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昌盛象作就職演說一樣,正襟危坐,氣宇軒昂,神情激動,聲音宏亮。他已經寫好了講稿,放在前面的桌子上。他一會兒低頭看着前面的講稿,一會兒擡頭看着下面的部下,一會兒又看一下身邊的領導,顯得非常瀟灑,胸有成竹。但他的講話內容卻是官樣文章,跟剛纔胡局長的講話完全是兩種文風。要是說胡局長的講話是一篇富有人生哲理的雜文,那麼,朱昌盛的演講就是一篇充滿政治意味的社論。
文風體現人品,所謂文如其人也。鈕星星聽着朱昌盛的演講,心裡覺得有些彆扭。他發現會議室裡的其它同事,儘管都在屏聲靜氣地聽着,卻也是一臉的疑慮,滿眼的不安。
然後事已定局,沒容教育局裡的人真正反映過來,朱昌盛就搖身一變,成了主宰他們命運的一把手。會議結束後,大家都默默無語地走回各自的辦公室。有的關了辦公室的門,開始小聲議論起來。
鈕星星走回基建處,心裡還是沒有平靜下來。三位部下不知爲什麼,沒心思辦公了,不時地掉頭看着他的臉色。施建軍說:“鈕處長,好突然啊,怎麼就這樣定了?我們都不知道啊,你在這之前聽說過沒有?”
“也沒有。”鈕星星平靜地回答。他不知道朱昌盛扶正後,會給教育局帶來什麼樣的局面和氣氛,會給他帶來什麼樣的變化。他感慨於這種任命式的人事制度,真的具有太多的蔽端。怎麼沒有下來徵求一下教育局同仁的意見,瞭解一下民意,就這樣突然任命了呢?
他心裡有很多想法,可是不能在部下面前說。他得穩重,在官場上就是要口風緊,否則就要惹口水之禍。暫時的失敗,讓他更加懂得,必須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要講究策略,以屈求伸,然後等待機會,再次跟他們進行較量。
王文明說:“鈕處長,職業學校的那個鑑定結果,爲什麼直到現在還沒有出來啊?”
鈕星星心裡又是一震。是啊,那次監察局的人來過之後,已經過去三個多星期了,怎麼還不出來呢?他也一直在等這個結果,要是有問題的結果一出來,朱昌盛作爲這個建築物建造時的領導,具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不可能再帶病扶正。起碼在審查清楚各自的責任之前,他是不能扶正的。可是,這個結果卻就是遲遲不出來,你有什麼辦法呢?早知道這樣,當初,我不推給監察局去搞就好了。
也不一定啊,要是我們基建處去搞,朱昌盛說不定會對我們施加什麼壓力呢。那麼,這次的鑑定,朱昌盛他們是不是在背後做了什麼手腳呢?誰搞得清啊?!
疑問實在是太多了,鈕星星怎麼想都想不通,所以他回答說:“我也不知道,上個星期,我還打電話問過監察局的人,他們說我們也催過,對方一直說快了快了,卻就是不把報告送過來。
真搞不懂,上兩次我們請的那個單位,只一個星期就出來了,這次怎麼要那麼長時間?”
三個部下幾乎同時發出一聲輕輕的嘆息:“唉——”鈕星星聽着,心裡很不是滋味。這就是民意啊,其實所有的人都希望清官當道,更希望能夠遇到一個清廉正派的上司。
好在他還懂得一些官場之道,爲自己留了一條退路。那就是他在表面上不僅沒有得罪朱昌盛,還十分策略地討好了他。
那天監察局的人來過之後,他從胡局長的辦公室裡走出來,就在樓梯上打電話告訴了朱昌盛。他要第一時間告訴他,那樣朱昌盛纔會感激他。他想監察局派人去象勘測現場,陶曉光他們反正會知道的,一知道馬上就會告訴朱昌盛。那還不如我先告訴他,也算是一個親近他的表示嘛。
他故意壓低聲,帶着神秘和緊張的口氣說:“朱局長,告訴你一個重要情況,有人寫了一封匿名信寄到市監察局,剛纔,監察局派人到教育局找到胡局長,胡局長又讓我上去。現在,他們要去做房屋質量鑑定了。”
朱昌盛大吃一驚:“什麼?有人寫匿名信?這是誰啊?他們想幹什麼?”朱昌盛敏感地追問,然後自問自答地說,“有人想搞倒我?哼,沒那麼容易!他也不想想,這房子有裂縫,就一定是質量問題嗎?就是質量問題,也與我朱昌盛沒有多少關係啊,至多負有領導責任。他也想得太天真了吧?”
鈕星星聽着他如此有恃無恐的話,心裡有些害怕。朱昌盛這樣的話,好象就是針對他說的。
但他知道朱昌盛絕對不會知道這匿名信是誰寫的,所以他連忙附和說:“是啊,我也覺得這個寫匿名信的人有點可笑。不過,你也不能太大意,以防背後有人搞鬼。”
朱昌盛說:“我知道了,鈕星星,不錯,我感謝你第一時間把這個重要情況告訴了我。你幫我密切關注好這件事的動向,我會報答到你的,明白嗎?”
是不是我當初不該告訴他呢?鈕星星反思自己的行爲,他知道後,會動用一切力量和手段,去買通具體去做鑑定的人。不對,他不知道監察局請哪個單位去做鑑定,誰是具體的鑑定者,怎麼去活動。
小妮說,監察局的人過了四天,才帶了五個人到學校來勘探現場的。她當時也去看了,發現陶校長和吳興培也在現場,還有那個建築老闆也在。哦,他們要活動,也是在這天他們看到了誰是鑑定者纔開始的。所以,我告訴他這個消息,應該是沒有責任的。
那麼,現在朱昌盛搶在這個鑑定報告出來之前扶正了,你怎麼辦呢?鈕星星一直在想着這個問題,只有將計就計,表面上親近他,甚至還要虛情假意地去恭賀他,讓他兌現承諾提拔你,然後再相機搞倒他。
當然,他要是能夠痛改前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