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忠眼裡,那真是沒小事,趙印盒沒打招呼就搞餌料公司,這還真不算什麼,東岔子鎮要搞全恆北最大的ktv、洗浴、按摩等娛樂一條街,被他果斷喝止。
要說北崇這三省交界地,除開必然的交通便利之外,還有一點就是天高皇帝遠,擱在古代說,那就是三不管地帶。
交通便利,又是三不管地帶,搞娛樂業太合適了,全國這種例子很多的,尤其是北崇最近在搞失足婦女持證上崗的試點,這簡直是瞌睡給了個枕頭——只要把證件辦下來,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啊。
不過東岔子也知道,區裡是在嚴打之後,轉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頭,也就是說,區裡並不鼓勵這種行爲,只是開始正視了,所以鎮領導本來也沒多想。
但是這次區裡讓鄉鎮自己搞項目,並且絕對不干涉,鎮子裡就覺得,搞娛樂也是個出路,錢不夠?沒關係,找人投資就行了。
嚴打雞頭?也不怕,咱不抽頭,就是提供一個消費場所,賣酒水,訂客房,照樣掙錢,咱還可以讓小姐當酒託抽頭。
警察不來騷擾就很好,少了抽頭掙得少一點,但是安生,只要能把這一片炒起來,讓足夠多的高素質小姐進駐,咱就能掙錢。
東岔子能搞的項目其實不少,但是鎮裡領導一聯繫,發現有不少人願意投資娛樂業——主要是奔着北崇的政策去的,於是他們就決定搞這個。
三省交界、小姐持證上崗、還有物流中心這種外來人口集散地。這三點加起來,發展的潛力實在太大了。
要搞娛樂中心,截留的那點款項,根本不算回事,鎮子裡看重的是,讓截留的款項參股進來,區裡就不會過問。
陳太忠比較早地得到了消息,這就是身爲領導的便利之處,信息不對稱也是這樣造成的——領導獲取消息的途徑太多了。
而陳書記很注意收集消息,並不掩耳盜鈴。這就是渠道暢通;而舉報的人也相信陳書記能主持正義。這是良好的口碑使然。
瞭解消息之後,他直接打個電話給東岔子鎮,娛樂一條街停了,再多他也不解釋。
按說東岔子鎮該據理力爭。區裡說不管我們的嘛。但是鎮領導還真不敢爭。
人心是桿秤。大家其實都明白,區裡放開一些東西,並不是就認可。實在是現實需要,必須正面對待,北崇的發展和夜間經濟,需要那些東西,本質上是要加強管理——很多失足婦女想辦證,辦不下來,由此可見一斑。
東岔子想打個馬虎眼,上個娛樂一條街,就算被取締,這也不是鄉鎮上投資失敗,是區裡不讓我們幹了,影響不到鎮領導的地位。
但是陳太忠直接粗暴干涉,大家也能理解,北崇需要娛樂業,並不等於娛樂業可以成爲支柱產業,於是此事就此作罷。
跟這種事情比起來,娃娃魚的餌料,算多大事?
陳太忠其實也不喜歡出現娃娃魚餌料公司,吃點血食,原生態的纔是最健康的,但是娃娃魚的養殖數目越來越多,僅從餌料方面來說,粗放型管理也有點不合適了。
有人能弄到便宜的血食,有人弄不到,雖然市場化了,必要的規範還是有的,一團散沙,這並不合適。
而且,別的地方的娃娃魚養殖項目,很可能會很快批下來,人家若是集團化管理,統一餌料,北崇就落了後手——並不是每個縣區,都注重散戶放養的。
而其他養殖區一旦出現,早晚要面臨價格戰,北崇這裡的散養,倒是注重純天然了,但是面對集團化生產,難道北崇只能走高端路線嗎?
高低端並舉,纔是王道,事實上,某類產品大肆生產,低端市場的絕對利潤會更高。
起碼,北崇是到了琢磨娃娃魚餌料的時候了,不是所有的娃娃魚都喂餌料——高端市場還是要保持的,這存在個品牌效應的問題。
眼下北崇的娃娃魚已經是省特供了,接下來,更高一級的特供也正常了。
哪怕國內娃娃魚的市場飽和了,還有國外的不是?
但是餌料研究不能放棄,拼高端,也拼低端纔是王道,將來外面研究出來催生娃娃魚長肉的技巧了,北崇雖然未必做,可總是要掌握這個技巧。
而現在琢磨正當時,這就是技術積累——已經走在別人前面了,不能再被別人甩下去。
陳太忠琢磨的事情太多,跟羅雅平解釋都不好解釋的,至於說趙鄉長有沒有彙報搞餌料公司,這……這點小事,你去操心吧。
羅區長點點頭,卻是依舊沒有轉身,陳書記覺得有點無趣,扭頭離開。
其實他這次去京城,要辦的事情也不少,光娃娃魚他就運了一百條掛零過去——爲這個數目,他還上會表決了一下。
沒辦法,要公關的人和事太多,科技部那裡要意思一下,黃二伯那裡也要撐個場面,司法部那裡一條不給也不好,而且,陳書記招待人,總也得有那麼幾條魚吧?
事實上,他還有個別的想法,過兩年,這娃娃魚沒準就爛大街了——這麼說有點過,就是兩年之後,娃娃魚不需要太有權力就能吃到,那麼,這個人情此刻不做,啥時候做?
當天晚上,他是在湯麗萍的水泥廠度過的,除了湯總,蒙曉豔和任嬌也來了,學校已經放假,做老師的就是有這點便利。
歡好之後,就說起了後天的京城之行,任嬌表示她去不了,蒙曉豔自然也就不去了。
湯麗萍也說年底了,水泥廠正是收賬的時候,她走不開。
陳太忠有點奇怪,“收賬這種事,不是狄健在管嗎,你這麼辛苦做什麼?”
“我也就年底管一管,”湯總很隨意地回答,“有些錢我出面比較好一點,弓南華我都見了好幾次……那傢伙挺色的。”
隨着水泥廠的銷路逐漸打開,就接了很多公家的單子,狄健也算是陽州有名的炮頭,他可以讓別人賒欠,但是賬期到了,要錢是沒商量的,一般人也不敢不給。
但是有些單位就說我沒錢,卡在市財政局了。
要擱給以前,狄健就直接找弓南華說話了,別人的錢給不給無所謂,我的錢你必須給——陽州的炮頭,就有這麼囂張。
可是狄總現在買賣越做越大,除了水泥廠,他還在朝田弄了兩個土特產攤子,還不知道從哪兒弄了幾臺二手施工機械,在北崇的工地上接活兒——這貨跟祝傑華關係還不錯。
如果有可能,他也願意洗白,於是他就找湯麗萍商量,說你去跟弓南華說話吧,多也不用說,就說你水泥廠是陳書記招商引資進來的。
這招棋還真走對了,弓局長笑嘻嘻地,對湯總還很客氣,她跑了幾次,還真的把錢要到了,不過弓局長也說了,我給這個錢,你不要聲張出去,讓狄健也管住他的嘴巴。
這就很明顯了,弓南華不但忌憚陳太忠,也忌憚那個打算洗白的炮頭——這樣的組合,他如果能找點錢給出來,那是真不願意得罪。
說起這些來,湯麗萍挺得意的,“我還去過章城要錢,那邊也是個色鬼,沒幾句話就想動手動腳,我告訴他,我是陳書記請來的投資商,而且我也是天南人……那邊登時就蔫了。”
三年多過去了,陳太忠不但在陽州官場闖出了名聲,隨着北崇的變化,周邊地市都有不少官場中人知道他,北崇現在的光芒實在是太耀眼了。
“這麼搞下去,你可以代人收賬了,”陳太忠輕聲嘀咕一句,不知道爲什麼,他隱約生出一點熟悉的感覺來。
“好了小湯,不跟他說了,”蒙曉豔的手在被子下面活動着,“這傢伙要去首都了,那兒美女多着呢,時間寶貴,咱們先收租子,割一茬算一茬……”
兩天後,通達機場,陳太忠感受着身邊掃來的目光,有點哭笑不得,哥們兒身邊,美女真的太多了一點。
這次跟他去京城的,除了羅雅平還有王媛媛,擱在哪兒都算美女,尤其是這倆都是幹部,身上帶了一點雍容的味道,就更有那種白富美的感覺。
總算還好,還有一個男人隨行——區政法委書記祁泰山。
祁書記對爭取全國法制教育先進縣區非常感興趣,他已經跑通了省黨委政法委,省黨委表示會支持,市政法委書記康卓更是支持,表示說你需要什麼,跟我說就行了——一旦成功,康書記臉上也有光。
飛機到京城,就是五點了,這次來接機的,是齊晉生齊總,他最近跟陳書記聯繫比較緊密,所以開了兩輛奔馳越野車來接人。
“給一輛車我用,”陳太忠擡頭看一看天,“天氣不好……住宿不用你安排了。”
“這你說哪兒的話?”齊晉生要了一把鑰匙過來,笑眯眯地遞給他,“多少次叫你喝酒,今天你可一定要給面子……你們先住,就算再晚,接風宴也要擺。”
齊總也是挑通眉眼的,看都不看那倆美女,倒是看一眼祁泰山,笑眯眯地發問,“這也是個領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