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一切都是忽然之間。在樑健還在忙碌着工作的時候,周圍的一切都悄然發生了變化,不再是之前的樣子。
看着窗外飛逝的景色,這些每日都看,本該無比熟悉,可此刻落進眼裡,似乎也覺得不一樣了。
樑健正兀自心底感慨着,忽然車子的度慢了下來,然後停了下來。剛停穩,就聽後面咣地一聲,將樑健的思緒拉了回來。樑健皺了皺眉,看着前面有些看不到盡頭的車流,再聽着後面不肯冷靜下來的咣咣聲,心情頓時煩躁起來。
總是喜怒不形於色小五此刻也皺了眉頭,有煩躁糾結於眉宇間。忽然,他一把就推開車門,走了下去。樑健想喊住他已經來不及,只好隨他去了,想他應該也有分寸,就坐着沒動。
一會兒,那刺耳的喇叭聲確實停了,可跟着就響起來吵鬧聲。樑健一驚,忙也打開車門,走了出去。下車一看,小五正往回走,可後面那輛黑色大衆裡駕駛座上坐着的這個大姐卻跟着追了出來,一臉彷彿與人有殺父之仇一般的怒容,紅彤彤的指甲尖銳地指着小五,邁開大步就追了過來,口裡還罵罵咧咧的,各種污言穢語噴薄而出,不堪入耳。
小五對此充耳不聞,只顧往前走,可那大姐不依不捨,一根尖長的指甲直接地戳在了小五的後腦勺上了。
小五雖然來比較能忍,但畢竟是年輕人,還是有血性的,何況人家都欺負到他“頭上”了。
樑健一看到那指頭戳在小五腦袋上,就知道不妙。正要喊住小五,可小五動作更快,直接一個背手攫住了大姐的手腕子,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將她給摁地上了。小五心裡存了怒氣,自然這手下就沒留手。那大姐的臉瞬間白了透,額頭很快就有冷汗冒了出來。
“小五,快鬆手!”樑健忙喊到。可話音還在空,就聽到哇地一道哭喊聲從那輛不起眼的大衆車內衝了出來。樑健又是一驚,定睛一看,車子後座上還坐着一個小孩,隔着擋風玻璃,樑健看不清長相身形,估摸着大概在七八歲的樣子。
小孩子哭着就下了車,手裡還拿着手機,一邊哭一邊朝樑健喊:“你們等着!敢欺負我媽,我讓我爸都把你們送去坐牢!”小孩子一番話講得自信無比,雖然眼淚鼻涕滿臉。此刻,小五已經鬆了手,吃了虧的大姐逃也似的,跑回了孩子身邊,先伸手在孩子臉上摸了把鼻涕眼淚,然後轉頭衝着樑健和小五,色厲內荏的喊:“你們有本事就別走!今天非得讓我老公收拾你們不成!”說完,又去問自家小孩:“你爸電話打通沒?”
樑健不想跟這等蠻不講理的人胡攪蠻纏,招呼了小五,準備上車,正好前面的車流也動了。可那大姐卻不肯讓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她在小五手裡吃了虧,所以這一次她選擇了樑健。大約一米六幾得身材,橫裡估計也有五十公分,她一跑起來,就像一輛小坦克,而且還格外的快,旋風一般衝向了樑健,一把抓住樑健的胳膊,不讓走。
周圍的人早就注意到這邊,有幾個好熱鬧的,都走出來,遙遙觀望着,等待着好戲開場。旁邊的車子裡倒是個熱心人,下了車幫忙勸那大姐。可那大姐卻像是機關槍一般,不停地叨叨:“你們不能走。我不能讓你們就這麼白欺負了。我兒子不能就這麼白哭了。”
樑健被她念叨得腦殼兒都疼了,好聲問她:“那大姐,你想怎麼解決,你說。”
小五站在後面想上來扯開這大姐,但樑健怕到時候把這大姐刺激得更瘋狂,就愈發沒法收場了。他示意小五先別輕舉妄動。
可那大姐卻一根筋,對樑健哼了一聲說:“我不管,一切等我老公來了,你跟他談。我們一個女人一個小孩子,哪裡鬥得過你們兩個大男人。”
旁邊幫忙勸和的人見車子都動了,只好上車走了。樑健看他們後面停着的車,好長一溜,他們如果不走,那些車要想轉到其他道上,估計又得堵好長一會。樑健心裡愈發煩躁了一些,但這大姐就是個不講理的一根筋,樑健只好忍住氣,和她講道理:“大姐,你看,後面這麼多車,我們不走,他們也不好走。要不這樣,我們挪一挪,到邊上慢慢談。”
“不行,上了車,你們跑了怎麼辦?”大姐連抓着樑健的手都不肯鬆。
樑健一陣無力,只好又說:“那這樣,我們車換換。這樣我總不會跑了吧?”樑健說完這話,本以爲她總該會同意了吧,誰知她語出更驚人。
“這怎麼能行!你就一輛破奧迪,還是好幾年前的舊款,我的車都可以買你好幾輛了。萬一你把我車開着跑掉了,我找誰哭去!”大姐一副理直氣壯,理所當然的樣子。樑健不由一陣氣促,差點就沒忍住一把甩開這大姐,然後揚長而去。心想,這本來心情不錯的早上,滿懷了壯志,卻沒想到,竟然碰到這種糟心事。真是不爽。樑健一邊想着,一邊瞄了一眼在大姐口裡,一車抵得上他好幾輛的大衆,心裡忽然一動,這看着十分不起眼的黑色大衆,難道就是那輛被人傳做最低調的土豪的輝騰嗎?樑健又想起,曾有一友調侃說:買這車的估計都是腦袋不太好使的。樑健看了看眼前的這大姐,此刻看來,還說得真有點對。
想到這個,樑健忽然就想笑,原本的壞心情,這麼一打岔,也好了些。
也許是分了心,沒注意臉上表情管理,露出了一絲笑意,被大姐抓了個正着。頓時,她就跳了起來,喊:“你笑什麼?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樑健忙收住笑意,解釋道:“大姐……”
“什麼大姐?叫誰大姐?啊?我有這麼老?”
也不知是剛纔那個笑容刺激了她還是怎麼着,之前對大姐兩個字並沒什麼反應的她,此刻忽然跳了起來。樑健對她這種突如其來的怒火,終於疲了。他冷下臉,對小五說:“給朗朋打電話,讓他過來。”
大姐一聽樑健叫人,先是一愣,然後聲音立即尖銳了起來:“你敢叫人?你想幹嘛?光天化日之下,難道你還想把我們孤兒寡母的打一頓嗎?”
樑健不想跟她多話,用力扯了扯袖子,卻沒扯回來。
那大姐樑健不理她,也自覺有些無趣,但又不甘心就這麼算了,埋頭想了會後,轉頭喊她那就站在後面的兒子,吼道:“你爸呢?怎麼還沒來?再給他打電話,讓他多帶點人來!”
小孩子剛開始的驚慌過後,此刻一臉平靜,甚至是有種高高在上的不屑輕蔑,讓樑健看在眼裡替他覺得悲哀。他才七八歲,卻已經有了這種不健康的思維定位,雖然有錢,卻沒有足夠幸運,得到一個更好的母親和教育。
朗朋來得很快,但那大姐的丈夫,卻遲遲沒有出現。左右不見老公來的大姐,看到朗朋的警車,終於有點縮了。朗朋瞭解了情況後,又連哄帶嚇的,終於將這大姐給勸走了。這這一番鬧下來,等樑健到單位已經是九點多了。
李端的辦公室裡還坐着一個男人,樑健到的時候,他跟在李端後面走出來,憨笑着朝樑健點頭。樑健迴應了後,問李端:“這位是?”
李端還沒回答,那男人就搶先回答道:“梁書記,我們見過的。”
樑健一愣,忙在腦袋裡搜刮起來,想到底是在哪裡見過,可怎麼也想不起來。男人意識到,這樑健估計是貴人多忘事,早就忘了他這號小人物了。
男人趕忙自我介紹道:“梁書記,我是寧州來的,叫,正方,以前我們在王先生的飯局上見過的。”
王先生?樑健眉頭一皺,難道是王大仁?這個名字已經很久不曾聽到了。他都淡忘了。想起了王大仁,樑健就想起了那次飯局,模糊記得似乎是有那麼個人,倒是他不記得那個人叫什麼了。還好,他已經做了自我介紹。名字倒是朗朗上口。正方,正正方方。他微微一笑,伸出手,說:“你好,正方同志。”兩人握了手後,樑健就準備往辦公室去,可才轉身,李端就喊住他:“梁書記,正方同志來是想見你。”
“那就到我辦公室吧。”樑健邊說,邊走。李端和正方忙跟了上來。
路過沈連清的辦公室時,他走了出來,拿着每日要拿給他看的件。出來碰到李端,喊了一聲:“秘書長。”李端點點頭。沈連清又將目光落在了旁邊正方的身上,但也沒開口問,只是將疑惑放在了目光裡。
四人都進了屋子,樑健坐下,沈連清剛放下件,準備去泡茶的時候,李端忽然說:“小沈,茶我來泡好了,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沈連清看了一眼李端,又見樑健只埋頭看着桌上的報紙不說話,似乎沒聽到李端的話,就點點頭出去了。手機請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