半,只見陳太忠身邊的人都轉頭怒視自己,終於乾咳兩聲,不再說下去了。
陳太忠的心思不在他身上,他看了狗臉彪一眼,也猜不透這傢伙是有意幫自己遮掩,還是果真這麼認爲,不過,丫這麼一說,倒也省去了他做那些無謂的解釋。
只是,武林高手……那算什麼?切,擋得住哥們兒一指頭嗎?
其實,他心裡一直覺得,狗臉彪此人,做人不如馬瘋子穩健,而且似乎……還有意染指毒品?論起社會上的口碑,兩人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同是亡命,馬瘋子的表現,可一點都跟“瘋子”不掛鉤。
他心中,對狗臉彪實在沒什麼好感,翻臉無情的人誰會喜歡?不過,想想真要給其一個“我需要運氣才能扛揍”的錯覺,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事,最起碼,那傢伙想動什麼歪腦筋的話,肯定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也省得丫去打老爸老媽的主意了。
“陳哥,這件事,你看……還要不要再找他們的麻煩了?”狗臉彪哪裡知道他的想法?還主動地表忠心呢。
“阿寬,那些人什麼來路?你知道不?”陳太忠側頭問問阿寬,他不擅長玩槍,當然也就不知道小屠的身手和槍法屬於什麼檔次,不過,什麼事情都是搞搞清楚比較好一點吧?
否則到時候人家算計他來,他倒是不怕,可要是亂槍一陣橫掃,他能脫身,其他人怎麼辦?
——他這些同伴,擱在往日死了就死了,反正混黑的也沒什麼有好下場的,可發生眼下的話,他臉上掛不住啊,羅天上仙的尊嚴,還要不要了?
“這幫人……我也沒見過,”阿寬沉吟一下,搖搖頭,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不過,死的那傢伙槍玩得很好,估計不是什麼好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