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招風耳的警察解釋完這些,陳太忠心裡也有數了,“我說,沒有什麼條例上說,科委不能對某些商品——我說的是民用品不是軍品,進行檢查,是吧?”
“呵呵,這您也都明白了,陳主任,就不要難爲我們了,好不好?”招風耳苦笑,“無非就是這混蛋不開眼嘛,打了人,賠償損失……這可以吧?”
“呃……”陳太忠沉吟一下,覺得這建議合情合理,既然對方肯賠償,那就是理在自己這一方,對辛苦工作的同志,也算有交待了。
“賠償不需要多,合理就行了,嚴懲打人兇手的事兒……我也不說了,你們適當處理吧,”他笑着點點頭,“不過呢,一定要道歉,怎麼樣,我這條件不過分吧?”
“不過分,不過分,”招風耳高興得連連點頭,心說這瘟神可不像是外面說的那麼不講理,可見有時候,傳言未必是實,“我儘量讓他們多賠一點,體現一點誠意出來。”
“嗯,那樣最好了,”陳太忠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我也踢爛他們兩塊木板,咱們照價賠償,不欺負他們。”
事情商量得很是不錯,不過。在執行過程中,卻是出了偏差,那攤主一聽說要自己道歉。還要賠償,馬上就嚷嚷了起來,“他們藉着自己是公家單位,吃拿卡要……說是給錢就沒事,不給錢就要我好看,要封我的門兒……”
“像這種情況,是個人就受不了吧?”那廝渾然不管警察們遞來的種種眼色。慷慨激昂地陳詞着,“錢我可以給啊……可是,他們有什麼資格跟我要啊?天底下,還沒說理的地方了?”
一干警察默然不語,心說你跟瘟神說理,倒也算是有性格了,人要找死,那真是攔不住。
陳太忠最煩地,就是這種自己沒理還要攪三分地主兒,只當是小牛皮皮鞋不踩狗屎?哥們兒我今天就踩給你看看。
“他們倆。誰跟你要錢了?”他笑嘻嘻地一指自己的兩個職工,“他……還是他?你說個一二三出來,我給你個說法。”
攤主還沒來得及編造。陳太忠已經臉色一沉,面對科委地那倆,“你倆知道我地脾氣吧?誰吃拿卡要了?主動承認,我只開除公職,別錯過機會啊。“陳主任,我沒有啊……”“太忠主任。冤枉啊……”這倆一聽陳主任這麼說,馬上喊了起來,“我們要真的吃拿卡要了,隨您處理……”
“是他,他是主事兒的,”攤主倒也算個人物,馬上找出了替死鬼,手指指向跑丟鞋地那位——他這麼指認,不過是覺得此人在這次事件中。受創較小而已。“他說要我交錢的,鑑定費。”
“嗯。我知道了,剩下的交給警察處理吧,”陳太忠點點頭,臉上的笑容,有些令人不寒而慄,“你們都呆着,等調查清楚了之後,再出來好了,不過……”
他一指那攤主,冷笑一聲,“我的人錯了,我負責賠償,要是你胡說八道,污衊政府工作人員,你的攤子就不要開了,也不要在天南混了,聽明白沒有?”
“警察同志,這個人威脅我,”攤主一見這架勢,馬上就想起來求助於人民警察了,“你們都聽到了吧?”
“老子緊尿了,”招風耳最先看不下去了,轉身走了出去,媽逼的,真是給臉不要,瘟神都打算跟你講理了,你倒是玩起文字遊戲來了?
“老子也沒聽見,”另一位也轉身就走,人心是桿秤,陳太忠操蛋歸操蛋,可是真要操蛋到別人看不下去,自然有人出頭,可眼下,操蛋地顯然不是瘟神。“傻逼,江所都走了,你得瑟個**,”第三位的話最難聽,可是不得不承認,這位是最爲攤主着想的,他說了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確實是想嘗試着維護一下這個攤主。
所以,有時候聽人的話,看人的行動,不能流於表面。
“呃……”攤主登時傻眼了,他終於搞明白了,自己好像是欺負錯人了,人家警察們剛纔裝不管事兒,並不是看在江所面子上兩不相幫,而是純粹的、真正的想讓自己藉機下臺。
可是,是人就有個脾氣不是?他橫了好一陣了,眼下雖然意識到問題了,卻覺得有點羞刀難入鞘——你大小也是個國家幹部,還真能殺了我不成?
“好吧,賠償好說,”既是適度賠償,那當然好說,他看看陳太忠,不情不願地撇撇嘴,語氣也不是很好,“不過這個道歉呢……我沒做錯什麼,爲什麼道歉?”
“你確定,自己沒做錯什麼?”陳太忠笑嘻嘻地問他,心裡卻是大怒,無緣無故地打人,這還是有理了?
“科委的,你憑什麼來調查我啊?”這位理直氣壯地回答,“你要是質量監督局的,那該調查就調查,你們憑什麼來?還壞我生意呢。”
“呵呵……”陳太忠聽到這話,氣得大笑了起來,“我們科委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還要聽你地?你以爲自己是誰啊?”
說到這兒,他也懶得再糾纏了,他一向最計較的,就是責任劃分,現在,這個攤主是徹底地把他得罪狠了。
孔處長剛纔打包票了,說是自己的人沒有吃拿卡要,他還琢磨着,保不齊是這倆傢伙私下搞什麼呢——這叫嚴於律己地持平之心,倒不是胳膊肘往外拐。
等到來了派出所,一見自己的人被打成那樣,陳主任的持平之心登時不見了去向,眼下攤主又是這樣的態度,他就越發地認定,是自己的人佔理了。
已經是這樣了,那啥話也別說了,陳太忠站起身子,走到唯一沒出去、剛纔罵那廝“傻逼”的警察面前。
“你大概知道我是誰,我也記住你地警號了,這件事既然派出所插手了,我希望你們能做到公平、公正,要不我跟你們沒完,知道嗎?”
言畢,他一轉身就揚長而去了,那位愣了好半天,才恨恨地一捶腦袋,“媽了個逼的,老子怎麼就不知道溜出去呢?”
他當然很清楚,瘟神之所以強調警號的問題,是因爲自己剛纔有指點那混蛋的嫌疑,這個指點之心他是確實有,認了——誰讓他跟江所關係不錯呢?
可眼下把這麼大的事情,算到他個人頭上,這就讓他感覺有點扛不住了,不過已經是這樣了,這天底下也沒啥賣後悔藥的。
想到這個,他也不理那攤主了,直接轉頭看向那個被打得流了鼻血的人,“你姓葛,是吧?現在感覺身體怎麼樣?要不要……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
“報不了,”這位回答得也痛快,其實,實情也是如此,陳太忠弄了大量的錢回來,可眼下用得非常摳門,也就是陳主任強勢,又有“一心爲公”的名聲,換個別地主任,大家估計鬧將起來了。
倒是文主任說了,將來這個錢,可以從裝修檢測地費用裡走,畢竟其他兩大塊錢都是專款專用的性質,不是讓科委地人自行享用的。
“你出,”這位一指攤主,“聽見沒有?”
“你有沒有搞錯啊?一向不是各家看各家的嗎?”攤主很愕然地看向剛纔還偏向自己的警察,眼睛瞪得老大。
他脾氣不太好,平日裡也跟別人發生點小衝突,自是知道不管錢多錢少,這錢不能亂出,一旦了出錢,基本上就是定性了——出錢方理虧。
“老子都懶得說你了,你真以爲自己大能啊?”這位毫不客氣地呵斥着,嘴角還掛着一絲冷笑,“陳太忠都給了你機會了,你不珍惜……”
派出所怎麼折騰,姑且不提,陳太忠倒也沒太將此事放在心上,他已經去過派出所了,警察也知道了,不信哪個傢伙敢胡搞。
他現在考慮的是另一個問題,這個問題,纔是他那麼迅疾地出現在派出所的原因,科委的職能,現在大大加強了,那麼應該注意一下有人吃拿卡要、以權謀私的可能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