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你倒是好大的人物,”張力氣得笑了起來,手一指陳太忠,厲聲喝道,“弟兄們……”
“等等,三哥,”一個獐頭鼠目傢伙拽住了張力,將嘴巴湊在他耳朵邊低聲嘀咕了起來,一邊說,還一邊斜眼看着陳太忠。
哦?是想壞我的買賣?那廝聲音很低,可陳太忠聽到了,心中不禁一陣冷笑,這話我聽不到都不怕你們算計,現在聽到了,那更是沒門了啊。
這時候,飯店老闆,一個精瘦的高個子也走了過來,衝張力笑嘻嘻地點點頭,“老三,給我個面子,別在兄弟的攤兒上搞好不好?出去的話隨便你了。”
能在這裡張羅這麼大個飯店,這廝顯然也不是什麼平常之輩。
張力聽了,略微遲疑一下,最終還是冷冷地點點頭,場面話都沒說,轉身就揚長而去了——當然,他並不是怕說那些場面話,而是他認爲,有必要讓大家看看,自己根本沒把對方當作可堪一戰的對手。
既然連對手都不配做,他有那必要說場面話嗎?根本沒必要!你丫小看我?我還不知道想小看誰呢!
只是,在轉身向外走的時候,他腦子裡也反應過來了,剛纔大家都要動手了,可那邊的反應還是很鎮定,別說那個什麼陳生,他身邊的那二位明顯不是善類的主兒,也沒站起來張牙舞爪地作勢。
只衝這份貌似有恃無恐的鎮定功夫,對方絕對是有些驚人的手段的……
說實話,狗臉彪和馬瘋子哪裡有什麼通天手段?爲了路上地安全。兩人及其四個手下甚至沒帶管子來,狗臉彪在這兒倒是認識兩個混混,可人家一聽說他們要去大臺村。根本不賣管子給他,“帶了噴子去,你會掛得很快的。”
可陳太忠在身邊的話,他倆還有什麼可怕地?走私的本錢是陳書記的,損失了也算不到自己頭上,而且動粗的話——誰見過子彈打不死的人?
張力走了之後,幾個人繼續吃吃喝喝,阿寬可是坐不住了,他臉上青白不定地轉換着顏色,最終還是低頭問了一句。“陳生,有沒有辦法把張家一鍋端了?”
“端了,呵呵,阿寬你還混得下去嗎?”馬瘋子笑嘻嘻地反問他,“你們這一片。靠着大臺村吃飯的人不少啊。”
“沒了張家,還可以有李家趙家嘛,”阿寬沉着臉。眼中卻滿是譏諷之意,“盯着大臺村的人多了去了,要不是張建國會來事,搞定了上面的領導,有的是人想滅他家滿門。”
附近上百公里的海岸線,吃水深一點地碼頭並不多,大臺村有塊大石頭平臺,村名以此而得,張建國要不是動手早,搞定了領導。手裡也有了錢,張羅起了一幫打手,早就被人幹掉了。
就算是現在。打這個碼頭主意的人也不少,只是張村長捨得對上面花銀子。有人罩着,別人不方便動他就是了。
“端不端他家,決定權在他們張家,”陳太忠淡淡地回一句話,又開始低頭把玩他的小酒壺了。
他對張力很反感,不過,他也沒有爲瑣事殺人的興趣,若是張家識相,做事尺度在他可以忍受的範圍內,他不打算動手,所以他地反應,取決於張家的行動方式。
阿寬聽得就是一愣,馬瘋子在一旁冷笑一聲,“希望他們不要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呵呵。”
接下來的時間,大家就在這裡悶聲喝酒了,那瘦高地店主人在他們桌子邊轉了兩圈,似乎想跟阿寬暗示點什麼,只是,阿寬的頭擡也不擡,只作是沒看見。
又吃了差不多二十分鐘,基本上就算是酒足飯飽了,不過,陳太忠沒發話說要離開,馬瘋子和狗臉彪就只能在座位上懶洋洋地坐着,掃了陳書記的興,那可是天大的罪過!
不多時,阿寬也打個飽嗝,摸摸肚皮,“嗯,好了,吃好了,陳生,咱們出去散散心?”
狗臉彪以爲這傢伙要躲事,冷笑一聲,“哼,吃好了還可以喝啊,再來兩瓶黃酒?”
“不喝了,”阿寬鄭重地搖搖頭,火氣消退之後,他已經想明白了,端不端張家,那都是扯淡的事兒,這年頭意氣之爭算個球毛,想辦法去撈錢纔是正事。
既然有了這種想法,他當然就不想讓陳太忠這幫人跟
氣了,買賣萬一做不成,人家幾百萬賠得起,自己這處可就打了水漂了。
“晚上要辦事兒呢,等事兒辦完了,我跟彪哥你好好地喝他幾天!”
媽的這可沒到半小時呢,陳太忠想也不想就搖搖頭,就這麼卡着點鐘走出去,非被人看了笑話不可——你丫說的不是挺狠的嗎?敢情也是嘴皮子功夫?
“陳哥,你還真把那小子當回事兒了?”馬瘋子插嘴了,他也不想讓這趟買賣黃了。
聽到這話,店裡還沒走完的客人紛紛扭頭過來看,大家都知道,這桌人剛纔跟張老三叫上板了,不但坐着在等張老三回來,而且——眼下口氣居然還這麼大?
“哈哈,瘋子你說地……倒也有理,”陳太忠被這句話逗樂了,他仔細一想,也是嘛,哥們兒已經吃完了,想走就走吧,那廝算是什麼東西,我居然還要鄭重其事地等他半個小時?
“把時間耗在這種人身上,也沒啥意思,”說着,他懶洋洋地站起了身子,“阿寬,把你手機號留給老闆,他要不服氣,讓他找咱們來好了,這種垃圾貨色,嘖嘖……”
一邊說着,他還一邊搖了一下頭,言畢,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只看這坦蕩蕩的架勢,沒人以爲他是藉機溜號——要溜號早溜了,誰傻乎乎地卡着時間開溜?
反倒是人家這副傲然,卻絕對不是裝出來的,一時間,所有人心裡都生出了隱約地感覺:張力若是真的想同人家對掐,怕是多少要吃點苦頭地!
陳太忠這麼着急出去,還有另一個原因,屋子裡的海腥味兒實在太大了,屋子外的空氣中雖然也有些腥味,倒還不算特別嚴重,不像屋裡,那腥味都接近臭味了。
站在門口,他正等着結賬呢,張力領着十來個人,說說笑笑地過來了,看到他門神一般站在門口,登時就是一個愣神。
媽的我還沒想好怎麼收拾你呢,你倒好,站在那兒堵了門,不想讓我進啊?
進這飯店的門兒不止一個,不過,張三少爺既然已經發怒了,也就顧不得那麼多了,頭一擺,“把這個小子給我扔到一邊去!”
四個粗壯的漢子一聽這話,登時就衝了上去,不過,他們衝上去得快,退得卻是更快,陳太忠身子一扭雙臂一振,不見怎麼作勢,那四個漢子就已經跌出五米之外了。
站在張力旁邊的,是一個年輕人,人雖年輕,肚子卻是不小,穿得人模狗樣的,臉上也是一臉的傲氣,“老三,這就是天南的那幫人?”
嘴上說着,他的手可不慢,手一揮,他身邊的疤臉漢子已經摸出了一把手槍,一擡手衝着陳太忠就是兩槍,“砰砰!”
毫無疑問,這年輕人也是個狠角兒,大臺村碼頭雖然算得上是個龍蛇混雜的江湖場所,可是敢這麼不問青紅皁白,鬧市中就敢開槍殺人的主兒,已經不能用“囂張”二字來形容了。
遺憾的是,這一次,他們遇到了一個子彈都打不死的主兒。
陳太忠站在那裡,硬生生地扛了兩槍,然後笑眯眯地搖搖頭,又衝着那年輕人點點頭,最後狀似遺憾地嘆口氣,“唉,我說……你們有沒有威力再大點的槍了?”
別人還沒反應過來,開槍的疤臉漢子已經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壓力了,“砰砰砰”手中的槍不住地吞吐着火舌,子彈源源不斷地射向陳太忠。
這次,陳太忠不再硬扛了,身形迅疾地閃動,兩隻手臂也不斷地在空中舒張着,只是,他的動作實在太快了,昏暗的燈光下,別人只看得到若隱若現的殘影,卻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麼。
“五顆子彈,你該換彈夾了,”陳太忠停下身子,笑眯眯地伸出雙手,左二右三,五顆黃澄澄的彈頭在他的手心,在電石燈的照射下,散放出詭異的光芒。
疤臉漢子手心已經出汗了,對方能空手接子彈,實在是駭人聽聞,不過,多年養成的習慣,還是讓他在下意識中退掉了手槍的彈匣,在電光石火的瞬間,一個新的彈匣被壓進了槍柄。
他再次擡起了槍。可是,他能做的,也就是把槍擡起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