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葉開帶着市委秘書長王山魁,政府辦主任孫聖,一羣人大概有十幾位,還有他的新任秘書唐沐,警衛李海和甘靖等人,湊了二十多人的浩蕩隊伍,先去了醫院,看望了日前在公路塌方事故中受傷的兩位機牀廠重傷員,然後轉道市機牀廠,去視察工作。
東山市機牀廠,當年也曾經輝煌過一陣子,現在雖然說不如以前了,但是福利待遇依然是東山市比較靠前的幾家企業之一。
東山市機牀廠的前身,是東山市著名的民族資本家和洪生先生創辦的和氏機械廠,那時這個廠還只是爲和氏集團旗下的其它企業做機械維修,就是這樣的一個小廠,當年居然有好幾位從德國留學回來的機械師做爲高級技術人員。
由此也可見,當年和洪生先生對於技術人才的重視。
到了現在,東山市機牀廠的院內才那座管理辦公樓,依然還是解放前所建的老建築,這些老建築可以說是見證了國內機械工業的從萌牙到發展,非常具有歷史意義。
建國之後,機械廠也搞了公私合營,改名爲東山市機牀廠。
作爲當年計劃經濟的產物,東山市機牀廠被指定爲生產磨牀的企業,在這裡誕生了省內第一臺無心磨牀和第一臺內圓磨牀,並且還生產出了省內的第一臺大型立式車牀,當年還曾經在西德展出,而那兩臺無心磨和內圓磨至今還安放在辦公樓的大廳中。
作爲國內機械工業的重要企業,東山市機牀廠生產的各類無心磨牀,內圓磨牀,軸承磨牀遍佈國內衆多的機械加工製造廠,算得上是行業裡面非常有名的企業。
葉開他們過來的時候。打過了招呼。所以市機牀廠的黨委書記嚴青山,廠長孫敬文都帶了廠裡面的領導前來相迎。
廠子裡面也打掃得非常乾淨,還灑過了水。雖然因爲是老廠子的緣故,有些建築的風格比較陳舊,但是院子裡面隨處可見的各種樹齡長達數十年的高大樹木。就令整個廠子有一種被綠樹覆蓋的感覺。
即便是夏日裡面,盯着大太陽走來走去,也不會覺得廠子裡面很熱。
“這地方不錯啊……”厂部大樓前面,居然還有一個水泥架子搭起來的涼棚,上面纏繞着各種葡萄藤子什麼的東西,此時綠意盎然,非常遮陰,葉開看了之後,就不由得嘆了口氣道。
“葉市長。不如在這裡坐會兒吧。”市政府秘書長王山魁就建議道。
“也好。”葉開點了點頭道。
廠長孫敬文立刻就讓人去拿來茶水,還有大西瓜什麼的招待客人。
“都是廠裡面自己種的,葉市長和各位領導們都嚐嚐看……”市機牀廠的黨委書記嚴青山就說道。
葉開點了點頭。看着有人拿了兩尺多長的西瓜刀。將足有二十斤重的大笨瓜給切開,然後分成了小塊兒。鮮紅的汁水留在石桌上面,看着就跟人血差不多,不由得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不得不說,這西瓜刀若是在近身肉搏戰當中使用,效果還是非常好的。
衆人也不多說,一人捧了一塊兒西瓜,就是嘎吱嘎吱地一通兒啃,弄得汁水四溢,嘴上臉上都是紅紅的西瓜汁。
等到吃完之後洗了手和臉,衆人才坐了下來,談起了廠子的事情。
“還得多謝葉市長,救了我們廠出事的工人們。”廠子黨委書記嚴青山鄭重對葉開表示了感謝。
這一次公路上塌方的事情出了之後,廠子裡面的人也都嚇了一跳,後來聽醫生們說,也就是送去的比較及時,若不是這樣的話,就算是當時的傷情不算是非常嚴重,可是長時間的失血,也足以令人陷入非常危險的境地。
若是那樣的話,兩名重傷員的性命不保,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兒。
所以,從這方面來講,當時半路出手的葉市長,確實是這兩位重傷員的救命恩人。
“應該的事情。”葉開擺了擺手道,“身爲東山市的代市長,路上遇到了這樣的事情,怎麼可能置之不理?”
“也未必。”有人立刻哼了哼道,“當初的孟市長,嘿……”
葉開聽了,頓時就比較感興趣,於是就問孟昭怎麼了?
衆人倒是都知道,這位年輕的葉市長,就是在處理孟昭之後,被省裡面委以重任的,所以也不怕跟他講孟昭的事情,於是就七嘴八舌地講了一通兒道聽途說的事情。
原來類似於葉開在路上遇到傷者的這種情況,原來的東山市長孟昭也曾經遇到過,只是他當時是開車出去泡溫泉,路上遇到了在路邊求救的難產孕婦。
結果孟市長嫌拉上孕婦不吉利,又擔心生在車裡面,弄得到處是血污,就拒絕了這個事情,後來導致孕婦沒有來得及送醫,最後難產死去,一屍兩命。
提起這件事情來,很多人都恨得壓根兒癢癢。
正所謂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把現在的葉代市長跟孟昭比一比,大家就看得清清楚楚,到底誰才更當得起這個東山市長的稱號。
“不說別的,就說我們廠子自己種的這西瓜,如果不是得到了大家認可的領導來了,想要吃上一塊兒,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廠長孫敬文有些感慨地說道。
“不至於吧,難道說種的很少?”葉開笑問道。
“西瓜是工廠的退休老同志種的,不對外出售的,他們要是不願意,我們也不敢從地裡面拿西瓜出來。”廠長孫敬文笑着回答道。
葉開點了點頭,心說自己不過是舉手之勞,救了兩個人,沒想到卻得到了市機牀廠上下的認同,這也算是意外之得了。
今天他來到市機牀廠,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主要還是因爲廠子經營方面的一些問題,想要跟廠裡面溝通一番,看看是否能夠改變他們的看法。
如今的市機牀廠所生產的產品,主要還是傳統機牀,但是葉開很清楚,雖然市機牀廠在這方面已經做得很不錯了,但是跟國外的機牀相比,還存在很大的距離,尤其是國外現在已經開始向數控機牀逐漸轉型了,國內的機牀廠卻沒有來得及跟上這方面的變化,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若是不能夠及時轉變設計思路,或者在幾年之後,市機牀廠就有可能會面臨着比較嚴重的市場競爭,甚至是出現經營不下去的嚴重局面。
爲了這件事情,葉開覺得自己有必要來到這邊兒,好好地看看市機牀廠的生產現狀,然後討論一下未來的發展方向,力求讓他們有意識地開始向數控機牀製造方面動腦筋,先行一步,省得將來後悔。
誰知道葉開一提這事兒,廠子的黨委書記嚴青山和廠長孫敬文頓時就相視而笑,讓葉開有一種很莫名其妙的感覺。
“怎麼,我說錯什麼話了?”葉開摸了摸下巴道。
“葉市長當然沒有說錯話,事實上您提的這個建議,也是我們廠子幾個領導層們正在商量的事情,只是還沒有做出決定來。”廠長孫敬文就笑着對葉開說道。
見葉開有些錯愕,孫敬文就解釋道,“葉市長您多慮了,其實我們廠子能夠一直堅持到現在,效益還能保持不錯的水平,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一向非常重視與時俱進,對於目前國際上比較先進的一些技術,從來沒有忽視過。即使是現在,廠裡面依然要每年派五六名年輕的技術人員,出國去深造。”
葉開聽了之後,心情頓時轉得愉快起來。
他倒是沒有想到,在東山市這麼一個山區城市裡面,居然還有市機牀廠這麼一朵奇葩,知道與時俱進的重要性,這可真是難得了,看來自己這一次機牀廠之行,算是來對了。
“既然如此,大家對於數控機牀的認識,應該是比較充分了,那爲什麼還難以決定呢?”葉開就提出了自己的問題來。
以他先於別人數十年的記憶,自然是很清楚,數控機牀現在雖然還沒有佔據了上風,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不久之後,當計算機技術飛速發展之後,幾乎所有的大型機牀,都會變成數控機牀。
離開了計算機,機牀幾乎就成了一堆廢鐵。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葉開就對市機牀廠的未來非常關切,覺得應該推動他們發展數控機牀,否則的話,失去了先機,就意味着失去了市場,失去了企業生存的生命線。
“主要就是資金投入的問題,這也是我們慎重考慮的重點。”廠長孫敬文向葉開解釋道,“工廠的資金雖然還算是比較充裕的,但是想要轉向數控機牀,所花費的資金肯定是非常多的,而且我們面臨的更加迫切的問題,就是技術人員的需求。”
見葉開有些不解,孫敬文就解釋道,“數控機牀跟傳統機牀相比較,精密度要求更高,電路設計更加精細,多處都使用到了集成電路設備,就這方面的需求,我們必須培養自己的技術人才才能夠解決,這不是光花錢就能夠搞成的,所以我們現在有一個計劃,就是派出上百米技術人員,出國進修。”
葉開聽了,頓時有些驚訝起來,沒想到這老牌兒的企業就是膽子夠大,竟然能夠做出這樣的設想來。
不過他回頭仔細一想,就覺得孫敬文他們的想法似乎也沒有什麼錯誤,如果沒有一批拿得下項目的技術人才作爲底蘊,想要轉型數控機牀生產,真沒有那麼容易。
不愧是老牌企業,一下子就切中了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