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高工多少也算風韻猶存的美女,發出這樣的邀請,一般男人很難拒絕。
不過陳太忠心裡明白得很,這女人絕對不是個簡單的主兒,一個農科院的高級工程師,居然來做副區長,撇開級別不說,首先就跨了編制——這得有多大面子?
要知道,分管農林水的副省長歐陽貴,都想往北崇塞副區長的,這種情況下,羅雅平能佔據優勢,身後的背景,那真是可想而知。
就算撇開這些,只說這女人可能三十都不到,現在就起碼是副高了,讓人聽着也很是咋舌——什麼時候高級工程師氾濫成這樣了?
所以對她的邀請,陳太忠反應得很冷淡,“我剛回來,累得很,你有什麼想法和構思,多跟徐書記接觸,老徐在農林水方面,有很深厚的造詣。”
“徐書記是我媽的學生,我相信他會認真教我的,”羅雅平面無表情地發話。
你媽的學生?陳太忠訝異地看她一眼,不過,他也沒興趣去了解此人的底細——我不管你們有什麼背景,等任命下來再說吧,在這期間,張飛鬥岳飛鬥得滿天飛,那都不關我事。
所以他點點頭,待理不待理地表示,“這樣就更好了,徐書記的工作能力很強,獲得了區裡和市裡的一致好評,你這個師妹要多跟他學習,不要掉了鏈子。”
“我只會做得更好,”羅雅平直勾勾地看着他,眼裡滿是不服氣。
“哦,”陳太忠面無表情點點頭,轉身向一邊走去,心裡卻是在暗暗地嘆氣。果然又是個不接地氣的——眼高手低,就是不接地氣的典型徵兆。
也不知道李強老眼昏花成什麼樣子了,居然把這麼一個花瓶放到北崇,年輕的書記倒是不怕這小女人壞事,但是這麼一來,他的工作量要增加了不是?
陳某人可是還打算,接下來過一陣安生日子呢。
走出小禮堂之後,他翻出個地圖冊來,找到了青禾區的解放商店在哪裡。然後又打個電話,託李世路去了解一下,那五百畝林地的位置以及綜合評定——今天他跟林聽濤口頭上約好了,但是那地若真沒有說的那麼好,他自然可以改變條件。
這個電話打完。他又去區政府走一趟,在政府,他待的時間比較長,直到接近六點,他才下樓,打算去培訓中心吃飯。
迎面正好走來了白鳳鳴,白區長笑着招呼一句。“陳老大,一會兒我去混飯。”
“那去幹部培訓中心吧,”陳太忠回答道,見他略有錯愕。只得又解釋一句,“沒辦法,其實我也喜歡在院子裡吃飯。”
“這個倒是,”白鳳鳴點點頭。陳書記剛剛走馬上任,首先就要把黨委的人心抓住。這時候還在區政府的小院吃飯,黨委的同志們看到了,那得多寒心?
“一起去?”陳太忠倒是不介意邀請他同去,以前要說黨政分開,但是既然他一肩挑了,黨政又何必分得那麼開?
“嗯……我還是晚上跟你喝啤酒吧,”白鳳鳴笑着搖搖頭。
這還真是有事?陳太忠心裡有數了,不過他還是有點不高興,老白啊老白,我叫你過去,那是對你的信任,你跟着我去黨委捧場,將來誰要爲難你,也得掂量一下。
明明是擡舉你的機會,你卻不能很好的抓住。
新紮的書記在幹部培訓中心用餐,黨委的其他領導自是要來相陪,除了下午見到的徐瑞麟、陳文選和韓世華,祁泰山和霍興旺也到了。
隋彪這一走,危機感最強的莫過於韓世華,委辦主任最容易受到一把手變更的衝擊,不過其他人也比他好不到哪裡去,陳書記在做區長的時候,已經強勢到一塌糊塗了,現在入主黨委,大家還是努力配合的好。
只有徐瑞麟,對陳書記雖然恭敬,卻並不隨意巴結,他甚至建議,紀檢書記這個人選,要讓市委儘快定一下了,要不然黨委的職能,還是不夠完善。
這個建議本身是沒有錯的,但他這麼說,多少還是有冒犯新書記的嫌疑——這種事情,是一個黨羣書記該操的心嗎?
但是陳太忠還就接受了這種冒犯,事實上他心裡很清楚,徐書記是那種願意就事論事的主兒,這樣的言論,應該跟權力大增導致的野心膨脹無關。
所以他淡淡地點點頭,“前些日子,北崇經歷了一些事情,不過現在,在上級領導的關懷和重視之下,相關的調整基本到位了,下一步就是埋頭搞發展了,在這個過程中,黨委要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做好宏觀的指導工作。”
這頓飯吃了差不多一個小時,陳太忠就站起身走了,完全無視別人的勸酒,現在的北崇,他有這個底氣,沒有具體事情,他說不喝就不喝了。
做領導的,跟下屬的接觸要保持一個適當的距離,須知遠之則怨近之則不遜。
接下來,他去區醫院看了廖大寶的胖小子,小傢伙生下來的時候七斤八兩,難得的還是順產,扈雲娟躺在牀上看着自家兒子,心裡是說不出的自豪——雖然順產,側切一刀也是難免的,她不能隨意下地走動。
逗弄了小傢伙一陣,陳太忠丟下一萬塊錢,算是領導的心意,扈雲娟孃家過來照顧月子的女人見狀,眼睛登時就直了——數遍陽州,也沒聽說生孩子有隨這麼大禮的。
廖大寶自然也是要推脫,陳書記哪裡有興趣跟他說這個?“我給你孩子的,又不是給你的……取了個什麼名字?”
“名字就是隨便取了一個,叫……”廖主任話說到一半,就被扈雲娟打斷了,“陳書記,麻煩您給取一個吧,那幾個名字,我都不是很滿意。”
要不說過這可憐天下父母心,按說廖大寶已經算是個心思縝密的了,但是涉及到自家的兒子,扈雲娟的智商和情商在瞬間就爆發了。
不管陳書記取的名字好還是不好,關鍵是……這個名字是陳書記起的,有了這個關係,將來孩子遇到點麻煩,找到陳太忠,他可能束手嗎?
所以說孩子的名字好聽不好聽,那是次要問題,無非是父母親對自己的產品,有個命名權的虛榮心,更有甚者,自己不會起,就特意花錢去找人起名字。
殊不知,找個貴人給兒子起名字,比什麼都強,扈雲娟將這一點看得明明白白,這就是母愛的偉大——當然,孩子他爺爺起的名字,沒徵求她的意見,她心中也有點惱火。
“起名字……這個我可不擅長,”陳太忠笑着搖搖頭,心說名字神馬的真的不重要,你看我這個名字,也很俗氣的吧?
“主要想讓兒子沾點陳書記的福氣,”扈雲娟笑着回答。
廖大寶就算一開始沒想到,現在也明白了,於是跟着附和,“老大你幫想一個吧。”
“咱們共產黨人,一生都貢獻給組織了,生個孩子,總要起個自己待見的名字,”陳太忠笑一笑,轉身離開,“這可是最後一塊自留地了。”
廖大寶將陳書記送出門,不多時又迴轉來,扈雲娟輕聲嘟囔一句,“陳老大好像……還是不把你當自己人。”
廖大寶嘴角扯動一下,猶豫好一陣纔回答,“他這個人,把責任看得太重了,所以……不想輕易許諾。”
“唉,”扈雲娟嘆口氣,沉默片刻,還是有點不死心,“那你還是想想辦法,讓他幫兒子起個名字,咱倆都已經這樣了,圖的也就是兒子了。”
“我說……我還年輕着呢,”廖大寶聽到這話,就老大不樂意了,“什麼叫咱倆就這樣了?你將來沒準還是市長夫人呢,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也別想太多……”
陳太忠回到小院,拎出一紮啤酒來,坐在屋檐下,眼下週遭無人,深吸一口潮溼而清新的空氣,他滿足地籲一口氣。
打開啤酒才待暢飲,手機響了,來電話的是李世路,“太忠哥,那塊地我瞭解過了,一畝五十萬真的太值了,多的不說,我很多朋友都說了,花五十萬,給半畝地就行。”
“小規模買地,和大規模買地,那不是一回事,”陳太忠並不爲這個說辭所左右,五十萬半畝地,在老柳村都能買到了,但是真的好操作嗎?“我問的你是市場行情。”
“我朋友說了,一畝五十萬拿下絕對值,不過他錢不湊手,要到今年年底,才能拿出這筆錢,”李世路笑着回答,“他願意出一千萬定金……年底拿不出錢來,這錢就歸你了。”
“那就算了……一千萬很多嗎?”陳太忠輕聲嘀咕一句,隨手就壓了電話。
能讓人拿出一千萬定金來賭的地塊,絕對差不了——定金都這麼多了,利潤得有多少?
掛了電話之後,他反手給丁小寧打了過去,“小寧,胡營鎮的款子,可能要變成另一塊地了……你有興趣參與沒有?”
前文說了,胡營鎮的一千多畝土地,每畝八萬元包乾,本來就是天南京華房地產出面收購的,總價值九千餘萬元,實際支付了六千餘萬元,尾款尚未支付。
所以追繳這個欠款和違約金,都是要面向京華公司的,陳太忠能做得了丁小寧的主,但是他無意在此事上操心太多——專業的事情,還是留給專業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