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來了,楊斌當然就氣粗了,走到橫山分局門口,衝董毅招招手,“來,小子,我跟你結款,把借條和我寫的東西都給我拿過來,我就跟你兩清了。”
我靠,我還真從範曉軍的小舅子手裡拿上錢了?董毅一時都有點懵懂了,他愣了一下,“你等着,我跟我老大請示一下。”
“請示個毛啊,”見發生了變故,陳太忠就趕了過來,已經走到他身後了,“把那個帶錢來的叫過來,看看是什麼來路。”
聽到這話,董毅回頭看看他,臉上有點不高興,“我說你哪位啊?”
“行了小子,這兩天你做得不錯,”陳太忠大剌剌地點點頭,也不解釋自己的身份,下巴一努,“去,把那個出錢的傢伙帶過來,我跟他說兩句。”
董毅一聽,終於反應過來了,估計啊,是那話兒來了,忙不迭地衝陳太忠點頭笑笑,“呵呵,行啊,沒問題。”
莊仁聽說討債公司的人要見自己,心裡就有點納悶,不過,眼下他是在警察分局門口,倒也不覺得害怕,相反地,他很清楚,只要自己拿得出錢來,越是這種私人討債公司,反倒是越好說話,可不像那些公家收費。你花錢還得陪着小心。
“你們找我。什麼事兒啊?”莊仁走到董毅面前,這個小夥子看起來,像個主事的。
他可是沒想到,小夥子側後方那個大個子發話了,“你是什麼人,跟楊斌什麼關係?”莊總一聽,驚訝地側頭看去,卻發現在灰濛濛的天氣裡,此人面目出奇地普通,長相什麼地總感覺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覺得有一種若有若無地威壓迎面而來。
說話地當然是陳太忠,近來他的實力略有提升,可以用低級的“恍惚術”法訣了,說不得要將自己地面目稍微遮掩一下,別人卻是生不出什麼懷疑地心思。
“我是什麼人,你們就不用管了吧?”莊仁可是不想被這種人盯上,他輕笑一聲。“關鍵是我可以出錢幫楊斌還債,呵呵
“知道楊斌是什麼人嗎?”陳太忠冷哼一聲,問出了一個極爲弱智的問題,“他姐夫是做什麼地?”
“他姐夫……是範曉軍啊,”不知道爲什麼,莊仁只覺得一陣涼意襲來,心中隱隱覺得,哪裡有什麼不妥。
“範曉軍都不敢跳出來幫忙,你以爲你是誰啊?”陳太忠又冷哼一聲,點點頭。“你敢幫人還錢?想架這個樑子?好樣的,最後我確定一下,你一定要幫楊斌還錢?”
他當然不希望有人出來代爲還錢,還錢之後,就意味着債務糾紛的終結,雖然董毅從楊斌那裡還是弄了點口供,坐實了此人的詐騙行徑,但“積極退贓”這一行爲,足可以把事態控制在最小地範圍內。
莊仁卻是被這話嚇了一跳,敢情人家這幫催債的。根本的目標就不在楊斌身上,而是直指範曉軍,這得是什麼樣的人物才能整出來的大手筆?
一時間,他就有些猶豫了,說實話。他真不知道眼前這幾位是真有能力搞副省長。還是一時腦瓜衝動熱血上頭,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蟊賊。
要不要博一下呢?莊總開始猶豫了。
就在這個時候。陳太忠的手機響了,他走開兩步,隨便嘀咕了兩聲,掛了手機又走了回來,上下打量一下莊仁,“我當是誰呢,呵呵,原來八達地莊總啊,最後問你一遍,你真的要架這個樑子嗎?”
莊仁一聽這話,傻眼了,剛纔他進分局找楊斌的時候,倒是跟當值的警察報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卻是沒想到,眼前這幫人,居然在短短時間內就獲得了消息,毫無疑問,警察局裡有內鬼!
對方既然這麼神通廣大,又認出了自己的身份,莊仁就實在不想管這個事兒了,商人求的是什麼?求的是錢財和平安!
有命掙錢沒命花,那絕對是最悲慘的事兒了,而且,讓這幫黑社會的惦記上自己地話,有事沒事就騷擾一下,那誰受得了啊?
當然,最要命的,還是陳太忠一開始說的那句——範曉軍都不敢跳出來!
莊仁實在是無心琢磨陳太忠這句話的所指,範副省長是不方便跳出來,還是根本就沒膽子跳出來,他倒是想起了張智慧。
這個老張還真不是個東西,我說他怎麼想得到招呼我了呢?敢情丫也知道,這兒是坑啊,我還納悶兒呢,百八十萬的錢,張智慧哪裡借不到啊?
想到這兒,莊總苦笑一聲,算了,說那麼多做什麼,不就是不想讓我玩兒嗎?那我不玩了成不成?“那好,這件事兒我瞭解得不多,我不參與了,不過……這位大哥,我來已經來了,能不能麻煩您指點一下,我該怎麼退出呢?”
“是你自己要上杆子巴結人,我求你來了嗎?”陳太忠嘴裡,哪裡有什麼好話?他眼睛一瞪,“該怎麼離開,自己想辦法,啊?”
我靠,你這有點太過分了吧?莊仁心裡有些無法忍受,不過轉念想想,人家都敢向範曉軍叫板,眼中沒有自己這種小人物,倒也是正常的。
可是,我該怎麼辦呢?一時間,莊總欲哭無淚,這一刻他是真的恨透張智慧了,媽的,沒事你給我打什麼電話?
若是沒有張智慧的電話,他沒有趕來的話,那該躲就躲了,可是眼下他已經摻乎進來,那就抽身不易,連裝聾作啞地機會都沒有了,實在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大不了拼了,下一刻,這個念頭不可避免地出現在了莊總的腦海中,老莊我就賭你們這幫混混鬥不過範副省長!
想通之後,他轉身就走,可是沒邁了兩步,心中又是一陣猶豫,這一次,我賭的可是自己的全部身家啊,範副省長要是輸了,這幫人絕對不會放過我的!
範副省長要是贏了呢?贏了他也能未必護得我周全啊!
雖然莊仁不知道到底是哪個大人物要收拾範曉軍,但他很清楚地知道,這邊目前出現地,就是一幫小混混,或者是說黑社會。
黑社會一旦記恨上你,可是不受官場規矩約束地,而且他能斷定,這幫黑社會的來頭並不小——人家在警察分局都有內應呢!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範曉軍對付鳳凰市委書記章堯東或者不費什麼勁兒,但是他對付小混混,也就未必能強到哪兒去,到時候真有那亡命徒來對付八達公司,還真地不好招架。
這麼想着,莊總的步子,就遲遲地邁不出去。
事實上,現在鬱悶的,並不只是莊仁,陳太忠也很鬱悶,他還真沒想到,範曉軍居然沒有通過打招呼這種方式來救人,而是咬牙認了這八十多萬的債務,出錢來擺平這事兒了。
當然,他並不知道,楊嵐已經在他的老對頭秦小方那裡碰了釘子,逼不得已纔出此下策的。
可是,下策歸下策,有時候,最笨的法子,纔是最管用的法子,陳太忠的計劃中,並沒有考慮到,範曉軍會捏着鼻子認了這一筆帳的可能性。
在他想來,就算範曉軍最後肯出錢,但是在一開始,肯定是要先找人打招呼的,實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纔可能花錢買平安。
範曉軍那是什麼人?是天南的常委,常務副省長呢,多少事情張張嘴就能辦的,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地先出錢呢?
所以,陳太忠埋伏的後手,全是對了範曉軍可能打的招呼上,是的,他打算借範曉軍的行爲,適當地把詐騙案的主角轉移一下,至不濟也要給範副省長戴上一個“幕後策劃”的帽子——對他而言,栽贓並不是很難,說是強項也不爲過。
可眼下事態的發展,似乎又超出了他的預想,好像範曉軍居然連招呼都沒打,就打算硬生生地吞掉這個死蒼蠅了。
這讓陳太忠感覺,自己憋了好大勁兒,打算全力出上一拳,但忽然間發現沒有了目標,這種失落感,真的很打擊人的。
看着莊仁躑躅的腳步,猛然間,陳太忠又想起一招來——是的,對他而言,急智並不是什麼問題,他缺少的,只是大局感。
“唉,算我倒黴了,老莊你回來,”他嘆一口氣,大大咧咧地發話了,“再告訴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