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慧玲和鍾韻秋是週末過來找謝向南來玩的,曲陽的款子遲遲批不下來,不過謝向南出了名的不管閒事,就算張慧玲出面幫忙,他都不是很熱心。
說不熱心倒也不貼切,可是謝科長實在是不敢給家裡打電話,聯繫高強和支光明,那兩位也是嗯嗯啊啊,好像是答應了,又好像是沒答應的那種。
他知道這倆老闆只肯買陳太忠的面子,不過最近陳太忠消失不見,他也懶得打電話,剛纔他開着標緻車,要送張慧玲和鍾韻秋回曲陽,三人路過招商辦的時候,鍾韻秋心裡有事,斜眼一瞟,卻發現陳太忠的林肯車在。
那就不用客氣了,三個人停好了車就上來了,卻不防陳太忠的副主任室裡有人聲,就索性進業務二科等了——陳主任在辦事,貿貿然闖入總是不好。
陳太忠聽完了因果,覺得逃也逃不掉了,皺着眉頭指着鍾韻秋,“我說,到底多少錢啊?都是些什麼錢?”
“就是一些配套設施費,加上一些宣傳費吧,”張慧玲快言快語地發話了,“一共八十萬,給了前面二十萬,後面的六十萬就下不來了!”
“我暈,這麼一點錢啊?”陳太忠撇撇嘴,很不屑的樣子,不過再想一想,這是財政撥款,出去回不來的那種,那麼,聽起來似乎也不少了,除了財政局,估計也沒人覺得少了。
“那陳主任你幫我辦了吧?”鍾韻秋順着杆兒就爬上來了,接着又是輕輕的一笑,“回頭去了曲陽,我一定熱情招待你。”
她的笑容媚態十足。粉紅微厚的嘴脣在一瞬間變得嬌豔欲滴,微微噘起,再加上兩排細碎貝齒和水汪汪的桃花眼,頗有點顛倒衆生地味道。
可偏偏地,她的眼神卻又有點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兩者結合在一起。禁不住要讓男人生出征服的慾望。
陳太忠略一愣神,才猛地想起來,這女人平日裡的笑的時候。都是要捂了嘴地,禁不住苦笑一聲搖搖頭。“我可跟寧建中沒交情。”
寧建中是鳳凰財政局的局長,一直覬覦鍾韻秋的美色,這次卡着曲陽地款不給辦,估計這也是其中原因之一。
鍾韻秋一聽這話,轉頭看看張慧玲。交換了眼神之後,兩人又齊齊地將目光投向了謝向南。可惜,謝副科長如泥雕木塑一般,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太忠,你不夠意思,”張慧玲哼一聲,卻也沒了什麼招。
“算了,我幫你們問問吧,”陳太忠長嘆一聲。摸出手機。想給支光明打個電話,“幫你們引點資。建個生雞廠,你們給點優惠政策,他贊助政府一點錢,怎麼樣?”
“那當然好了,”鍾韻秋對這種交換,還是比較清楚的,自己不但引到了資金,又能拉到贊助,而財政上地六十萬過了審覈,還能繼續要,無非是早晚的問題,這顯然是天大的好事。
只是,下一刻她看起來有一點赧然,“不過,這個優惠政策……我做不了主,得跟區裡的領導商量。”
陳太忠想的可不止這一點,他知道,支光明是玩走私起家地,家大業大的,他自己手裡英鎊不少,找支總沒準能兌換掉一點,遠望公司已經開始張嘴要錢了,那個“創業基金”,真地要儘快搭架子了。
就在他即將撥號的時候,手機驚天動地一般地響了起來,卻是許純良來的電話,“太忠,我來鳳凰了,還有高雲風,一起出來坐坐?”
高雲風?陳太忠琢磨一下,想起上次跟高勝利在鳳凰賓館不期而遇之後,高廳長的態度倒是不錯,心裡雖然還是不喜歡這位,不過終究沒了那份芥蒂。
他略一猶豫,還是笑着應承了下來,“行啊,海上明月還是京華商務會館?”
“去蝴蝶山莊吧,那裡還清淨點兒,”許純良笑一聲,“雲風晚上要趕回去呢,早點過來啊。”
陳太忠掛了電話,轉頭看看對面三位,琢磨一下,“得,一起去吧,嗯,許省長和交通廳高廳長的兒子請客。”
不說這兩位女士的話,謝向南的身份,倒也就不見得差了那兩位多少,那就大家一起去吧,再說,高雲風莫非還敢當着他再次發飆不成?
“我還要送她倆回去,”謝向南有點猶豫。
鍾韻秋卻是用胳膊肘輕頂一下她,“反正我週一還要來,要不你也呆着吧,審計局又沒什麼要緊事兒。”
蝴蝶山莊是個類似生態園的地方,環境雅緻,消費倒也不低,不過這裡沒什麼包間,桌與桌之間是用稀疏地藤蔓隔開,時下已經是春末,藤蔓早已返青吐芽,層層新綠已經在漸次地變墨,卻是兀自散放出嫩葉地氣息。
毫不例外地,許純良這次來,又是伴着李英瑞,高雲風初見陳太忠,微微有點不好意思,不過,幾杯酒下肚之後,慢慢地也就放開了,當然,他心裡真的放開沒有,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許純良這次來,是陪着李英瑞來跟甯家工業園談代工地事兒的,不過,他好像還有點自己的想法,扯着陳太忠問了幾句鳳凰的近況。
酒才至酣處,陳太忠卻不小心看到一個熟人,張開封跟一個三十左右的少*婦笑着走進了園內,那少*婦頗有幾分姿色,兩人雖然身體有點距離,可言談間,顯得很親暱。
陳太忠猶豫一下,還是站起身打個招呼,張區長前天才表示出心灰意冷,自己現在要是視而不見卻又不小心被對方看到,那豈不是容易被人認作過於勢利?
張開封聽到他的聲音,很是驚訝地掃了一眼,發現桌上大部分都是年輕男女,笑着點點頭,隨便跟陳太忠聊了兩句,跟那女人走了,甚至都沒有做出介紹,陳太忠覺得,張區長大概還是有點放不開。
李英瑞的八卦心思挺強,見狀問陳太忠,“太忠,這兩個人什麼關係啊?”
“不知道,”陳太忠看她一眼,搖頭笑笑,又同許純良交換個眼神,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笑意,“這女人我沒見過。”
“情人吧?”高雲風說話,稍微口無遮攔了一點,事實上,他心裡的優越感養成已久,就算受挫於陳太忠,但是偶爾還是會賣弄一下自己的眼光。
“這種事情見得多了,”他笑一聲,轉頭看看陳太忠,“呵呵,你肯定也清楚……就是裝不知道呢。”
陳太忠笑着翻個白眼,不做回答,倒是謝向南來了一句,“年齡差得有點大。”
飯前,爲了怕高雲風公子的脾氣再發作,搞得場面難看,陳太忠拽着許純良,悄悄地介紹了一下謝向南的來頭,所以,高雲風也知道了。
不過,謝向南一直像個木頭一般不吭聲,擱在往常,高公子沒準真的就再次小看了此人了,可是現在,他當然不會這麼做了。
“差得大才好啊,”他笑一聲,“老謝你不知道,跟着老人混的,多少都會有個着落,跟着年輕人混的,新鮮勁兒一過去,那就什麼事兒也沒了。”
有意無意地,他掃一眼陳太忠,發現自己這話似乎有點歧義,說不得又笑着搖一搖手,“喂,太忠,我可不是說你,我是在說我自己呢,成吧?”
“哎呀,我真受不了你,”陳太忠笑着搖搖頭,隱約間覺得此人雖然有點傲慢,可是言談間倒也直率,“我像那麼小心眼的嗎?”
“我說的是實話,”高雲風有點鬱悶了,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捅一下許純良,“小良,你說說,我說得對不對?”
“年輕人嘛,見異思遷挺正常的,”許純良說話,從來都是穩穩的,“嗯,所以,那些不懂事兒的女孩兒,能得到回報的不多。”
他這話裡的意思,大家聽得再明白不過了,衙內靠不住,又都是翻臉無情的性子,真想飯碗上有個着落,還不如找個半截入土的老頭,那樣會可靠點。
至於說指望嫁入豪門,一飛沖天……喂,醒醒,外面風大,要睡回家睡去。
鍾韻秋在一邊也聽到了,仔細一琢磨,才反應過來,不過,這個說法倒是沒打消她對陳太忠的想法,相反地,她倒是略略擔心地看了一眼張慧玲。
陳主任人家是靠着自己衝上來的,你家的謝向南,好像有點來頭,慧玲你……多保重吧。
謝向南卻是渾然不覺地埋頭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