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將目光看向康麗的時候,樑健的胸口就突地跳了一下,一股不詳的預感就從心底裡泛了起來。
果不其然,歐陽說出口的下一句話,跟樑健心裡想得一樣。他看着康麗,嘴角掛着他那招牌式的冷傲笑容,說道:“我跟康女士也認識有近半年時間了吧。”
樑健看到康麗臉色不太好,他似乎也是猜到了歐陽想說什麼。樑健從心底裡不希望歐陽將這句話說出口,無論是出於什麼立場,他忙接過話說:“說起來,沒有這個青溪莊項目,你們二位也不會認識。說到青溪莊,我就不得不多一句嘴了,歐陽。”
“梁書記,你說。”歐陽對樑健打斷他的話,並無任何的不滿。
“我希望,這一次,你們的合作能夠順利,不要再出什麼岔子了。就算你歐陽經得起折騰,青溪莊項目,也是經不起折騰了。”樑健認真說道。這也算是一種警告,與其說從市委書記的立場出發,或許說從康麗朋友的立場出發更確切。
歐陽神色不變,點頭應下:“梁書記,你放心。我既然再次回頭找康女士,這說明,我也是帶了足夠的誠意的。不然的話,康女士怎麼會願意原諒我之前那些不成熟的做法呢?”
“有誠意就好。”樑健說。
“梁書記,還沒答應給我做媒呢。”歐陽忽然又將話題扯了回去。樑健一愣,內心不由有些不悅,這歐陽明明就是個聰明人,難道看不出來他不願意,康麗也不願意嗎?還是說,他故意裝傻?他到底想幹什麼!
心裡雖然不悅,但臉上是一點也沒漏出來。歐陽畢竟是青溪莊項目的主要投資方,兩人鬧得不愉快,對樑健也沒什麼好處。他問:“能讓歐陽你都沒有把握的女士,肯定是十分優秀的。請說。”
歐陽一笑,說:“梁書記這麼說,想必就是答應替我做媒了。”說着,頓了頓,目光在康麗臉上一掃,然後笑道:“這位優秀的女士,其實就近在眼前。”樑健早就知道他說得是康麗,但依然臉上裝着露出了一絲驚訝,目光轉向康麗,康麗臉色平靜,可樑健依然從她眼裡看出了一些羞怒。
樑健心裡儘管已然十分不痛快,可臉上還得繼續端着。他笑了笑,說道:“既然近在眼前,又何需我做媒。歐陽你也不是什麼二十出頭的小年輕了,難道還害羞不成?”
樑健知道,如果他今天開口做了這個媒,康麗心裡肯定會更加難受的。對她,他又怎麼忍心再去多加傷害。
歐陽卻道:“我又何嘗沒有表示過,可她看不上我,所以我想讓梁書記幫我在她跟前說說好話。”
康麗的臉上再也保持不住平靜,秀眉微微皺起,秋目中蘊了一絲怒氣,瞪向歐陽,叱道:“我這次答應跟你重新合作,純粹只是因爲青溪莊這個項目,並無其他想法。我希望你能記住這一點。”
康麗說完,一刻也不願多停留,踩着她那銀色的高色跟,快步走開了。歐陽的目光隨着她的背影,一直流連在她曲線優美的腰臀之間,樑健看在眼裡,心裡更是不爽。但又不好發作,只得咳了一聲,提醒歐陽。
歐陽收回目光,沒有一絲不好意思,反而對樑健說道:“梁書記不覺得,康麗真的很漂亮嗎?四十的女人,竟然跟三十一樣。真是難得。”
他說話的語氣,就好像是在評論一個ktv中站在茶几前任人挑選的三陪女。樑健終於忍不住,沉下了臉,說道:“康麗是我的朋友,我們認識有好幾年了。她很漂亮,我自然知道。我希望你能記住這一點。”
歐陽笑笑,渾不在意樑健表現出來對他的反感。
樑健不想再與他多說話,正好有人歐陽雪過來,樑健趁機就走開了。可剛走開,歐陽雪就跟了上來,之後的真個晚宴中,歐陽雪一直跟在他的身邊,躲也躲不掉。
終於晚宴結束,樑健坐上車後,車子往前開了一段後,停在了一個轉角處。樑健掏出手機,給康麗發了一條短信,問:“在哪?”
“剛出來。你呢?”康麗回。
“前面路口。”
“等我。”
五分鐘後,就有人敲響了車窗,樑健打開車門,康麗坐了進來。
她剛坐好,樑健正要說話,康麗搶先開口:“我真的不知道他會在你面前說這些。我對他沒意思。”
“我知道。”樑健回答,心裡卻有些複雜。
康麗轉頭看着他,目光凝結在他的臉上,其中的情緒,讓樑健有些不敢直視。他岔開話題:“你住哪裡?我送你回去。”
康麗收回目光,說:“不用,我開了車。”
說完,她手就擡起放在了車門上,正要撥動,她又停下,回過頭來,看着他說:“其實,很多時候,我和胡姐一樣,都很羨慕項瑾。”
樑健怔在那裡,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推開門,下了車。砰地一聲,將樑健拉回神來。
“走嗎?”前面,小五問。
“走吧。”樑健回答,聲音中透出一抹滄桑。
曾經,他以爲,他要結婚,不會是其他人,只會是她胡小英。他以爲,他這一輩子,就只會愛她一個人了。
可如今呢?
難怪有人說,這世上最難說清的就是感情,最難保證的也是感情。
青溪莊項目有了康麗的加入,康麗的負責和認真,讓青溪莊走得越來越順暢。第二年十月份的時候,青溪莊項目,就已經基本落成,只差一些外圍建設,就可以開業了。
後來,開業剪綵的時候,歐陽和康麗同時邀請了樑健,樑健自然會去。歐陽也邀請了錢江柳,可這一年時間以來,錢江柳心裡一直是對當初的事情抱有很大的怨氣。要不是因爲那件事中,他比較謹慎,一直沒有太過直接的參與,或許當時受牽連的就不止那些人了。而至於王大仁,那次事情後,他雖然沒有遭受牢獄之災,但資金也受損不少。那次之後,樑健就再也沒聽到過王大仁的消息。
而這一年時間裡,錢江柳也一直很低調,雖然平日裡,偶爾會有些‘小家子氣’的行爲,但總體來說,跟樑健之間也算是浸水不犯河水,比較和諧。
漸漸的,樑健也對他放鬆了警惕,不再十分關注他那邊的動態。這段時間,他一直在邊學習邊實踐的過程中。樑健從未做過一把手,此次擔任永州市委書記,雖然也有滿腔抱負,但因爲不熟悉,沒有經驗,也總是一直束手束腳,就生怕一時大意,走錯了路。他自己倒黴不算什麼,就怕連累了永州這麼多百姓。
樑健不敢標榜自己就是那種滿心都是家國天下,正義無雙的清官,但每一個當官的,最初都是有一份報效祖國,報效黨,報效百姓的心的。雖然有些人,後來抵擋不住金錢權利的誘惑,走偏了,但,起碼,樑健此刻還是保持這點本心。
在忙碌和學習中,時間總是飛快,一眨眼,兩年過去。這兩年裡,小事也不少,但總體來說,還算平靜。錢江柳似乎自從青溪莊的事情後,就開始一蹶不振,不再折騰。每次常委會議上,也甚少再和樑健做對,雖然大多時候,他都保持意見,但相比兩年前,已是好了很多。
很快,樑健當初答應老唐的四年之期,也過去了一大半。但這兩年多時間裡,永州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樑健只是努力維持住了永州之前的狀態。
每一個當領導的,都會希望在自己的任期裡,能留下點政績,不說驚天動地吧,但起碼也要可圈可點。樑健再不同,也終究還是個俗人。何況,他比大部分的市委書記,都要年輕些。年輕嘛,難免有些爭強好勝的心。他不爭搶,卻也好勝。
眼看着,四年之期就要到了,可他拿得出手的政績,卻聊聊無幾,樑健的心裡,不太得力,開始發癢。
他該做點什麼呢?
在如今這個一切發展迅速的社會中,原地踏步,就等於是退步。樑健不記得這是誰說的話了,但這句話,不知就從何時起,開始時不時地冒出來,梗在他心頭,時不時地讓他難受一番,提醒他,這兩年多時間,永州的這種沒有什麼變化的狀態,其實就是後退。
一次兩次,樑健或許還能說服自己,但次數多了,心中終究還是忍不住,生出些不甘心。
他不甘心。他要做點什麼!
早晨,他如往日一般,七點二十,就出了門。兩年多時間,在小五身上,也留下了不少痕跡。他頭髮長了些,還燙了個捲髮,不似以前的平頭,身上也不見了以前那兩身一模一樣的軍裝,換上了時尚的休閒裝。
早晨的陽光穿過擋風玻璃,落在小五鼻樑上架着的那副太陽眼鏡上,折射出五彩的光芒。樑健坐在旁邊,看了他一眼,笑問:“眼鏡不錯,哪裡買的?”
小五臉上忽然漫上些紅色,回答:“不是我自己買的。”
樑健瞭然,笑道:“菲菲買的?”
小五點頭。
“她上個星期回來了?怎麼沒到家裡來?”樑健又笑着問到。只是,是明知故問。他就是想看小五害羞的樣子。
小五年紀比莫菲菲要小些,具體小几歲,小五卻是怎麼問都不肯說。他們兩個怎麼在一起的,樑健也不清楚,好像是忽然之間,就發現他們兩個已是你儂我儂的狀態了。
剛開始時,樑健總覺得很彆扭。雖然他不愛莫菲菲,但曾經也有過那麼些曖昧;雖然後來一直當她像妹妹一樣,但曾經總是有過些曖昧。忽然間,她就和自己身邊的人在一起了,在他眼皮子底下,親暱來親暱去,總是有些不適應的。但樑健調整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