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亮是準時去清河“報到”的。
不過,他的車上還有兩個人隨行,陳南和陳北。
因爲明天晚上的“七仙女”之約,陳南和陳北索性提前一天,纏着向天亮一起去清河。
讓兩個女孩變成兩個女人,既容易又辛苦,花了向天亮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
一邊開着車,向天亮一邊從後視鏡裡,欣賞着自己的“作戰成果”。
陳南和陳北靠着座背睡着了,上車不久就酣睡,這是累的。
車剛過南河縣,向天亮的手機震動起來。
來電顯示上的號碼,向天亮記得,是南河縣縣委書記譚俊的。
他笑了笑,瞥了一眼倒車鏡,果然,後面跟着的一輛別克轎車,正是譚俊的座駕。
“譚書記,你好。”
“叫我老譚就行。”
“不合適吧。”
“你再叫譚書記,我以後就不讓你從南河縣過了。”
“呵呵……老譚有何指示。”
“談談。”
“行啊,你說時間地點。”
“半小時後,芳菲茶樓,邊吃邊談。”
車到市區,向天亮先把陳南和陳北送到蔣玉瑛那裡,蔣玉瑛是陳南的頂頭上司,姐妹倆來清河,都是住在蔣玉瑛家的。
然後,向天亮去了芳菲茶樓。
芳菲茶樓不太出名,也不大顯眼,向天亮知道譚俊的良苦用心,所以他也是悄悄進去的。
譚俊是在餘勝春上調市委組織部後,才升任南河縣委書記的,兩人搭班子時相當默契,班子調整時,餘勝春又大力提攜譚俊,所以二人的關係相當密切。
而向天亮現在是餘勝春的眼中釘、肉中刺。
向天亮和譚俊的會見,註定有種怪怪的味道。
“老譚,你也是被叫來談話的。”向天亮爲譚俊手中的香菸點上火。
“你以爲呢。”譚俊微笑着說,“當然,他們只想要我南河縣五百畝,沒他們向你濱海縣要得多。”
向天亮咧着嘴樂了,“老譚,我很想聽聽你的高見。”
“搞搞清楚好不好,找你來,是讓你給我一點靈感和啓發的。”
搖了搖頭,向天亮嘿嘿笑起來。
譚俊一眼看穿了向天亮的心思。
“天亮,你少給我來這一套,老餘是老餘,我是我,你和老餘的關係,和我沒有一毛關係。”
“我懂,我懂,不相信你老譚的話,我來能來芳菲茶樓嗎。”
嘴上說相信,心裡當然是不相信信的,至少也是有保留的相信,口是心非,向來是向天亮的處世之道。
不過,向天亮對譚俊還是頗有好感的,即使以貌取人,譚俊四十不到,看上去起碼不是讓人討厭的形象。
“老譚啊,畢竟不能以下犯上啊。”向天亮嘆道。
譚俊笑着說,“但你們濱海縣已經以下犯上了。”
“這倒也是。”向天亮點着頭道,“五千畝實在要得太多,要是五百畝,我們濱海縣拱手相送。”
“我五百畝都不肯。”譚俊搖着頭道。
向天亮忙問,“爲什麼。”
譚俊從包裡拿出一張南河縣地區,攤開來,指着三縣區交界地區說道:“他們要的五百畝,西北邊緣部分,離我的南河國營煤礦現在開採去只有三百米,你明白了嗎。”
向天亮噢了一聲,“那五百畝的地下有煤。”
“肯定有。”譚俊一邊收起地圖,一邊說道,“那五百畝原來是軍事用地,駐軍撤後才歸還我們南河縣,我們還沒來得及進行勘探,但是地下有煤是肯定的。”
向天亮又噢了一聲,“這麼說,他們是先圈地,然後等你需要開發的時候,來個獅子大開口,謀取鉅額補償費。”
“補償費只是毛毛雨,他們有更進一步的目的。”譚俊說,“要知道,根據協議是五十年的租期,在有效租期內他們是主動的,比方說,他們提出和你聯合開發,你就拒絕不了,再比方說,如果有來自上面的權力干預,他們提出自己單獨開發,等等等等,總之,地在他們手裡,我們這些土地的主人反而是被動的。”
向天亮倒吸了一口涼氣,“變相的掠奪。”
“可以這麼說。”譚俊點着頭道。
“老譚,有一個問題,我始終搞不明白。”
“什麼問題。”
“如此弱智的事情,爲什麼都能能通過呢。”
譚俊不假思索的說,“因爲權力在作祟。”
“嗯,以招商引資的名義,堂而皇之。”
伸手指了指市委的方向,譚俊低聲道:“和某些人的利益有關,最初的三縣區綜合市場開發是一個整體,總面積五百畝,市場三百畝,外圍兩百畝,但有人看到了利益之所在,把三縣區綜合市場開發分成了兩塊,一是市場三百畝,二是外圍三百畝,三縣區各出一百畝,但是,等規劃批准後,有人又從中加碼,來了個獅子大開口,貪婪之心昭然若揭。”
“老譚啊,你們南河縣是什麼態度啊。”向天亮微笑着問道。
譚俊說,“沒有最後決定,按照協議拿出一百畝沒有問題,但拿出五百畝,誰都不願意,所以開了三次常委會,還沒個決定,這不,市裡找我談話來了。”
“壓力大喲。”向天亮咧着嘴笑。
譚俊輕哼了一聲,“壓力不僅來自上面,還來自咱們的鄰居,該死的北城區,先是說撥出三百畝,現在又提到六百畝,市委一定號召南河縣濱海縣向北城區學習。”
“呵呵……各個擊破,沒辦法聯手嘍。”
譚俊看了向天亮一眼,“你還笑得出來啊。”
向天亮索性靠到了沙發背上,“老譚,實話實說吧,找我幹什麼,我得向你聲明啊,抗命的的事我是不幹的,打死我也不幹。”
“哈哈……”譚俊大笑着說道道,“你向天亮不幹抗命的事,打死我也不相信。”
搖着手,向天亮翹起了二郎腿,“我不操那個心,在我們濱海縣,我頂多排在第十五位,輪不到我操心。”
“可你是濱海縣綜合市場開發小組的組長,你躲不過去。”譚俊微笑着說。
向天亮樂道:“老譚,你又不是菜鳥,我這個組長有多大實際權力,你會不知道嗎。”
“非也非也。”譚俊含笑說道,“在你們濱海縣,你向天亮至少能當半個家。”
向天亮嚇了一跳,“老譚,你可不能胡說八道啊。”
“你少給我裝,你以爲我不知道嗎,縣委書記陳美蘭,縣委副書記肖子劍,常務副縣長楊碧巧,縣公安局長邵三河,縣委宣傳部長盧海斌,縣人民武裝部長馬騰,這六位和你是一夥的,而你在其中起着穿針引線的作用,我沒說錯吧。”
向天亮笑着罵道:“他媽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快說說吧,你們準備怎麼應對。”譚俊問道。
向天亮搖着頭說,“不知道,或者說,是還沒有想好怎麼應對,真的,老譚你可以問問我們的三位正副班長。”
“你又裝,誰不知道你是陳美蘭書記的軍師啊,而你們那個縣長陳樂天,這次沒當上書記,心裡正憋着火呢,他現在的心思,是如何拍領導的馬屁然後調離濱海縣,找他商量,無異於與虎謀皮,至於你們的縣委副書記肖子劍,他是文人出身,務虛可以,務實差點,讓他做決斷不太靠譜,你說,你們偌大的濱海縣,我能找誰商量去。”
向天亮心裡有些不爽,譚俊身爲南河縣委書記,這麼評價濱海縣的領導班子,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再說了,譚俊的表現,似乎在探查濱海縣的決策,不管他出於什麼目的,都引起了向天亮的本能警惕。
“哎,老譚你有點過了啊。”
“對不起,對不起,天亮,說哪裡扔哪裡喲。”
點了點頭,向天亮一臉的真誠,“老譚,我給你透個底吧,我們的十一位常委,從上午開始被找去談話,不但人還沒回來,就連電話都打不通,情況不明啊,所以,我們還是以不變應萬變,繼續執行原定的方針。”
譚俊興趣盎然的問,“原定的方針是什麼啊。”
向天亮笑道:“很簡單,先摸清市委的底線和真實意圖,再決定我們的對策。”
譚俊哦了一聲,“有道理,有道理。”心裡卻罵道,這小子沒說實話,明擺着不相信我麼。
“哎,我說老譚,你們南河縣準備怎麼辦。”向天亮問道。
“和你們一樣,也是想先摸摸市委的底。”
向天亮笑着站了起來,“那我們就別在這裡待着了。”
“你現在就走。”譚俊也站了起來。
看了看手錶,向天亮道:“限我七點半報到,現在還差十幾分鍾呢。”
“噢,你真要去。”
“我纔不呢。”向天亮神秘的笑了笑,“在見到我們縣領導之前,我是不會去見市委領導的。”
“躲起來啊。”譚俊微微的笑了。
向天亮笑道:“老譚,你沒見過我,我也沒見過你哦。”
“放心吧,我明白。”
щшш. тTk án. Сo
與譚俊分手後,向天亮驅車回蔣玉瑛家。
當然不能馬上去見市委領導,按照約定,向天亮必須爲汪延峰贏得時間,起碼也得拖到明天下午。
這也是抗命,向天亮心裡笑道,他媽的,不抗命我還能是向天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