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亮知道陳瑞青的心情,既然懷揣不可告人的目的,那肯定是時時刻刻等待機會,向天亮肯來辦公室坐坐,對陳瑞青來說就是個機會。
但是,向天亮把自己包裹得太嚴,又太過小心謹慎,陳瑞青想完成許西平交付的兩項重任,可謂舉步維艱,步步危機,一不小心就會暴露自己的真正面目。
設法找到向天亮與陳美蘭之間私情的證據,設法接近向天亮並打入他的圈子,兩項重任猶如兩塊巨石,重重地壓在陳瑞青的心裡。
萬事開頭難,凡事講機會,沒有一個合適的切入點,陳瑞青根本無從着手。
與此同時,陳瑞青還得小心翼翼地保護自己,向天亮的整人手段,他雖然沒經過,卻早就聽得耳朵都起了老繭。
“天亮,你我之間還用得着客氣嗎,有什麼問題什麼事,你都可以問嘛。”
向天亮笑着說,“如果你是一縣之長,正在領導着縣zhèng?fǔ與一家跨國公司合作談判,卻莫名其妙地被一個自稱是市裡派來的市委副秘書長攪局,你的顏面何在,你會怎麼想。”
陳瑞青說,“這個當然不行,是可忍,孰不可忍,即使是派來的人是自己人也不行。”
“所以嘛。”向天亮攤着雙手說道,“陳縣長剛纔的反應是理所當然的,換成你我也一樣。”
“你說得是。”陳瑞青微笑着說,“不過,我看出來了,你很討厭張行,陳縣長此舉是歪打正着,幫你把張行趕回了清河市。”
這是試探,向天亮心道,陳瑞青這是在探問他和陳樂天縣長的關係。
“老陳你說對了,陳縣長此舉,無意中幫了我一個大忙,我對這個張行,甭說看着心煩,就是想起來就討厭,讓我趕走張行可做不到,我級別不夠啊,只有陳縣長,纔有資格在張行面前耍點威風。”
“天亮,你和陳縣長之間,是不是有合作啊。”
向天亮心裡一樂,陳瑞青拐彎抹角,還是忍不住問到了要害上。
“不是合作,是默契。”
“默契。”陳瑞青看着向天亮問。
“對。”向天亮點着頭說,“陳縣長想爲濱海老百姓做點實事,我也想爲濱海老百姓做點實事,這是我們的共同點,所以,儘管我們分歧爲多,但在大方向大目標上是一致的,這就很容易在某些事情某些時候,就會自然而然的產生默契,老陳,你沒有類似的經歷嗎。”
陳瑞青笑着點頭,“有,太多了,我在龍橋縣當司法局長的時候,手下有個副局長,我們鬥了整整四年,我調走他接替,臨走時他請我吃飯喝酒,我們倆敞開心扉地談,居然發現四年的時間裡,我們除了分歧和爭鬥,還有很多很合作和配合……就這樣,談開了說透了,我們的恩怨也煙消雲散了。”
“所以。”向天亮笑着說道,“我和陳縣長的關係,與你和的副手一樣,我們也有默契甚至合作,當然了,大家的立場不同,分歧是始終的,矛盾是主流的,別指望有永遠的和氣。”
“哈哈,你這麼一說,我也就放心了。”陳瑞青笑道。
向天亮忙問,“老陳,你有什麼不放心的嗎。”
“我說出來,你可別在意啊。”
“你看我象小雞肚腸的人嗎。”
陳瑞青笑着說,“我到濱海縣後,是認準了一個方向,那就是跟着你,你和陳縣長鬥,我就爲你助威吶喊,可要是你跟陳縣長合作,那不把我帶溝裡去了嗎,所以,你以後要隨時提醒我啊。”
“呵呵……”向天亮用笑聲掩飾着自己的內心,陳瑞青這麼說,完全是在“火力偵察”,可不能着了他的道,“我說老陳啊老陳,以後你可不能這樣說,傳出去會讓人笑話的,你跟着我,我跟着你還差不多。”
“天亮,我是認真的。”
“老陳,我也不是在開玩笑。”
陳瑞青說,“真的,在我的眼裡,現在的濱海縣,你是起着決定xìng作用的。”
“此言差矣。”向天亮大搖其頭。
“我說得不對。”
“老陳,這隻能說明你還是不太瞭解濱海的實際情況。”
“你說說,我正想了解了解呢。”
向天亮說,“說起來,真正掌握着濱海縣的權力的人,是常委會裡的幾位大佬,比方說陳樂天縣長,在濱海縣待了一輩子,哪個部門沒有他的人啊,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他還在位置上呢,可以說,單個拎出來,陳樂天縣長的實力是最大的。”
“嗯,這符合實際情況,那第二個有實力的人呢。”陳瑞青點着頭問。
“你可能看不出來,是縣委統戰部長高永卿。”
“哦,爲什麼是他。”
向天亮微笑着說,“你想啊,原來的濱海縣,實力最大的是前任縣委書記張衡,張衡書記升任市委統戰部長後,他的人馬基本上還在,高永卿是張衡書記最信任的人,所以現在就由高永卿掌控着張衡書記在濱海縣的勢力。”
陳瑞青點着頭說,“這個我倒是沒有想到。”
“第三個有實力的人,是縣委副書記肖子劍,他在組織部待了大半輩子,部長副部長幹了十多年,現有的中下級幹部,大多數都是在他任上提撥起來的,誰不給他點面子啊,每一年的兩次幹部集中調整,他都可以乘機提撥一一些自己的人,這些年加起來,他的隊伍規模應該不小了。”
陳瑞青有些感慨,“近水樓臺先得月,這就是當掌管組織部的好處啊。”
“要說第四個有實力的人,那就是陳美蘭書記,一把手的優勢就體現在這裡,儘管升任書記的時間不長,但利用一把手的優勢,陳書記可以迅速的收編一部分人馬,加上全縣的女xìng幹部,和老幹部中的實力派,陳書記的勢力自然而然的形成了,隨着時間的推移,她的勢力水漲船高,只增不減。”
陳瑞青微微頜首,“說得沒錯,這就手一把手的好處,所以纔有這樣的老話,寧當雞頭不當鳳尾啊。”
“再說縣委宣傳部長盧海斌和縣政法委書記兼縣公安局長邵三河,一文一武,那也是真正的實力派,盧海斌在宣傳系統待了幾十年,厚積薄發,實力不容小覷,比方說你現在分管的文化界,有點權力的,大部分都是他的人,而邵三河在政法系統的實力,可以說到了一言九頂的地步,缺了他還真的玩不轉,但盧海斌和邵三河有個共同缺陷,就是侷限於一個領域,對別的領域影響不是很大,比起前面幾位,那就差了一個檔次了。”
“還有呢。”陳瑞青問道。
“沒了。”向天亮笑着說道,“在咱們濱海縣,有點實力的就這幾位了,他們都有自己的小圈子,堪稱濱海政壇的實力派。”
陳瑞青笑看着向天亮,“你沒說你啊。”
“我。”向天亮搖着頭,“我不是,我也想有點自身的實力,但我不夠格。”
“天亮,你謙虛了,太謙虛了。”
“老陳,我這是實事求是。”
陳瑞青故意道:“天亮,你不向我透實底,是看不起我吧。”
向天亮笑了笑,“老陳我問你,以咱們濱海縣爲例,你認爲要被公認爲有實力的人,該具備什麼樣的地位。”
想了想,陳瑞青說道:“應該,應該起碼是縣委常委吧,你剛纔說的這幾位領導就有這個共同的特點。”
“就是嘛。”向天亮道,“所謂的實力派,必須有一個代表人物,這個代表人物必須有相當的地位,否則根本就沒有號召力,誰還信任你願意跟着你啊,比方說咱們縣zhèng?fǔ這邊,副縣長徐羣先和縣長助理兼縣zhèng?fǔ辦公室主任羅正信,他們兩個的聯合,只能算是一個小團體,想跟前面幾位掰手腕的資格都沒有,唯有依附於某一個實力派人物才能生存。”
陳瑞青又看着向天亮,“天亮,你還是沒提你自己。”
向天亮微笑着搖頭,“我微不足道,論個人實力,連徐羣先和羅正信都比不上。”
“那你是怎麼給自己定位的呢。”陳瑞青當然不相信向天亮的話,但他又不得不承認,向天亮剛纔說的是實情,濱海縣的政局就是如此,只是他沒有透露自己的實力。
向天亮笑道:“老陳,我只是一條線而已。”
“一條線,我不太明白。”陳瑞青確實不明白,向天亮的說法很新穎。
點了點頭,向天亮說,“老陳啊,我之所以在濱海縣混得還可以,除了我是本地人之外,是因爲我把自己當成了一條線,我把我認可的人串聯起來,比方說陳書記和楊副縣長,我和她們是同事,在市建設局時就建立了良好的關係,又比方說邵三河局長,他是我的生死兄弟,又比如縣長助理兼縣zhèng?fǔ辦公室主任羅正信,他在危難的時候,我出手幫助過他,再比方說你老陳,我和你在市黨校同過學,成爲同事之前就有了一定的瞭解……我把自己當成一條線,相當於把你們串聯了起來,你硬要說我有實力的話,這就是我的實力。”
一條線,很形象,陳瑞青心道,現在他越來越看清向天亮了。
陳瑞青明白,想贏得向天亮的信任,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而此時的向天亮,因爲手機的震動,心思早跑到女人身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