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浙西開發區回來,張一凡便高度關注此事。
而這個消息,也在圈子內悄悄傳開。
趙副省長跟週一來走在一起,兩人在茶樓裡見面。
屏退了服務員,趙副省長道:“聽說這次醫療改革,就是要清除醫院內部黑幕,降低醫療成本?他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週一來知道他的想法,心裡很不服氣。
換了誰,估計都有這心思。
他喝了口茶,“這事並不難辦,關鍵是上下一心。”
趙副省長道:“現在醫療設備的器材,很多都是進口的,還有那些易耗品,如果不能降低這些成本,光是靠削減醫生的工資和禁止他們亂開單,恐怕也無濟於事。”
週一來道:“關鍵在於醫務人員的心態和醫院的制度,不過我倒是聽說,張書記有一個朋友,就是專門經銷醫療器材的。而且她在湘省雙江還有合資企業。”
趙副省長臉色一變,原來張一凡早有準備,如果從雙江引進醫療器材,無疑就少了關稅,相對降低了成本。在設備上降低成本,這是第一步。如果再配合其他的制度改革,杜絕那種亂開單提成的不正之風,他們要改變當前的格局,這也不是什麼難事。
他又不禁嘆了口氣,這個徐前進不知走什麼狗屎運,張一凡把水到渠成的事情,都交給他去做。爲是送政績啊!爲什麼這個人不是自己?
趙副省長很惱懊。
吧嘎吧嘎抽着煙,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了張一凡的能量。
想起這次事,趙副省長心裡可以用一句話來形容,羨慕妒忌恨!
他發現張一凡此人,還真有一點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怪僻。
江淮的事情,他多少聽說了,初來之際,想擺佈他的人,最終逃脫不了被他擺佈的命運。有人想致他於死地,結果,他居然生生地活着走出來了。
週一來提了一句,“聽說江夏公安局又發了新案子,很棘手。”
趙副省長心事重重,這與自己何干?頂多讓他們頭痛一陣子,醫改的事情還是照樣進行。
江淮領導班子,不知不覺,就成了張家班。
週一來看他有些頹廢,便笑了笑,“這世道,聽話的孩子有糖吃。”
趙副省長一臉無語。
的確,週一來說得不錯。想混下去,只有二種方式。要麼你很強勢,所向披靡,別人不能把你怎麼樣?要麼,你就乖乖聽話,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週一來是一個不輕易暴露自己想法的人,在當前的形勢之下,他自然不可能指示趙副省長一些什麼。按體制的原則,如果張一凡調離江淮,他也有機會接任這個一省之長。
說白了,很多人都在心裡暗暗盤算,如何讓這個省長的頭銜落到自己頭上。
至少幾個重量級常委的可能性最大,畢竟只有二年時間,今年又過去了一半。
週一來跟趙副省長不同,他不是失意之人,用他自己的話說,他是老驥伏櫪,志在千里。再加上他與秦副主席聯姻,這對週一來來說,無疑是一筆很大的政治資本。
只要秦副主席當選,週一來上位,那是遲早的問題,他現在要做的,就是保持低調,不與張一凡唱反調。適當的時候,他會給予這些落難的人一些安慰,這也算是收買人心吧。
人有落難的時候,如果有個人同情他,關心他,最容易取得他們的信任,因此這種情況下結成的統一戰線,無疑也是最牢靠的。
患難見真情!
趙副省長沮喪的心情,可想而知。
週一來安慰了他一番,兩人這才離開。
江夏市公安局調查的結果終於出來了,那名打電話求救的女大學生,進入了阿爾卑斯國際貿易有限公司。和她一同進入這家公司的,還有二名女同學,只有她被選撥爲海外分公司助理。
當警方找到這家公司的時候,人事助理接待了他們。
通過電話連線,證實了這名女孩子的確在幾個月前已經失蹤,公司也沒有報案,只是做了自離處理。因爲工作的疏忽,沒有及時通知大陸公司。
情況大致如此,當警方上門的時候,他們也感到十分意外。
因爲這家公司很多中國職員,已經不止一次調派到海外分公司工作。而且有的職員已經從海外回來了,並沒有什麼異常。
因此,江夏警方懷疑,是不是這名女孩自己在海外被人拐騙了?全世界每天都有這麼多失蹤人口,偶爾有幾個被疏忽,這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得知這樣一個結果,唐武將情況跟張一凡做了彙報。
由於考慮到對方是歐盟組織系統中,一個比較有份量的公司,張一凡做了指示,儘量不驚動他們的情況下,暗中做些調查,看看這家公司還有沒有類似的案例。另外,在他們這個共同體裡,有沒有類似的案例。
剛跟唐武通過電話,騰飛進來了。
他在給張一凡添茶水的時候,提了一句,“張書記,市中心醫院出亂子了。”
張一凡擡起頭,“怎麼回事?”
騰飛道:“聽說是幾個主治醫生和醫院後勤人員罷工,現在市中心醫院都無法正常運轉了。”
“有這種事?”
前兩天剛剛開過會議,提到醫改的問題,今天就出事了。張一凡眉頭一皺,“你聽說什麼了?”
騰飛也不敢肯定,“聽說中心醫院的院長三天沒來上班了,前天媒體裡一報道醫改的事,這纔出了亂了。”
院長失蹤?醫生罷工?搞什麼?
張一凡放下手裡的文件,“叫周本旺過來。”
騰飛出去了,一個電話打到周本旺的辦公室裡,周本旺匆匆放下手裡的工作,立刻趕到省委。
與此同時,週一來也接到消息,他跟張一凡的表現大不一樣,馬上就吼了起來,“搞什麼?他幾天沒上班了?知道他哪裡去了嗎?”話還沒說完,他的秘書跑了進來,“周書記,劉院長的確失蹤幾天了,他在醫院記錄是出差,跟他一起的,還有後勤一個搞採購的副經理。”
“扯蛋!”
週一來當然知道這個所謂的副經理是什麼人物,一個風騷入骨的婦女,三十來歲,經劉院長提拔,進了後勤搞採購。聽說這個女的與劉院長有染,週一來就在懷疑,兩人是不是私奔了。
上次自己百般迴護他,沒想到他如此不爭氣,沒幾天就鬧出這種花邊新聞。
週一來看了秘書一眼,“醫生罷工是怎麼回事?”
秘書道:“好象是劉院長卷走了他們這幾個月的獎金。”
“不可能!”週一來根本不信,劉院長卷走了他們的獎金,他們會罷工?八成是有其他的原因。
週一來猜測得不錯,罷工的事情,的確與劉院長無關,而且醫療改革的事情引發出來的結果。聽說政府要插手醫院內部的管理,清除黑幕,一些居心不良的人就藉機起事。
再加上劉院長和採購部副經理的事一暴光,兩者就搞混淆了。
江淮突然發生一些不平靜的事情,趙副省長心裡竟然找到了一絲平衡,心中那種隱隱不快的感覺,彷彿得到了釋放。跟別人不同的事,他甚至希望事情再大一點,鬧得更兇一點,最好是一團糟,這樣才痛快。人在失意的時候,總希望別人跟自己一樣落魄,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找到心態平衡。
果然,事情似乎隨着他的意願發展,中心醫院的事情引起了省裡的高度關注,劉院長與情人私奔的事情,也越傳越神奇。醫院裡陷入一片混亂,一些醫生藉機生事,坐在辦公室裡拿着一張報紙,一杯茶水過日子。美其名曰,向政府辦公室學習。
周本旺爲此,召開了緊急會議,並親自到市中心醫院做思想工作,經過十二分的努力,才把事情化解下去。張一凡聽人家說,周本旺是一家一戶,親自登門,給這些醫生做思想工作。
一個晚上下來,跑了十一戶人家,花了二天的時間,這才把事情擺平了。
爲此,張一凡對周本旺的態度,大大的有了改變。
周本旺一個民營企業家,當初進入體制的時候,他的本意並非如此。當然是做秀的可能性大一些,而張一凡與陸正翁的想法亦是如此,沒想到有心插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
因此,在周本旺當天晚上,趕到張一凡家裡彙報工作之時,張一凡已經有了從輕處罰周世榮的打算。周世榮入獄之後,周本旺自知在張一凡面前說不上話,因此他用實際行動,證實了自己的心態。
努力工作,狠抓政績,這就是最好的方式。以張一凡的性格,你求他,估計沒什麼作用,在國法與情義面前,他當然選擇前者,畢竟他是江淮領導班子之首。可週本旺如此勞心費力,爲國爲民,怎能不令人感動?
人心畢竟都是肉長的,張一凡心裡也非常明白周本旺的心思,在最近的這段時間裡,周本旺的功勞,遠遠大過週一來這個市委書記。
所以,在周本旺彙報完工作之後,張一凡對周本旺說了一句話,“本旺同志,你是政府班子裡一把好手,等外來務工人員子女上學問題一完,你需要什麼樣的嘉獎?”
周本旺誠懇地道:“張書記,我什麼嘉獎都不要,只求過年的時候,能和兒子在一起吃頓飯。”
張一凡點點頭,“這個願望會實現的,周家的確應該有個繼承人!”
聽到這句話,周本旺就放心了。
只要張一凡一鬆口,他相信其他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對他們周家來說,一切可以用錢解決的問題,那算什麼問題?咱周家唯一不缺的就是錢嘛。
等周本旺離開,張一凡靠在沙發上,柳紅輕輕過來,“又頭痛了?”
張一凡道:“我有一種預感,這次的醫改,不會這麼容易成功。”
柳紅道,“當一種問題成了社會現象,基本上已經是病入膏肓了,我很奇怪,象一個國家這麼強大的機器,居然連人家一個企業都比不上,這是爲什麼?人家企業的制度多健全,政府機關其實可以從人家那裡借鑑經驗。一個優秀的企業,絕對沒有哪一個位置上,會多出一個半個人來。真正人盡其材的,反倒是這些優秀企業。而我們這個社會,一個個削尖了腦袋混進公門,可進入公門之後,他們又一個個變得頹廢不堪,醉生夢死,毫無鬥志。說白了,就是混吃混喝等死!這已經是大部分,低層公務員的寫照。”
張一凡驚訝地看着柳紅,“你什麼時候知道了這些?”
柳紅說,“我們畢竟要與政府各級單位打交道,總不能事事打你的牌子,很多時候,我們也會遇到無奈的問題,多年的工作經驗讓我總結了這些。”
張一凡道:“你這麼說,我有些自責。不過你大可以放心,江淮的天空一定會很寧靜。”
柳紅嘆了口氣,“其實我想說的是,你不要太執着,你已經爲江淮努力了很多,能有今天的現狀,很多老百姓已經很感激你了。俗話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我是怕你太激進,會得罪很多人。”
張一凡道:“不行,醫改一定要進行。否則我愧對江淮百姓。”
柳紅低低地道:“要是李虹書記還在江淮就好了。”
她突然這麼說了一句,張一凡愣了一下,馬上會意過來。以柳紅的敏感,應該是發現了什麼。他問了一句,“李虹在又能改變什麼?”
柳紅道:“也許她的勸,你能聽得進去一些。”
張一凡警覺地道:“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麼?”
柳紅搖了搖頭,“我只是聽到很多人在議論,如果江淮真的推行醫改政策,所有的醫院都要罷工。”
“豈有此理!”
張一凡拍了一把桌子,“這些人簡直無法無天。”
罷工,老子讓你們去罷。若大一箇中國,唯一不缺的就是人才,更不要說區區幾個醫生。
張一凡沉默了,將柳紅的話記在心裡。看來這次的阻力,遠在自己想象之外。
第二天一早,他讓騰飛通知徐前進,兩人在辦公室裡再次談起醫改之事。
張一凡鄭重地道:“這一次,我們一定要堅定不移,堅決執行下去。除了打擊黑幕,揭露真相之外,還要注意工作方式。我建議先抓幾個試典,規範醫藥市場。”
徐前進記下了,見張一凡這麼說,徐前進道:“爲什麼不同步進行?”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就後悔了。原來張書記的用意是,挑出幾個醫院做試典,萬一這幾家醫院出現什麼狀況,也只是個別現象,而不是普遍問題。真要有人鬧事,也能化解他們的力量。這就等於將對方的力量,分解成多個部分,然後慢慢蠶食。這件事情,他倒是沒張一凡想到周到。
隨後,他把自己這段時間,苦心制訂的計劃,跟張一凡詳盡的彙報了一遍,並做了部門調整。至少,江淮醫改的條條框框,基本形成。
ps:十更齊了,鮮花居然不過百,汗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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