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出了鄭周的辦公室,王者風就直奔秦奮的辦公室而去,今天他來市委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給程曉宇送玉只是由頭,安排鐘山下去也是正事。但找程曉宇不是他今天的重點。他此次前來市委的本意,其實還是方纔和鄭周的一番交談。
鄭周是市長,主抓行政和經濟,而且程曉宇不出意外的話,兩年後就會升到省裡,明州還將是胡增甩主政,從長遠看,關於明州未來的格局。還是要和鄭周商議。
王者風有一段時間沒有和秦奮見面了,但電話聯繫還是不斷。他一敲門進去,就看到秦奮正在大口大口地抽菸,一臉愁悶。
王者風先是恭敬地問了好,就又笑道:“秦書記怎麼了?有什麼不順心事?還是工作上遇到了什麼難題?”
秦奮示意王者風坐下,搖頭說道:“工作挺順利,但就是太順利了。沒有大案要案需要我親自出馬,所以有點煩躁。”
王者風樂了:“沒有大案證明政治清明,證明在秦書記的領導下,明州的紀檢工作開展得非常出色。違法亂紹的事情越少,黨和國家的損失越小,是好事。”
秦奮不以爲然地看了王者風一眼。不快地說道:“少打馬虎眼,別說漂亮話。”
違法亂紀的事情任何時代任何時候都存在,怎麼可能會沒有?我上愁的不是沒有,如果真沒有我高興還來不及,讓我煩躁的是明明有些人你知道他有事,但卻抓不住證據,打手小王,你最近也沒有幫我破一個大案了,要不,你再出手試試?上一次抓獲周□□的案件,現在想起來還是讓人熱血沸騰。最近都是一些小魚小蝦,我看了都提不起興趣,直打瞌睡。”也是王者風和秦奮熟了,他才如此說話。換了外人,聽堂堂的市紀委書記有抓人的嗜好,估計也會被他的話嚇上一跳。
說實話,對於破案之事,王者風並不在行也不太感興趣,上一次要不是周□□坑農害農,也激不起他的義憤,非要把他一查到底。現在他工作性質不同了,天天在省委大院辦公。也不可能從省委裡面發現蛀蟲,一是他接觸不到別人的內情,畢竟人人都比他官大。二是他也不是紀委人員,不在工作的職責之內。
秦奮想必也只是隨口一說。王者風就笑:“等什麼時候我發現了什麼線索,就一定向您彙報。”
“別隻是隨口說說,記得留心。”秦奮也有意思,上次一次偶發事件,他還真當王者風有破案方面的才能,“對了,你來我這裡,肯定不是隻來看看我,說,有什麼事情?”
王者風就不好意思地一笑,將市紀委人員到梅里的公司查證一事簡單一說。
秦奮聽了一臉驚訝:“有這事?我一點也不清楚。也難怪,這樣的小事一般還彙報不到我這裡。不過紀委裡面誰不知道我老秦和小王關係不錯,揹着我去查小王老婆的公司,就說明了一個問題。”他一臉嚴肅,大爲不滿地說道,“就是最近我沒有出馬沒有查出大案,紀委裡面有人翹辮子了,想搞些小動作。幸好你及時提醒了我,反正最近也沒什麼事,我就再開展一次收權運動好了。”
王者風汗顏,秦奮什麼時候都向沒有大案上引,看來,他破案破上癮了,哪裡有那麼多大案要案等人去破?再說萬一是省裡出了大案,也論不到秦奮出馬。
說了幾句閒話,王者風就告別了秦奮,其實梅里遐思設計公司的小事根本就不值一提,不過是借個由頭來和秦奮走動走動。
王者風腳步不停,又來到了方餘勝辦公室。
和方餘勝寒喧幾句,說了說方寸最近的表現,然後王者風話題一轉就提到了鐘山。方餘勝對鐘山有印象,也常聽方寸提出,也覺得小夥子人不錯,可靠,又聽得到了程曉宇的默認和鄭周的表態,他在桐縣也沒有利益要求,自然樂得做個順水人情。再說就是程曉宇沒點頭,有王者風開口,他也要提名上去。
王者風在市委足足轉了一個下午,基本上事情都處理完畢,就又給丁亥打了一個電話,邀請他和李陽晚上一起吃飯。正好丁亥和李陽晚上無事,就欣然赴約。三人邊吃邊談。就最近國內和省市的局勢各自交換了看法。
李陽最近工作不太順利,雖然現在是副市長,權力比以前大了,但還是副廳,級別沒升。在政府班子裡雖然和鄭周走得比較近,但比較受常務副市長譚政和副市長何江華的制衡,一直束手束腳,沒做出什麼成績。
李陽有些無奈地說道:“鄭市長對政府班子的控制力度還是有點弱。幾個副市長除了我之外,其他幾人明顯和譚政關係近。”
丁亥也說:“老李想在明州里面再升一步,比較難,市裡廳級畢竟少,不如開拓思路,有機會的話活動活動,到省裡就職,也算轉變一下思路,或許會有更廣闊的天地。”
李陽黯淡點了點頭。
對於李陽,王者風也深知他的爲人。能力有限,適合做輔助工作,缺少堅決果斷,李陽不適和竟爭。不適合做開拓性的工作,適合做指定的工作。
兩天後,葉頁和萬保健結束訪問,回到了折江省。
葉頁還沒有回來之後,就已經得知了發生的一切。他在梧省就發現了國家日報上的文章,因爲早有何副總理的電話,他已經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但看到陳穩名字的一刻,心裡還是不由自主打了個激靈。
連陳穩都親自出面了,可見有人確實是着急了。葉頁在一瞬間確實產生過動搖,因爲他深知陳穩的份量,知道陳穩背後的人物是多麼位高權重,不過在海峰林對他說過一朱話之後,就立刻堅定了他繼續推行產業結構調整的信心。
海峰林是在他的辦公室裡和葉頁面對面交談的,氣氛隨意而輕鬆。海峰林手中拿着國家日報,象是拿着一份紅頭文件一樣鄭重其事,說出的話卻是輕描談寫的語氣:“老葉,國家日報是國家的宣傳機器,是沒有蓋章的紅頭文件。
你如果當真了,它沒蓋章也有威力。但如果你不當真,它就是一份普通的報紙。發行量大是不假。但對普通百姓幾乎沒有影響,因爲沒什麼人關注政治性的報紙。”他笑呵呵地將報紙放到一邊,“你是省委書記,可以決定一省的政策走向,而且你幹上一屆,不是退就是上,產業結構調整對你來說是一次機遇,輸,你也沒有什麼損失,照樣省部級待遇離休。贏,說不定還可以小進一步,哪怕是以副總理級別養老,也算是一種榮耀,是不是?”
葉頁深以爲然:“您說得對。我是太患得患失了。只是覺得陳穩的身份太敏感了。”
“呵呵!”海峰林搖頭笑了,不慌不忙地說道,“陳穩是經濟學家。他發表的言論就算代表了他背後的人,但如果你只當他是一個經濟學家,他就只是一個經濟學家。就算他背後之人在某些場合發表了不利於產業結構調整的話,也只當沒有聽見。作爲省委書記,要充分運用手中的自主權。尤其是你現在處境。在沒有任何紅頭文件之前打手管他是國家日報還是內參,一概不理,就堅定地推行產業結構調整,就算有施壓的電話打來,也不理他。”
海峰林是政治局委員,自然比他有底氣多了。葉頁自認沒有海峰林的資本和眼光,但海峰林的話確實在理,他是在折江省爲官時間太長了,太在意京城的風吹草動了。
南方許多大省,別說國家報紙點名批評,就是國家領導人不輕不重地說上幾句,也未必令行禁止。
省委書記號稱封僵大吏不是沒有來由的,確實在本省之內,有相當大的自主權和決定權。基本上只要不和國家的大政策大方針相違背,除非重大問題,一般各省自己決定的政策,中央不會干預。葉頁想通之後,又有了海峰林的鼓勵,算是安心不少,也堅定了繼續推行產業結構調整的決心。
“既然有人只選擇在國家日報上發出置疑產業結構調整的聲音,證明他們的力量還不足以撬動目前的經濟戰略,不過是想混淆視聽罷了。也是要觀察國內各省有多少保守勢力。老葉,聽我一勸,現在折江省的形勢是前所未有的好,繼續埋頭苦幹,肯定成績大好。”
葉頁結束在梧省的訪問之後。在回折江省的前夕又看到了王者風和瞿永進分別發表在青年報和經濟報上的反駁文章,還沒有來得及細看,就又聽到了另一個消息,折江省日報也發表了專家的文章,同樣對產業結構調整提出了置疑。
連串的消息讓他有點應接不暇。
如果說國家日報發表的陳穩的文章有指點國內江山的意思,折江省日報上的專家言論,就是非常明顯指點折江省的局勢了,葉頁火冒三丈。
好一個馬囟,好一個崔達泉,敢在他出訪期間,擅自作主在折江省挑起宣傳戰,明目張膽地反對產業結構調整。就算是請專家以學術的觀點來表達出來,也是對他葉頁公開地挑釁!
本來葉頁還對王者風未經允許就在青年報發表文章,頗有微辭,還打算回去之後敲打王者風幾句。沒想到馬囟等人更可惡,居然要在他的地盤之上,和他這個一把手唱反調,是可忍孰不可忍!
葉頁本來還想埋頭苦幹,不聲張。不高調,只做出成績再說。現在看到別人的手已經伸到了他的地盤上,還想在他的地盤之內下一盤棋,他身爲省委書記,再沒有任何表示就太窩囊了。
途中,葉頁就讓秘書麻作庥通知範建華、蘆軍弋等人,等他一回到折江省,就立刻召開碰頭會。
麻作庥以爲葉頁忘了崔達泉,還特意問了一句:“是不是通知崔書記?”
“崔書記?你剛纔說碰頭會的時間和崔書記的安排有衝突”。葉頁說了半句話,便閉口不言。
麻作庥很聰明地立利閉了嘴。
回到折江省,葉頁就緊急召開了碰頭會。
王者風得知葉頁回來,當時正在石鐵軍辦公室彙報,說話間,聽到有人敲門,只敲了一聲,門一響,來人就不清自進,說了一聲:“鐵軍,我去開個碰頭會,關於霧州市申請政府專項政策一事,你和柳雲易具體再商量一下。”
是範建華。
範建華說了一句話,才發現王者風也在,就微一點頭說道:“小王也在?正好有件事要對你說一聲,下週是範曾生日,他想小範圍辦一個生日宴會。到時你也去,他常唸叨你。對了,鐵軍不忙的話,也可以去湊湊熱鬧。他們年輕人有話說,我們也找我們的話說。”
“好,我一定到。”石鐵軍笑眯眯地答道。
王者風忙站起來了,恭謹地笑道:“知道了,範省長,學兄過生日,我身爲學弟,不到可就說不過去了。
範曾過生日,可用不着範建華提出邀請,而且還當着石鐵軍的面。王者風和石鐵軍一起送走範建華,石鐵軍就說:“連範省長都當着我的面擡擡你,你的面子還真不小。”
王者風連忙擺手,謙虛地說道:“範省長是因爲我替他做出了成績,還出面替他擋住了壓力,他當然要給我一點鼓勵了,希望我再接再厲,繼續出面和陳穩論戰。估計下一步和折江省的專家反駁,範省長也會讓我出面。”
“你不是已經想好了對策?”石鐵軍對王者風的回答非常滿意。
“是,已經請安乃興和彭文寫好了文章,不過他們的反駁不夠犀利。太綿軟了一些,不太滿意。暫時還沒有更合適的人選”
“你也可以出面,還有一人你別忘了,就是範曾。”
王者風眼睛一亮,隨即搖頭:“恐怕範省長不肯讓範曾出面,愛惜羽毛,更走出於多方面考慮。”
“未必。”石鐵軍胸有成竹地說道,“既然範省長看好產業結構調整的前景,他的政治前途也寄託在上面。此次論戰是一個契機,運用得當的話,範曾可以藉此一舉成名。”
石鐵軍說的也不無道理,王者風回到辦公室,還在琢磨着請範曾出面論戰的可行性。如果他和範曾一同出面,作爲瞿永進的兩大弟子同時應戰,也會在國內的學術界引起莫大的關注。
正尋思之時,就聽見到一陣咯略的笑聲傳來,笑聲聽起來比較耳熟。不過王者風正神思恍惚,一下竟然沒有想起來是誰。
等到來人走進辦公室,他才啞然失笑,竟然連杜衡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真是失敗。
不過讓他更驚奇的是,杜衡笑意盈盈地和古璞走在一起,二人有說有笑,好象認識多年的朋友一樣。
王者風就驚訝地問:“你們認識?”
古璞嫣然一笑:“認識,剛認識。怎麼了,不允許我們一見如故?”
王者風起身,沒接古璞的話,對杜衡說道:“歡迎杜總。”
杜衡也一本正經地說道:“王處長好。今天我來領導小組。是有事相求,還請王處長幫忙。”
古璞在一旁看了幾眼王者風,又打量了幾眼杜衡,試圖發現一些什麼,結果讓她失望的是,王者風和杜衡之間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沒有任何異常。
杜衡不是空手來的,手裡還提着一堆水果,十分熱情地分給了大家。鐘山還客氣地推託了幾句,方寸就當仁不讓地拿起就吃,邊吃邊說:“有一個好領導是運氣,有一個有美女緣的好領導就是福氣了。”
古璞沒好氣地來了一句:“要是你是一個美女,遇到一個好色的領導,看你還是不是有福氣?”
方寸哈哈一笑:“美女遇到好色的領導,傍上了領導,那叫神氣!”
古璞氣極:“呸,什麼邏輯!幸虧你不是女人,否則真丟女人的臉。”
方寸直叫委屈:“我覺得我就算是女人,也是原則性很強的。我的原則是,只傍年輕帥氣的領導。對於一些老色狼,不管他官多大,絕對敬而遠之。”
越說越不象話了,王者風瞪了方寸一眼,和杜衡走集了辦公室,來到外面。
政府辦公樓是新樓,走廊兩頭各有一個露天的陽臺,可以稍事休息。二人來到陽臺處,王者風就問:“小衡,有什麼事情,儘管說。”
“也沒什麼事情了”杜衡遲疑一下,似乎有點不好意思開口。想了一想,還是心一橫說道。“姨夫偏心,根本沒向瞿老提我拜師的事情。現在你成了瞿老的得意弟子,我怎麼辦?我可是真心求學,也不是爲了學歷爲了評職稱,確實是虛心好學。想多一些理論知識,也要運用到實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