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行不久,包括光頭莊家在內的那五個人都相繼下了車。
下車的時候,光頭莊家還客氣地和黑鐵膽握了握手。
一握之下,原來光頭在使暗勁,想狠狠地教訓黑鐵膽一下。
黑鐵膽微微一笑,右手像鉗子一樣鎖緊了光頭的手掌,光頭大嘴一咧說,失敬,失敬!
黑鐵膽鬆了手連聲說,客氣,客氣!
光頭走後,車上的人就議論開了,他們紛紛指點那個小鬍子。
有的說你看不出那些人是一夥的,這叫扎蛤蟆,那幾個人都是光頭莊家的托兒。有人說,人家有的是錢,不是還想再多撈幾個嗎?還有人說,哪有天上掉餡餅的事,可不能光想着沾光。
小鬍子紅着臉氣鼓鼓地說,又沒輸着你們的錢,瞎嚷嚷個啥?!
車越是顛簸人越容易瞌睡,鐵膽在頭不斷撞擊車窗、坐椅的情況下很快就睡着了。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車到了什麼地方,鐵膽用手抹了一把嘴角的涎水從夢中醒來。
怎麼會突然醒了,原來是車停了。
剛上來的幾個人引起了鐵膽的注意,一共是四個人,用火眼定睛一看,見每個人的懷裡或腰裡都藏有一把長長的鋼刀。
鐵膽想,壞了,剛走一夥騙子,這又上來一夥強盜。
這時大巴車已經關上門繼續它那危險的旅程了。
鐵膽急中生智,大聲叫道,師傅停車,師傅快停車,車屁股着火了,車屁股着火了。
大家一聽車子着火了,有人連忙起身,有人慌着把腦袋伸出車窗處。
司機也不敢大意,連忙停車,跑到車後去查看。
四個劫匪還沒弄清是怎麼一回事,車就停了,人們紛紛一涌而下,也有人甚至是跑窗而逃。
黑鐵膽這時也下得車來冷眼旁觀,他聽到那四個人在小聲議論,有人說繼續幹,但那頭頭兒模樣的人說,算了,不吉利,改天吧!
四個人一邊說,一邊就朝一旁的小路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黑鐵膽的火眼之外。
這時,司機走到黑鐵膽的身旁氣哼哼地問,車子好好的,剛纔是不是你發的臆症?胡說什麼?
黑鐵膽雙手一攤、聳聳肩說,大哥,你可是冤枉我了!
大家又紛紛上車,有不少人還不停地罵着。
黑鐵膽雖然捱了罵,但心裡還是很高興的。
今天這一趟,他總算用自己的火眼做了兩件好事。看來,這火眼還是很有用處的。比看那女人的屁股強多了。
在白沙鎮時,鐵膽對自己的火眼那可是守口如瓶,那是個小地方,人們少見多怪,他怕一旦說出來會被看成怪物或神經病。北京就不同
了,北京是首都,是祖國的心臟。這次來北京,鐵膽就有個打算,那就是想到有關的權威部門對他的火眼做一次鑑定和測試,弄個證書什麼的。
這畢竟算是一項特異功能吧,是一門舉世無雙的技術。得到認定後,他可以用火眼爲社會服務,去解決常人無法解決的各種難題。比如經培訓後,他可以去海關緝私,識破各種瞞天過海的僞裝;可以去地質部門,目光穿透沙漠岩層探尋石油黃金;也可以到建築工地去做監理,毫不費力地找出工程上的各種瑕疵……大顯身手的地方多了去了,這可遠比看女人的肉體有意義。
鐵膽越想越興奮,憑他的火眼,到哪裡還不是高薪?他的生活將從此迥然不同、煥然一新。
公事辦完後,鐵膽費了很大週摺纔在一個小衚衕裡找到了一個掛着國字號的物理研究所。在所長驚愕的注視下,鐵膽說明了來意。
所長問,你真的要求所裡給你鑑定?
鐵膽毫不含糊地說,那當然。
所長說,這不可能,上邊有規定。
鐵膽忙解釋說,我這特異功能是真的,我現在就能看到所長你穿的是一件黑色的三角褲頭,上面還有一個用紅線繡成的“愛”字。
所長尷尬地把雙膝並在一塊兒,十分客氣地說,小同志,實話對你說吧,很多名氣很大的氣功師,原先就有幾個也曾找咱們研究所給鑑定,像什麼意念開鎖了,穿牆而入了,耳朵認字了,雙手放電了等等千奇百怪的異能和功法。可事實證明,這一切純屬子虛烏有。你呢,怎麼樣,你認爲比他們高出一籌?
鐵膽有些着急地說,所長,我真的是有火眼金睛。
所長問,那,請問小師傅你練的是什麼功法?
鐵膽想了想說,我什麼也沒有練過。我剛纔已經向你說過,我只是曾經看到過一個圓盤盤。
說到這裡時,鐵膽就有些口乾舌燥了。
所長笑笑說,看來小師傅你也蠻不簡單哪,以前的大師們都說自己練過奇功,受過匠心獨具高人指點。你倒是另闢蹊徑,說你看到了UFO,不明飛行物。這就比他們高明嘛!
聽所長的口氣,明顯帶着譏諷。鐵膽就有些急了,他粗住脖子說,所長,誰騙人誰是王八蛋!
所長彈出一根香菸在鼻尖上嗅了嗅說,小夥子,注意文明啊!你啊,你以後的路還長着呢,要踏踏實實地做人,再不能這樣了。
黑鐵膽現在變得有些像是在懇求了,所長,您這裡是研究所,是講科學的地方,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您爲什麼就不能痛痛快快地先給我鑑定一下再說呢?
所長有些不耐煩了,他看了看鐵膽說,小同志,我剛纔已向你
解釋過了,上邊有規定,對一切所謂大師的一切特異功能,國家正規的科研機構都絕對不能給出鑑定。再說了,你又何必非當衆下不來臺呢?我勸你還是回去吧。你說,你年紀輕輕的幹什麼不行,非要弄這些呢?
所長說着說着已不再看黑鐵膽了,而是埋頭去翻着一部厚厚的外文書。
鐵膽不識眼色,仍在苦苦哀求。最後弄得斯斯文文的所長頭上直冒火,他把桌子一拍,指着門外厲聲說,出去,請你馬上出去,否則我就報警了!
鐵膽只得悻悻而去,他在心裡暗罵,什麼所長,什麼權威,統統是狗屁!
混跡在北京街頭的鐵膽仍不死心,諾大的京城難道就沒有一個識貨的人,不可能啊!跑了幾天,黑鐵膽連從光頭莊家手裡贏來的那1000塊錢也快花光了。沒辦法,他只好每頓吃些豆漿油條炸醬麪之類的小吃度日。原來住的招待所也不敢再住了,尋着一處澡堂子,午夜後澡堂的大廳裡鋪上地鋪,他就在那裡滾上一夜,只需三塊、五塊。
不過,鐵膽仍是很有信心的,因爲他真的是有火眼。有朝一日火眼派上了用場,掙了大錢,那就到長城飯店、賽特購物中心去瀟灑走一回。
後來,鐵膽總算在郊區的曠野上已不再了一處頗爲壯觀的工地,那是一個碩大的立交橋,足有兩個白沙鎮那麼大。骨架已經豎起來了,各種機械正在轟鳴着。工地上人來人往,螞蟻搬家一般。
鐵膽圍着工地看了一圈,發現了幾處不小的內傷。有個地方的接頭處發生錯位,有個地方的鋼筋已經斷裂。還有個地方,因爲鐵膽不是專業人氏,弄不清楚算不算是工程出了問題。那個地方,有的鋼筋有胳膊粗,有的鋼筋卻只有筷子粗。
鐵膽看了看,算了算,心裡有數後便找到了工地上的一個指揮長。鐵膽說他有“透視”的本領,願意爲工程建設服務,薪金嘛,按勞取酬即可。
指揮長是南方人,精瘦、黝黑,撅嘴脣、深眼窩。一聽黑鐵膽的話,指揮長把頭盔抓下來往地上一摔,雙手插腰,用鐵膽幾乎聽不懂的普通話吼道,哪裡冒出來的東西,你是說我們這是豆腐渣工程了。
指揮長回頭招了招手,立即過來幾個虎背熊腰、身穿桔黃色工裝的工人。
指揮長大聲叫道,讓這個騙子、無賴立即從我的眼前消失!
鐵膽便在大漢們的推搡下跌跌撞撞地離開了工地。
臨了,一個胸口上長着在大片大片黑毛的壯漢還用大手拍着鐵膽的肩膀說,快滾吧,小子,北京不是你能混的地兒!
去北京這一趟,真的是讓鐵膽哭笑不得,他很想找幾個混蛋好好地爆打一頓。甚至,殺人的心,鐵膽都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