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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豐說:“那你詳細跟我說說吧。”
樑健和王雪娉就在馮豐不大的辦公室裡坐了下來,樑健將有關情況說了,他沒有說得很複雜,只說,由於涉及到向陽坡鎮小龍礦業,似乎非法轉移資產,希望能夠通過省檢察院或者公安上幫助,去查查那些賬戶背後到底是怎麼樣的底細。
馮豐大體明白了,略作沉吟,說道:“這件事情,有些複雜。如果是市檢察院或者公安直接與省檢察院和公安彙報,這事情就會好辦得多。”樑健和王雪娉相互看了一眼,樑健說:“這點我也明白。問題是,這件事並沒有立案,你也知道,鏡州市,目前的情況有些複雜,如果通過正常渠道,這件事情恐怕一年後,還這樣擱置着。可是,我們等不起,南山縣要推進休閒向陽,就沒辦法任其這樣擱置着。”
馮豐明白樑健的意思,說:“我瞭解。我先打兩個電話,問問。”王雪娉又朝樑健看了一眼,馮豐答應幫忙了,讓她挺高興。
馮豐拿起座機,給省檢察院某個領導打電話,對方接是接了,等馮豐把情況說完,對方在電話中說了一大堆,馮豐客氣的“嗯”着,五六分鐘後,馮豐掛了電話。
接着,他又撥了一個電話,這個電話是打給省公安局的,這個電話與之前給檢察院的電話差不多,人家似乎都是在解釋。
放下了電話,馮豐露出爲難之色,對樑健說:“兄弟,他們辦是能辦,但都需要正常的請示,或者是領導的批示。否則他們沒人肯挑這個擔子。”
樑健知道調查這種事情,不是隨便能夠執行的,這是國家公器,不是誰想用就能用的。但是如今的情況有些特別,但對於省裡掌握這些權力的人來說,情況都是一樣的。樑健也能夠理解馮豐的爲難之處,便說:“馮大哥,沒有關係。你已經替我們打過電話了,辦不了,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謝謝你了。”
王雪娉沒出聲,她原本以爲省委副書記的秘書,協調任何事情都是輕而易舉的。事實證明,並非如此。
馮豐抽菸,樑健是知道的,所以,此刻,樑健遞了一支菸給馮豐,馮豐接過,點着後,深深吸了一口,然後看着樑健說:“你等一等。”
樑健看着馮豐,馮豐只是深深地抽菸,過了一會兒,他將抽了半支的香菸在菸灰缸裡摁滅,對樑健說:“兄弟,我去向馬書記彙報,讓馬書記幫幫忙。”樑健吃驚不小:“這個事情,向馬書記彙報?”
馮豐說:“省檢和省公安不是要領導的批示嗎?我去向領導報告,看看能不能解決?”樑健阻止道:“馮大哥,這恐怕不大好,驚動領導,也許會讓領導不滿。”馮豐朝樑健笑笑說:“沒事。爲了兄弟,我總要試一試,否則我這個省委副書記秘書也白當了。”
說着,馮豐站了身來,朝對面的房間走去。樑健始終覺得這事有些不妥。
王雪娉看着對面省委副書記的辦公室,說道:“到了這裡,我渾身不自在。上級機關的氛圍,真是有些憋悶。”樑健看她一眼,說:“機關就是如此,越到上面就越是規矩。”王雪娉笑道:“我看,這不叫規矩,應該叫死氣沉沉。無論叫什麼,反正我不大喜歡,看來我還真是上進不了的人。在這樣的氛圍裡,呆幾分鐘就有點受不了了。”
樑健朝她笑笑。王雪娉的話,讓這間狹小辦公室頓時有了一些生氣。樑健說:“這也不是不上進。這也許是最大的上進,每個人都有自己適應的環境,你喜歡在鄉鎮、在基層發揮作用,而不是盲目地往上面竄,這至少說明你知道自己要什麼。我挺佩服。”
王雪娉說:“你還佩服我啊。我才最佩服梁書記你呢。”樑健笑說:“我們這是相互佩服,還是相互吹捧啊?”
本來有些壓抑的心情,因爲兩個人的說笑,舒緩了許多。
只見,對面省委副書記辦公室的門打開了,馮豐從對面走了過來,神色間是掩飾不住的沮喪。反手關了門之後,馮豐朝樑健他們搖搖頭。
樑健對馮豐說:“馮大哥,你已經盡力了,謝謝你。”馮豐輕搖了下頭,對樑健說:“主要是,馬書記的兒子之前在鏡州市發生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所以,馬書記心裡始終對鏡州市有些不痛快。一聽說,你從鏡州過來,他就說公事公辦,別做那些跨越程序的事情。”
樑健說:“馮大哥,這事就這樣吧,你也別爲難了。晚上,要不我們再一起喝一杯?”馮豐搖搖頭說:“兄弟,本來今天我該請你,可看來是不行了。晚上馬書記還有一個應酬,我得陪同。”
樑健和王雪娉從省委大院出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難道就這麼回去?顯然不行。樑健忽然想到了一個人,對王雪娉說:“我們再去找一個人。”
王雪娉看着他,問道:“找誰?”樑健說:“在省政府。”樑健給任堅打了電話。任堅經過樑健的推薦,目前已是副省長杜明亮的秘書。聽說樑健正在省裡,任堅語氣裡都透着興奮,讓他趕忙過去。
好久不見,任堅相當客氣。只是他目前還沒有職務,與處長同一個辦公室,有些話顯然不方便說。
樑健和王雪娉在他辦公室坐了下,任堅就說:“快要下班了。今天我領導有事情,說不用讓我陪同。晚上我們可以喝一杯。”樑健說:“吃飯沒問題,我還有一個事情,問問看你這兒不知道有沒認識的人?”
任堅瞥了眼樑健,三個人就走出了辦公室,站在走道里說話。樑健把情況簡單說了,任堅皺了皺眉頭。樑健看到他有些爲難的表情,就說:“如果幫不上忙,也沒關係。我也是試着問問,你在省檢察院和公安廳方面,有沒有認識的人。”
任堅卻說:“認識,還是認識的,就是……”任堅擡頭不由望了王雪娉一眼。樑健問道:“就是什麼?”任堅說:“沒什麼。還是先見一見再說吧!”樑健說:“沒問題,我們去安排飯店。”
任堅擺手說:“樑健,你難得來一次寧州,如果還要讓你請客,我還算是人嗎?”王雪娉笑說:“不能這麼說。我們是來請你幫忙的啊,還要讓你請客,那肯定說不過去。今天的晚飯,由我們鎮上請。”
任堅笑道:“梁書記到底厲害,把鎮上的財神爺都帶來了,而且是美女財神爺。都說鎮長一支筆,有時候能花的錢,比省裡一個廳長還要多。”王雪娉笑說:“那我們約在哪個酒店?這倒是要請任秘書給我們指點。五星級也沒有關係。”
任堅笑着搖頭說:“不用這麼好。一般的酒店就可以。我先去把處裡的工作安排一下,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跟你們一起走。”
有說,故都的秋、上海的夜、寧州的醉。五點一過,夜幕降臨,寧州的街巷之後,就彷彿有了些許醉意。這是一個曾經讓南下的皇帝都忘記北歸的城市,有時候你會覺得,在這裡太過柔軟,太過奢華。但是,它就是從來都不缺少買單的人。
三人坐了樑健的車,任堅坐在前面,樑健和王雪娉坐在後座。任堅轉過頭看着他們,說道:“剛來省府的時候,我也以爲,省府裡的人,吃喝肯定都是五星級或者高檔酒店。其實,根本就不是這麼一回事。很多廳級幹部,吃的都是小飯館,除非從市、縣上來辦事請客,纔會去一下特別高檔的飯店。”
王雪娉問:“這是爲什麼呢?。”任堅說:“這其實,跟我們鏡州市也是一個道理。市裡的人,吃喝方面不一定就比縣裡優渥。因爲省裡的財政盤子就這麼大,部門多、人多,具體分到一個單位,就那麼一點,一個單位之中又有這麼多領導要吃喝。分到每個領導頭上就少之又少了。所以,只要是自己單位買單的,吃的一般不會特別好。但是,下面上來辦事請客除外。”
王雪娉就說:“那今天我們可以上好一點的飯店,我們是上來辦事的,我們請。”任堅說:“王鎮長,你就別跟我客氣了,我有數,一般的飯店就可以了,我們先了解了解情況。”
車子開出不遠,其實就是繞着省政府一個彎,就到了一家小飯店門口,木門木窗,感覺倒還挺有些中國風的味道。
任堅說:“這家飯店味道還行,價格不貴,我們就在這裡吧。”找了一個包廂,讓服務員把多餘的位置撤掉,留下五個位置,樑健坐在了主位,任堅坐在樑健右手邊,把左邊主賓的位置留了出來。
王雪娉主動坐在最下首陪同的位置,樑健讓她再坐上來一些,王雪娉說:“今天,我就是來搞服務的,我坐在這裡方便服務領導。”
任堅朝樑健笑笑說:“梁書記,有福氣啊,有王鎮長這樣的美女領導服務,每天都如泡在蜜汁裡吧?”王雪娉臉上微微一紅,但是嘴上卻不露怯,笑說:“梁書記別感覺是泡在苦酒裡就行了,我們老是給他添麻煩。他頭疼還來不及呢!”
樑健笑笑說:“哪能啊?”
“在這裡吧?”這時候推門進來兩個人。其中一個四十歲左右,寬臉,左眼皮似乎不自然的眨了眨。另一個三十五歲左右,高瘦個兒,臉有點尖。
任堅站起來說:“來,來,坐坐。”寬臉年長的自然被請到樑健身旁主賓的位置,但他的目光卻落在王雪娉身上,好像黏住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