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邱家輝這個消息宣讀完之後,現場常委們一下子便震驚了。
所有的人全都清楚,當初在實施這個工程之前,劉飛的確曾經多次強調,任何部門絕對不能以任何理由截留這次校安工程的專項資金,必須要做到專款專用。而在這次之前,劉飛也曾經在常委會上,對財政廳廳長時金龍對於其他地市撥款延遲的事情進行過警告,而這一次,時金龍竟然舊病復發,再次截留和遲滯校安工程的專項建設資金,這問題可就有些嚴重了。
等邱家輝說完之後,劉飛第一個擡起頭來,臉色嚴峻的說道:“邱家輝同志,你確定你的調查準確無誤嗎?”
邱家輝連忙說道:“劉書記,我保證我們所做的調查準備無誤,沒有任何問題,而且有關財政部門撥款的憑證等材料,在剛纔林海峰同志下發給各位領導的那份材料中都有複印件。”
其實,那份複印件劉飛早就看過了,此刻再次詢問邱家輝,不過是爲了加深這個事情在各位常委心中的分量而已。
等邱家輝說完之後,劉飛低頭翻閱着手中的材料,隨後點點頭說道:“嗯,看到了,這樣吧,大家先看看邱家輝帶領紀委的同志們所準備的這份材料,等大家看我之後咱們在討論這件事情如何處理。”
這份材料還是比較簡單的,只是一份報告外加一些證據材料,但是,就是這些簡單的證據材料,可以充分證實,教育廳方面的常務副廳長王宇凡的確把相關的材料交給財政廳,並且要求財政廳要及時全額撥款,但是,財政廳最終卻對這筆款項只撥付了一半便戛然而止了。
過了有五六分鐘,劉飛擡起頭來,淡淡的說道:“大家都看完了嗎?”
“看完了。”大多數常委全都擡起頭來回應道。
“好,既然大家都看完了,我相信對於爲什麼會出現如此嚴重的違規、違紀事件的根源之一,大家心中也應該有數了,省財政廳廳長時金龍同志,因爲私人恩怨以及一些讓人難以捉摸的目的,最終對於這筆款項只撥付了一半,這就導致下面地市對於校安工程的建設資金嚴重不足,所以最終導致校安工程並沒有如期保質的完成,這是屬於一起典型的因爲玩忽職守、瀆職行爲所導致的嚴重的惡劣事件,我認爲對於這樣的事情,必須要嚴肅處理,殺一儆百,以儆效尤,而且在這次事件之前的幾個月,省財政廳曾經發生過無辜故意拖延各地市資金的惡劣事件,在那次事件中,時金龍同志曾經得到過警告,現在,再一次發生瞭如此事件,是可忍孰不可忍!大家說說看,對於時金龍同志到底應該如何處理。”劉飛這一次,再次直接開門見山的就給這次事件定性爲十分嚴重惡劣的事件,並且提出了要對時金龍進行嚴肅處理的要求。
聽到劉飛的這番話之後,沈中鋒當時臉色便陰沉了下來,他沒有想到,劉飛竟然會對這次事件如此定性,這簡直是要將時金龍置於死地啊。所以,他立刻擡起頭來想要發言。
然而,這一次,首先發言的卻不是他,而是新任的常務副省長王輝。
作爲新任的常務副省長,王輝是主抓財政廳這一塊的,但是,在過去的幾個月內,時金龍由於自認爲是沈中鋒的親信,對於王輝這位新任的常務副省長根本不怎麼買賬,明明是王輝簽字要立刻劃撥的款項,到了省財政廳之後,時金龍非得讓這筆資金延遲幾天甚至是半個月才下撥,以此來彰顯自己的存在,削王輝的面子,當然,他也不敢把事情做得太過,延遲一段時間還是會把資金劃撥下去的。所以,王輝對於時金龍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了,只不過王輝也是一個十分厲害的人物,看在時金龍並沒有敢完全違抗自己意思的份上,也就暫時隱忍了下來,沒有搭理他,但是沒有搭理他並不等於他一個堂堂的常務副省長、省委常委就沒有把這件事情記在心裡。只是他認爲發力的時間沒有到而已。一個堂堂省委常委的尊嚴,是絕對不容任何人褻瀆的。任何意圖褻瀆其尊嚴的人都得承擔相應的後果。
此刻,當劉飛說完之後,王輝直接開口說道:“劉書記說得是啊,對於時金龍這樣對上級領導指示陽奉陰違的人必須要嚴肅處理,殺一儆百,以儆效尤,否則,連省委書記的指示財政廳廳長都敢不貫徹執行,那麼其他的機關單位要是照着去做的話,那麼我們滄瀾省豈不是會亂成一鍋粥了,長此以往,省將不省,國將不國!說句時候,對於時金龍同志,不僅是劉書記曾經警告過他,就連我也曾經跟他提過兩次,希望他按照省委省政府的領導指示行事,不要對於上級領導的指示陽奉陰違,但是說句不怕讓各位笑話的話,省財政廳尤其是咱們這位時金龍廳長非常大牌啊,我這個堂堂的主管財政的常務副省長簽字要財政廳下撥的款子,財政廳就敢延期半個多月才劃撥下去,我直接打電話催都不管用,而時金龍同志經常用的一句話就是財政廳的賬上沒有錢啊,但是,我曾經多次調閱過財政廳的賬戶情況,每當他用這個藉口來搪塞我的時候,財政廳的賬戶上其實是有錢的,各位同志們啊,大家想想看,如果我們滄瀾省各個機關的同志們都像時金龍同志這樣,我們滄瀾省省委領導的尊嚴何在?我們滄瀾省省委如何管理下面的同志們?我們滄瀾省將會變成什麼樣子?對於這樣的人如何不嚴肅處理?黨紀何在?對於這樣的人不嚴肅處理,國法何在?”說完,王輝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以彰顯自己的憤怒之心。
王輝說完,省委常委會議室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沉寂起來。如果說劉飛之前表達要嚴肅處理時金龍的時候,大家認爲還只是表達劉飛的個人意見,認爲還有迴旋餘地的話,現在主管財政的常務副省長髮話了,直接指責時金龍陽奉陰違,這問題的性質可就完全不一樣了。在官場上,有很多不成文的潛*規則,不管你身處何種級別,有些潛*規則你可以不遵守,但是有些潛*規則必須要遵守,而衆多規則之中,有一個規則最爲基本,那就是要尊重上級領導的意見,絕對不能陽奉陰違,當然,如果你有比較強硬的靠山除外,但是即便是如此,你也得小心一點,一旦上級領導得到機會肯定會收拾你的,因爲你違抗上級的指示,那你就是在打上級的臉,是不給上級面子的行爲,如果你的靠山可以一直照顧着你,或許這沒什麼事情,但是,如果一旦上級領導找到機會,那你就得承擔嚴重的後果。當然了,一般這個時候,上級領導爲了顧全自己的面子,是不會把這樣的事情直接承認的,因爲這隻能說明上級領導的掌控力不夠;然而,一旦上級領導不顧全自己的面子,那這種問題來做文章,那僅僅是一條不遵從上級指示的帽子扣下來,也足以讓很多想要保住你的人不太好張嘴了。
此刻,沈中鋒就是這種情況。在座所有常委們都知道,時金龍是沈中鋒的鐵桿嫡系,掌控財政廳多年了,以前馮雙陽當常務副省長的時候,時金龍和馮雙陽之間關係非常好,所以也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是現在,王輝擔任常務副省長,時金龍不給王輝面子,而王輝現在當着這麼多常委的面把這個事情擺在了桌面上,這問題可就有些嚴重了。所以,沈中鋒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嘴閉上了,因爲這個時候,他出面的話實在是不太合適。所以,他便把目光看向了鄭建勇。
鄭建勇自然清楚,這一次,劉飛已經下定決心要將時金龍拿下了,但是他非常清楚,一旦時金龍被拿下,那麼接下來劉飛肯定會拿下面各個地市的領導沒有執行好校安工程的事情開刀的,到時候,不知道有多少官帽子將會被劉飛捋下來,而且恰恰他最不能容忍的,便是這種事情發生,因爲在發生問題最爲嚴重的幾個地市,自己派系也有一些人馬涉及進去,所以,爲了在接下來的事情中能夠和沈中鋒合作,在時金龍的事情中,他只能提前介入了,否則,如果沈中鋒到時候破罐子破摔,採取不抵抗運動,劉飛到時候一動手,那自己派系的勢力肯定會受到嚴重打擊,而沈中鋒一旦被擠出滄瀾省的權利核心,滄瀾省就只剩下自己和劉飛這兩個比較大的勢力,到時候,自己就必須要直接面對劉飛的強勢做派,而偏偏的,自己是劉飛的副手,不管從任何角度上來講,自己和劉飛之間的鬥爭,註定了自己不可能完勝劉飛的,因爲一把手就是一把手,一把手的尊嚴是絕對不容侵犯的,他作爲三把手,對於這種規則是門清的。所以,在這個時候,他必須力挺沈中鋒,讓沈中鋒能夠繼續存在於滄瀾省的權利核心之內,從而讓沈中鋒衝在對抗劉飛的第一線。因爲劉飛是省委一把手,而沈中鋒是政府的一把手,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對抗是默認允許的。而自己,只能在劉飛和沈中鋒之間縱橫捭闔,爲自己撈取好處。
所以,鄭建勇緩緩擡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