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蕾還在猶豫,劉曉莉卻是已經站起了身,走到了那張桌子前,皺着眉頭不耐煩地發話,“高老師,你今天喝得有點多了……早點休息吧。
“劉曉莉,這裡什麼時候輪得到你當家了?”高記者眉頭一皺,劉曉莉文風犀利,是天南輿論界近年來冒出的新秀,所以他認識。
但他是新華社記者,遠非什麼天南商報這種三流媒體能比肩的,他也不是很將此人放在眼裡,“我來,是爲了報道荊老,你沒這個資格。”
“我現在就宣佈,取消你報道的資格,”劉曉莉沉着臉發話,都被精神病過,還怕個什麼?尤其是陳太忠就在現場,“你可以走了,這裡不歡迎你。”
“你說了不算,”高記者猶豫一下發話,所謂話趕話沒好話,見到一個野雞報紙的記者跟自己得瑟,他也嗆了,“你姓劉,不姓荊……我是代表單位來的,你代表的是什麼單位?”
這話說得真是打臉,劉曉莉供職的《天南日報》本來就是社會性的媒體,劉記者雖然近期名聲大噪,但是目前也不過是個差額事業編——就這都是拜託她的名聲所賜了。
“她代表我省委文明辦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響起,卻是李雲彤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頭來了——事實上,沒有人發現她是什麼時候來的。
陳太忠看得也是有點愕然,不過再一想,文明辦抓的就是精神文明,荊老是書法大師,百歲壽宴,文明辦該有所表示。
傻大姐身着白色繡花短袖衫,米黃色一步裙,高挑的身材站在那裡,給人一種若有若無的壓迫感,不過看到她修長圓潤的雙腿。陳太忠總是難忘去年春天的那一個晚上,兩條豐腴的長腿大張着,她說……領導,你要深入羣衆!
“這是我們《商報》的記者,代表我們經貿廳的態度,”緊接着,又一個人站了出來。他冷笑着發話,“小夥子。飯你可以隨便吃,這是自助餐……話不能亂說。”
我艹,這是……董瑜亮?陳太忠猶豫一下,才認出了面前這位,省委黨校的同學,經貿廳的明日之星,好像才三十出頭,就要惦記着往副廳走了。
“這種場合,你新華社的來搗什麼亂?”又一個年輕人發話了。很不耐煩的樣子,“老老實實地吃你的……荊老的好日子,不要隨便折騰。”
這個人,陳太忠也似曾相識,大約是民政廳老大凌洛的秘書——嗯,民間有這百歲壽星,哪怕不是荊老。民政廳也該過來問候一下。
“行了,荊老的好日子,大家吃喝吧,”陳太忠終於出面發話,又看一眼那高記者,“你走吧。這裡不歡迎你。”
“你誰啊?”那高記者早就熱血上頭了,只覺得一生遭受的恥辱,都沒有今天的多,於是口不擇言地發問,“你是荊家人嗎?”
“太忠你跟他膩歪什麼呢?”此時,又有人發話了,原來是一個漂亮的年輕男人從外面走進來。“攆走就完了,哪有那麼多話?”
廢話,我沒你那麼個老爹,陳太忠笑着點點頭,“純良,那交給你了。”
“許主任你這……”高記者目瞪口呆地看着對方,他是認識許純良的,鳳凰科委的業績實在太逆天了,新華社也出過幾篇稿子,所以他能認出科委的老大來。
甚至他都知道,許主任是省紀檢委書記許紹輝的公子,別的說話的人,他不太清楚其身份,眼前這位,那還真是他惹不起的。
“不要這這那那的,”許純良一擺手,略帶一點不耐煩地發話,“太忠都讓你走了,你怎麼還不走?”
許主任的性子是外柔內剛,等閒不會跟人發火,不過他當科委一把手多年,所謂居移氣養移體,談吐之間,不經意地就帶了一絲威嚴出來。
“太忠?”高記者輕聲重複一下這兩個字,下一刻,他的身體猛地一震,駭然地看向那個高大的年輕人,愣了差不多五秒鐘之後,他一低頭,抓起手邊的手包,就匆匆離開了,連一個字都沒說——這就是傳說中的陳太忠了吧?
他沒見過陳主任,但是從不少人嘴裡聽說過,黃家的明日之星,天南的地下王者,聽說此人的脾氣是相當不好——對了,好像還是荊家那個天才美少女的男朋友。
看到他掩面而走,陳太忠也就懶得計較了,而是扭頭看向許純良,笑嘻嘻地打招呼,“我說你怎麼來了?”
“你能來,我就不能來?”許主任直接頂他一句,然後才又發話,“荊俊偉跟我關係不錯,而且我就在素鳳手機,兩步路的事。”
“素鳳手機最近賣得怎麼樣?”陳太忠正好想了解一下。
“不怎麼樣,拼價格唄,”許純良無可奈何地搖搖頭,“目前正在開發彩屏手機,看能不能扳回點市場……我在考慮放棄西門子模塊,西門子在手機這一塊,快撐不下去了。”
“別愁眉苦臉的,”陳太忠笑眯眯地一拍他的肩膀,“紅外測溫儀,你小子賺了有兩個億吧?還裝什麼窮?”
“屁,毛利連五千萬都不到,”許純良直接爆一句粗口,“賣得倒是不算少,不過省裡市裡都說了,讓我顧全大局,不許多賺。”
“這純粹是有錢燒的,兩個月賺五千萬還少了?”陳太忠很無語地指一指他,“我們北崇一年下來也賺不了五千萬。”
“你這沒得比了,基礎就不一樣,”許純良白他一眼,然後他似乎也發現,自己說話有點嗆了,少不得又補充一句,“北崇有你在,想發展還不是很簡單?”
“對了,你這個紅外測溫儀,可是來自於我的靈感,”陳太忠笑眯眯地發話,“是不是該給一點創意費?”
“我給的你還少了?”許純良不滿意地哼一聲,陳太忠初到北崇,他就支援了兩千萬過去——那是不折不扣的支援,跟撥款的性質一樣。
不過呢,一世人兩兄弟,這些也就沒啥值得一提的,“現在天氣轉暖,非典的勢頭下去了,不少人認爲,明年這個病毒,可能捲土重來,你怎麼看?”
“怪不得壓縮科委的利潤,原來你是要圖長久,”陳太忠反應了過來,明年非典再爆發的話,還有一波紅外測溫儀的需求,純良現在想做牌子,那就要犧牲部分利益。
然而,在羅天上仙曾經的印象中,非典好像就折騰了一下,起碼在以後很長的時間裡,沒再聽說這麼恐怖的事情,他仔細想一想,才認真回答,“不過這個你問我沒用,我又不是醫生。”
“我想囤點元器件,就像你囤積苧麻和煤炭一樣,”許純良也不客氣,直接說出了自己的需求,“別人都說你預測能力強……你幫着預測一下。”
“我有個毛的預測能力,”陳太忠搖搖頭,想一想又補充一句,“我認爲沒必要囤。”
“你這麼說,那就不囤了,”許純良點點頭,他做事的隨意性是很大的,然後他眼珠轉一下,“其實我頭疼的,還是素鳳手機的發展……你也幫預測一下?”
“都告訴你了,我不會預測,”陳太忠擺一下手,然後鼻子抽動一下,“素鳳手機,可是高新區控股,讓那隻驕傲的小母雞去頭疼吧……嗯,什麼味兒這麼香?”
“小公雞燉蘑菇的味兒,”一個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不是別人,正是蔣君蓉,陳太忠聞到的,正是她身上的香水味。
“進來還沒吃飯呢,我先走了,”許純良點點頭,若無其事地轉身離開。
“純良你可是學壞了,”陳太忠嘆口氣,然後轉過頭來看身後的女人,“你不是明天才來嗎?”
“明天來的話,就聽不到你在背後嚼舌頭了,”蔣君蓉沉着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原來給我起了這麼個外號?”
“不關我事,是許純良給你起的,”陳太忠搖搖頭——兄弟就是拿來賣的,然後他就打算邁步離開。
“你要是這麼走了,我就跟荊紫菱說,你調戲我,”蔣君蓉站在那裡,淡淡地發話。
我說,好歹是荊老的好日子,你不至於這樣吧?陳太忠眉頭一皺,才待說話,猛地聽到身後有人驚喜地招呼,“君蓉姐,你來了?”
打招呼的不是別人,正是李世路,他四下都找不到熟人,眼見蔣君蓉來了,真是喜不自勝,陳太忠聽到這個聲音,拔腳就走——小李,不愧哥幫你那麼多次。
蔣君蓉見狀,也沒辦法再找他的麻煩了,只能招呼一聲,“勇生叔沒來?”
“沒來,我是代表媒體來的,”李世路笑着發話,渾然不知道自己曾經做了一個明晃晃的燈泡,“正發愁從哪兒弄點花絮呢,還好你來了。”
“花絮自然要找陳太忠,”蔣君蓉笑着搖搖頭,然後她的眉頭一皺,“這傢伙還真有女人緣兒……那老女人又是誰?”
“那個……是我們恆北一個報紙的總編,”李世路順着她的眼光看去,發現牛曉睿正笑眯眯地跟陳太忠交談,禁不住有點微微愕然——君蓉姐這話說得,牛曉睿未必比你大吧?
事實上,他還是願意幫陳太忠解釋一二的,“這女人經常給太忠哥寫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