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了白姑的家務事,李大海也想到了自己的老母親。他便決定去墳園看看,祭奠一下父母。
這天上午,老首長買了一些草紙、鞭炮、陰鈔,給母親買了一隻燒雞,給父親帶了一瓶燒酒。來到墳地,老首長有些困惑,原來記得這裡只有孤零零的一座墳,現在卻有上百座墳頭擠作一團,成了一個大大的墳園。
父親死的時候,只有二十多歲,得的是緊病,吐血而亡。李家老人們就說他死得太暴,不能入老墳。他們一家是孤兒寡母,只能是哭作一團,毫無辦法。父親下葬的時候,老首長只記得是一個大雨天,一地的泥。母親在新墳前打滾哭,滾了一身黃膠泥。
母親死的時候,李大海已經上初中了,在麻子爺他們操持下,母親就和父親合葬在了一起。那時候,這裡仍是隻有這一座孤墳。
可現在,老首長李大海大致數了數,有近百座墳塋。這些墳都是從哪來的?
李大海還真不清楚,他父母埋進這裡時,是迫於無奈。特別是父親死後,只是隨便地找了個沒人要的地方。可自打李大海考上了大學,就有人說這地方風水好。
他後來幹上了縣委書記,更有人說這裡是一塊“金猴捧印”的好地,猴者,侯也,這墳地的後人是要封侯掛印的。還有,別的地方打墓打出來的都是麻谷石,只有這裡是上好的黃土,是溼漉漉、油浸浸的黃土啊。
李家的人們就陸續將老墳往這裡遷,新墳更不用說也都建在了這裡。漸漸地,原來的老墳園倒冷落了。後來,李大海乾到了市委書記,就連外姓的人也將墳塋若即若離地在排在左右,這裡就形成了一個大大的墓羣。
李大海幾十年了,再沒有來過這裡,憑印象找了幾回,還是無法確定哪座纔是父母的墳。
後來還是在李長河的引領下,老首長這纔在父母的墳前默哀了三分鐘。
李大海突然想到了一句話,子欲孝而親不在,這是人間莫大的苦痛啊!
這些年自己在外面苦苦打拼,在外人的眼裡,他李大海顯然是一位成功人氏,是一言九鼎的市委書記。可母親呢,母親的在天之靈能感受到他這些年的榮耀和艱辛嗎?
李大海覺得這仕途就像是一輛呼嘯向前的戰車,只要你鑽進去了,那就不可能停止下來。你只能開着這輛戰車披荊斬棘地向前衝。直到這輛車壞了,或者是你自己戰死了,才能停下來。
通過這些天來的變故,李大海也曾經對官場與仕途有些消極,但當他聽到省委書記白中傑對他談的話,就是要讓他隨後出任省政協副主席的話,他李大海立馬就像
是打了雞血一樣興奮不已。
李大海還不太清楚,他這算不算是一種異化。
李大海在青龍鎮上轉了有半個多月,總體上講,他心情不錯。在這裡,李大海見到了最基層的羣衆,見到了最基層的官員,該說的話也說了,該指導的工作也指導了。李大海這纔在司機小方的帶領下,來到了鳳凰山賓館。
青龍縣的縣委書記、縣長要陪他一道進山,被李大海堅決拒絕了。
李大海說,我知道,你們肩負着一個地方發展、改革、穩定的重任,整天忙得不亦樂乎。我一個老頭子,不用你們陪。你們把工作幹好了,那就是對我最大的安慰。
李大海一到這鳳凰山賓館,就喜歡上了這個地方。
其實,在黑鐵膽見到他之前,他已經在這裡住了差不多有一個星期了。
這次在鳳凰山賓館,雖然白鵬舉與黑鐵膽都是真心實意地邀請李大海一道兒吃個飯,但李大海的態度也很堅決,他把晚上的那場酒會看的很重。
見李大海不願參加,白鵬舉就笑笑說,老首長,我們聽你的。這樣吧,隨後你可要到我們西山去啊!
李大海說,去,怎麼不去。
白鵬舉、白明遠、黑鐵膽、白東風、王帥民、張炎元等一干人就來到了“呂洞賓”廳。
張炎元覺得今天白家川爲這白氏宗祠奠基的事,老百姓的評價並不好,他真怕再鬧出個什麼亂子來。因此,他們這一幫人來鳳凰山之前,他特意安排鎮黨委副書記李士珍在白家川坐鎮。並授予了李士珍相宜處置權。
李士珍自然不感小覷,又把任務砸給了白老虎。
白老虎笑笑說,李書記,你就放心吧。今天中午有胡一刀的飯菜撐着,沒有人會鬧。
在這邊,白明遠與王帥民爭相作東,雙方的態度都很堅決,一時難以定奪。
黑鐵膽笑笑說,既然領導們今天是到白沙鎮出席活動,這頓飯還是由鎮裡作東爲妥。
縣長白鵬舉也說,爭什麼,小事一樁,還是讓帥民書記作主吧。
這“呂洞賓”廳在江一英的眼裡很是氣派。外間是會客室,擺着黑色的大理石茶几,茶几四周圍着一圈桔色的真皮沙發。牆上掛着一幅“八仙過海”的巨大水墨畫,畫的兩旁還有兩幅江一英看不明白的狂草書法。
紅木隔斷的裡間是餐廳,正面牆上是一幅呂洞賓騰雲駕霧的油畫。八把仿古的紫色高背靠椅圍在精緻的玻璃圓桌周圍,在明亮的水晶吊燈的映照下,散發出一團烏幽幽的光芒。
既然是王帥民作東,白鵬舉就說:“王書記,
沒有外人,簡單一點。”
王帥民說,那是那是,雖說是共產黨的錢,咱也不能浪費不是?
接下來,究竟讓誰坐在主持的位置上,大家又禮讓了一番。
先是白鵬舉請王帥民坐,因爲是他簽單。白鵬舉還笑着說,還是帥民書記合適,這可是國際慣例喲!
王帥民說,豈敢豈敢,還是白縣長您上坐纔是衆望所歸啊!今天白縣長你就主持,我坐你對面當副主持。
在推脫一番後,白鵬舉說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我就主持了。”
白鵬舉在主人的位置上落座後,在他的安排下,大家一一找準了自己的位置。
黑鐵膽坐在他的右手位置,這裡是主賓坐的。白明遠坐在他的左手位置,這裡是副主賓坐的。王帥民就坐在他的對面,這是副主陪的位置。
其他的人,白東風了,張炎元了,李士珍了,江一英了,等主要領導坐定後,這才入了席。
白鵬舉問,小米來了沒有?她今天可是忙啊!
張炎元說,來了,在那一桌,我去把她叫過來。
白鵬舉說,好啊,我還準備給她敬一杯酒呢!
張炎元起身去找小米,小米一聽白鵬舉縣長特意叫她,還說她辛苦,一會兒還要向她敬酒,她立馬覺得改變她人生命運的機會來了。
小米進來以後,就在江一英的下面落了座。
這頓酒席雖然是坐在上面的白鵬舉在主持,但具體工作仍坐在下面的王帥民在安排。
“小姐,小姐!”王帥民見衆人都入了席,就大聲地叫了起來。一位稚氣未脫的姑娘應聲推門進來。
“我們人到齊了,先泡上鐵觀音。不喝你們酒店的茶葉,到總檯上去拿我存在那裡的。還有我存那裡的大中華,拿一條。五糧液,搬一箱。快一點。”
“太奢侈了吧,王書記。你可不能腐敗啊!”白鵬舉看王帥民如此安排,便打着哈哈說道。
“領導們能回來幾次,都是心情,這能值幾個錢。煙、酒都是我自己的。”
黑鐵膽說,五糧液就不要了,咱們這兩桌,一桌一箱“白沙鑽”。
白鵬舉說,好,還是喝咱們的白沙酒好。
“那咱點菜吧。”王帥民環顧四周後說道。
“還是你一手操辦吧,可以統攬全局。”白鵬舉笑笑說。
“來,一人先點一個。不用看菜譜,想吃啥點啥。”他用手推開服務員遞上來的菜譜夾子,又學着剛纔白鵬舉的聲調說:“女士優先,這也是國際慣例喲!”大家聽罷,紛紛大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