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我?向天亮聽了盧海斌的話,心裡爲之一樂,這不正是我千辛萬苦的目的麼。
“老盧,我很困惑啊。”
“你困惑什麼?”
“我是說,我如此追求權力,是不是對的呢?”
問你,你爲什麼如此的追求權力?”
“因爲我想做事,想爲濱海縣做點事,想爲濱海的老百姓做點實事?”
“你真的是這麼想的?”
“這一點不容置疑。”
“比方說?”
“比方說,就在剛纔,我就覺得我這個分管農業及水利的副縣長,主要應該做兩件大事,一是修建水渠把濱海水庫的水引過來,充分發揮濱海水庫的作用,改變現在百分之六十以上的老百姓飲用劣質水的現狀,二是把那些鹽鹼地改成能種莊稼的耕地。”
盧海斌點着頭道:“這很好啊,你抓住了濱海縣貧窮落後的根源,應該大膽的去做嘛。”
“可是,我發覺我真要做起來,顯得非常的力不從心。”
“你是說,你作爲分管領導,你的權力不夠大?”
“是的,我的上面有常務副縣長和縣長以及縣常委會,也就是說,我的每一個決定,至少要經三道關卡才能付諸實施,只要其中一道卡住了,我的決定就無法實施,而我所分管的部門,它們如果反對我的決定,只要越過我向高於我的領導反映,我的決定就會付諸東流,從中可以看出,分管領導就象一個機器的一部分,起的僅僅是上承下達的作用。”
盧海斌嗯了一聲,“還有一種情況,當你的下級或上級因爲立場不同的時候,他只需一個小動作,就能輕而易舉的破壞你的決定。”
向天亮點着頭,“比方說每年的土壤改造費,從農業部、省裡、市裡,每年的財政撥款加起來有不少,而且明文規定是專款專用,但僅僅是某個領導的一句話,就能輕易的挪作他用,我查閱過近五年的記錄,真正用於土壤改造的的錢,僅僅佔上級專款的百分之三十,實際的使用效率可能還更低。”
“所以,你想到了權力的作用?”盧海斌問道。
果我作爲分管領導,實際上卻只是個擺設,那我將一事無成。”
盧海斌微笑着說道:“因此你認爲,你想做事就得手中有權,爲此,纔要先追求權力,然後才行使權力。”
向天亮道:“沒錯,權力是個複雜體,我無力改變我的領導,但我可以改變我的下屬,不換思想就換人,這就這次人事調整我不能輸的原因所在,只要我的下屬聽我的,我就等於有了實際的權力。”
盧海斌笑着說道:“天亮,你抓住政治的本質了,政治的核心就是權力,權力通過人事來體現,有人有事就是權力,先謀人後謀事就是權力的正確運作。”
“老盧,這麼說來,你理解我的所作所爲了?”向天亮問道。
“當然,豈止是理解,還有讚賞和支持呢,對咱們濱海縣現在的形勢,我算是旁觀者清啊。”
向天亮微笑道:“旁觀者?恐怕不對吧,難道,你沒有身在其中嗎?”
搖了搖,盧海斌說道:“我沒有說錯,剛纔不是說權力的要素就是人和事嗎?我一個宣傳部長,謀不了人,做不了事,只不過是縣委的傳聲筒、大喇叭,所以,我是務虛者,頂多是紙上談兵,而你不一樣,你是副縣長,是做事的人,區別大了去了。”
向天亮笑着問道:“老盧,那你打算如何務虛呢?”
“通過你,把我的虛轉化爲實。”
“那我先謝謝你了。”
盧海斌遞給向天亮一支香菸,“你我之間以後就不用說謝字了,過去,我一招被牽,步步受制,我被姜建文利用書稿捆住了手腳,現在我解脫了,也該爲濱海的老百姓做點實事了。”
“你的實事是?”
“通過你去做。”
“老盧,希望你別太過爲難我哦。”
盧海斌收起了笑容,“我有幾個問題,想先問問你。”
“行。”
“你對縣常委會的形勢是如何估計的?”
向天亮道:“原以爲,張書記和陳縣長會不約而同的支持我,寧願保送第三方力量的崛起,也不會讓對方在此次人事調整中獲益,但是我估計錯了,種種跡象表明,他們將會聯起手來對付我。”
“那麼,你現在能確保多少票?”
“首先,有陳美蘭副書記。”
盧海斌微微一笑,“連我也差點被你們騙了,如果他與她老公是一致的話,應該是支持張衡書記的。”
“她絕對值得信任。”向天亮輕輕說道。
“不用說,第二個就是邵三河了。”
向天亮點着頭道:“第三個是組織部長肖子劍。”
盧海斌翹着大拇指,“你能攻克這個堡壘,說明你必將有所作爲。”
“第四個是統戰部長黃磊。”
是陳樂天陣營裡最容易被攻克的一個,我不感到奇怪,對症下藥,手到擒來嘛。”
“第五個是武裝部長許賢峰。”
“他?”
“不錯,他是我到濱海以後第一個搞定的。”
盧海斌吃了一驚,“可是,據我所知,他可是張書記在常委會裡埋伏的奇兵啊。”
“我知道,但我可以保證,他邵三河一樣的可靠。”
“厲害,你已經有五票了。”
有六票了。”
“六票?”
部長。”
“哈哈,說得是說得是,我怎麼把自己給忘了呢?”
“老盧,你可不能置身事外喲。”
盧海斌笑了笑,“這個當然了,不過,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張書記爲什麼要突然提議,把舉手表決張成無記名投票?”
想了想,向天亮說道:“理論上說,無記名投票可以保護每個投票人真正想法,難道,難道有人在腳踩兩隻船,玩真假結合的把戲。”
盧海斌道:“這種情況不是沒有可能,如果你想贏得最終的勝利,就不能不這種情況考慮進去。”
“你是說,改用無記名投票,就是爲了保護那個人。”
“我估計是。”
會是誰呢?”
盧海斌微笑道:“這就需要你作出決斷了。”
“可是,時間已經不允許了。”向天亮嘆道。
稍作沉默,盧海斌問道:“天亮,你知道座次的秘密嗎?”
“座次?你是說你們常委的座次。”
次是固定的,一般會按照市委組織部的文件固定下來,沒有特殊情況,開會的時候,是誰也不敢亂坐的。”
向天亮思忖着說道:“縣委小會議室裡的會議桌雖然是橢圓形的,但實際上就座的時候,是會習慣分成三行,第一行是書記副書記的座位,張衡書記居中,陳樂天縣長居左,陳美蘭副書記在右,而左右兩排,更是嚴格按照文件的規定排列的,左排是四十,右排是五十一,對應的是,左邊一排依次坐的是縣紀委書記徐宇光、常務副縣長姜建文、縣委宣傳部長盧海斌、縣人民武裝部長許賢峰,右邊一排依次坐的是縣委組織部長肖子劍、縣政法委書記兼縣公安局長邵三河、縣委統戰部長黃磊、縣委辦公室主任高永卿。”
盧海斌又笑了笑,“學生考試的時候,好學生身邊,總有不少人喜歡往上湊,這是爲什麼,嗯?”
這話啓發了向天亮,“老盧,你是說,咱們可以用作弊的辦法,互相監督。”
“哈哈,你在讀書時,有沒有玩過這種把戲?”
向天亮笑着說道:“老實說,大學裡我是高才生,考試時是別人老抄我的卷子,但在高中的時候,我一度對政課很討厭,還真的玩過這個把戲。”
“所以,明天我們可以借用一下這個把戲,輸贏先不論,但至少讓輸贏都有個明白,讓無記名投票變成變相的舉手表決。”
“呵呵……比方說呢?”向天亮笑着問道。
盧海斌道:“比方說,我和許賢峰坐在一起,既然是同一個戰壕裡裡的人,那就該坦誠相見,那就應該互相監督,保持一致,又比方說,另一排並肩坐着縣委組織部長肖子劍、縣政法委書記兼縣公安局長邵三河、縣委統戰部長黃磊,邵三河是你的生死兄弟吧,那就讓他事先和肖子劍、黃磊說好,他要看着他們二人投票……這樣一來,至少讓心存僥倖者沒有腳踩兩隻船的機會。”
向天亮聽了,心裡爲之一樂,誰說知識分子不會做實事了,這招出的,既損又毒,不藏不掖,雖然登不上大雅之堂,但實用沒得說啊。
“老盧,那我就通知他們試試?”
“哈哈,一個小建議而已,用不用由你自己決定。”
明天要委屈你老盧了。”
盧海斌坦然的笑着,“我然答應幫你,但你暫時不用完全相信,我願意接受這種考驗。”
“呵呵……”
“哈哈……”
從盧海斌者告辭出來,已經是下半夜三點半鐘了。
向天亮的腦子還在飛轉,還相當的清醒,把章含送回醫院後,他沒有回家,而是把車開到了小南河邊。
明天的事,還需要思量,盧海斌說得沒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那麼,還有其他門路可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