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東當然不能讓楊曉麗和枝子談那些,不能讓楊曉麗激怒了枝子。他必須想辦法勸服楊曉麗。他說:“你怎麼能跟她說那些呢?這不都是我們在瞎猜測嗎?”
楊曉麗說:“這是瞎猜測嗎?已經明顯得再不能明顯了。”
李向東說:“就算是明顯得不能再明顯,也不是她親口說的呀,她也不會承認吧?她硬說是我們誤會了她的好意,這多難堪。”
他說,這麼鬧僵了,以後還怎麼相處?不管怎麼說,她也算是幫過我的,別人會怎麼看我們這個事?人家會說,我們過河拆橋,故意借個理由拒她千里之外。
楊曉麗說:“我不管,我不在乎別人怎麼想,明知道人家欺負到我頭上了,我忍不下這口氣。”
李向東說:“你冷靜一點好不好?”
楊曉麗說:“我能冷靜嗎?”
李向東說:“我們拒絕她有許多方法,爲什麼就要硬碰硬呢?我們不應該搞得那麼僵,不應該搞得一拍兩散。”
楊曉麗口氣軟了許多,說:“散就散吧?難道她那副省長還會把你給撤了?她的損失比我們更大,以後,她就不好意思在市縣呆了,不敢在市縣做生意。”
李向東說:“何必呢?”
他說,我不是在儘量躲避她嗎?這一而再,再而三的,她也會知道我的態度,有一天,也會知難面退,她自己退了,總比大家鬧僵了好。
楊曉麗說:“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她這不是明搶嗎?不是因爲她是副省長的女兒,要明搶人家的東西嗎?”
李向東笑着說:“我什麼時候變成東西了?”
楊曉麗說:“那你不是東西!”
這麼說,她也笑了起來。李向東鬆了一口氣,知道他已經勸服楊曉麗了。就聽見楊曉麗在那邊咳嗽。他問,你怎麼了?她說,我都快被你氣死了。她說,你這人怎麼這麼多麻煩事呢?李向東說,不是我麻煩,是你想得太複雜。楊曉麗就沉默了。
好一會,她問:“你還去她哪嗎?你別去她那好不好?”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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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向東說:“我不是要你陪我去嗎?以後,凡是她叫我去哪,我都要你陪着我,這樣,你總該放心了吧?”
楊曉麗說:“我怎麼總能陪着你呢?我不是不想陪你,有時候,我是沒時間陪你。”
李向東似乎明白了,楊曉麗那麼急,說了那麼多,其實,她是又有什麼事不能陪他去枝子那。他問:“你又有什麼事?又在下面鎮嗎?”
她說:“我現在在幹部療養院。”
李向東笑了,說:“我的大市長,都什麼鐘點了?就是要檢查工作,也該下班了!”
楊曉麗說:“我不是在檢查工作,我是被隔離了。”
李向東嚇了一跳,這才意識到楊曉麗說話的聲音與往時不一樣,鼻音顯得有些重。他只顧着急,只顧着吵,竟把楊曉麗的異常給忽視了。他問,你感冒了?她說,還不只是感冒,還發熱呢!李向東問,什麼時候開始的?楊曉麗說,今天下午,午覺醒來,就覺得頭沉沉的,哪也沒敢去,躲在辦公室裡,後來又發燒了,就到這邊來了。
李向東的心強烈地跳了一下。他問,你告訴市委辦了嗎?楊曉麗說,不用那麼緊張吧?我想,也可能就是普通的發燒感冒。她想起了什麼,說,你別以爲是你那種假冒的發燒感冒。
李向東說:“我怎麼會那麼想呢?”
李向東問,昨晚,你到下面鎮幹什麼了?
她說:“還能幹什麼?還不是忙**的事。這陣我都在忙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向東問:“你沒和病人接觸吧?”
楊曉麗說:“很難說,這種病間接也會傳染。”
李向東說:“你知道,如果,你真傳染了**,後果有多嚴重嗎?”
楊曉麗愣了一下,這時候,她才聽出了他的話外音,李向東想到的並不是楊曉麗得了**有多嚴重多可怕,而是她楊曉麗得了**還會引發出更嚴重更可怕的事情。她願意聽到這樣的話嗎?對你李向東來說,我楊曉麗得了**不是最嚴重最可怕的事嗎?不是天塌下來的事嗎?我楊曉麗在你李向東心目中到底佔據的是什麼位置?
她說:“李向東,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對你就一點不重要嗎?”
她說,你覺得自己不缺女人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多女人喜歡是不是?
她說,好啊好啊,我得了**,你高興了,你可以去找枝子了,你可以和她在一起鬼混了。你還是不是人,你還有沒有良心?我怎麼就認識你這麼個人,怎麼就會喜歡你這麼個人!
李向東忙說:“我沒有那意思,我根本就不是那意思!”
楊曉麗說:“你就是那意思,我聽出來了。”а
李向東不想跟她爭辯,也沒時間跟她爭辯,如果,楊曉麗傳染了**,他李向東會不會又被傳染了呢?昨晚,他們可是一直都在一起的,儘管那時候,她還沒有發燒感冒的症狀。
如果,他李向東被傳染了,那今天與他接觸的人又會怎麼樣?
今天,和他接觸的人太多了,北海灣開發區那主任那總經理,老鄺老黃,他還到宣傳部會議室開了一個會,十多人蔘加的會議呀!把那不大的會議室都擠滿了。他們都是什麼人?都是各部門單位的頭頭腦腦呀!他們又接觸過哪些人呢?他們回去後又有沒有召開其他會議呢?這種間接性連鎖性的接觸範圍有多廣?你想也想象不到!
他忙打電話給黃,要他立即向楊曉麗瞭解她這兩天都接觸了什麼人,他說,要告誡這些人,注意自己的身體反映,要及時彙報自己身體的變化。他說,告誡那些人,要儘量窄小接觸範圍。他說,近這幾天內,市委政府的所有會議都要取消。
他打電話給宣傳部長,要他時刻注意今天下午參加會議的人員的身體變化。他說,那個大討論活動暫時不要開展。
他又打電話給老鄺。
……
放下電話,李向東心裡想,楊曉麗啊楊曉麗,你真要傳染了**,市縣可就比爆響了一顆原子彈還讓人恐怖了!
這會兒,他還有心情去想楊曉麗嗎?有心情去想什麼兒女情長嗎?
他想,我李向東到底是什麼命呀?沒當市委書記前,每一次晉升都有一種臨危受命的味道。本想,當這市委書記也算是風平浪靜了,哪想,事情就一個比一個嚴重,一個比一個要命,好不容易把鍾市長擺平了,讓他順攤了,卻又來了個**,又引發了一連串的事,這一連串的事也有驚無險地過去了,後面竟就隱藏着這麼一顆原子彈。
他想,如果這顆原子彈炸響了,他李向東就不受處分,還當這個市委書記也無地自容了,以後,在人前,還擡得起頭嗎?他想,鍾市長再囂張的話,他還有底氣壓得住嗎?
他想,他這個市委書記也就只能幹得窩窩囊囊了!
李向東急急忙忙往幹部療養院那邊趕。他不僅是想要見楊曉麗,想得更多的是,能第一時間知道楊曉麗的化驗結果。他想,只有聽天由命了,真要發生了什麼事,就只能盡最大的能力把這個原子彈爆炸的威力控制在最小的範圍了。
在路上,他給枝子打了一個電話,把楊曉麗的事告訴了她,說在這種情況下,他是不能去她那了。這個理由真是太充分了,充分的枝子一句反對的話也說不出來,反而也焦急起來,一連聲地說,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這樣呢?
李向東想,這個事,唯一的好處就是替他擋住了枝子,讓他逃避了一次說不清會是什麼樣的桃花劫,然而,更大的劫數卻在等着他。他似乎聽到了原子彈爆炸前的讀秒,似乎看到那一個個跳動的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