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大的一片山樑上，光禿禿的。偶爾有些淺淺的草色在陽光下顯得那麼萎靡無力。
山坡上，到處都是植樹的人，還有挑水，送樹苗的，各司其職。
對面的那道山樑，已經一片青綠，樹苗都有一個多人高了。付方長指着對面道：“那道樑子，就是前年的功勞。如今大部分樹苗已經有一個多人高了，經過去年，今年的努力，我們相信用不了幾年時間，這片荒蕪將變成綠洲。
其實，大自然並沒有那麼可怕，事在人爲。同志不是經常鼓勵我們，人定可以勝天嘛！
幾個人順着付方長手指的方向望去，的確有些成效。
不過真要在這片荒涼的土地上，人爲地改變它原有的風貌，所付出的努力遠遠不夠。因爲樹苗栽上去之後，後續工作也不簡單。
要施肥，要澆水，要補苗等等，每一項工作，都是要錢的。如果資金鍊更不上，前面這麼多年的成果就要白費。
甘涼省果然壓力大，本來就是個貧困省，這下又是雪上添霜。張一凡聽說，有人對此有怨言，說付方長不好聽的話。張一凡只能說，這種人目光短淺。
其實，他這麼說卻是錯了，這些人心裡都清楚，植樹造林是一個造福子孫後代的大事，但他更有心思放在其他方面。象這種大面積的植樹造林，短期內難以見到成效，沒有成效就沒有政績，他們需要的是讓領導，讓上面看到他們的功勞。
至於這種前人種樹，後人乘涼的事情，他們真不願幹。
張一凡幾個站在山樑上，他問付方長，“付省長，我聽說上面決定調你去沿海，你不肯去？”
付方長憨厚地笑了起來，“在哪裡不是一樣？幹嘛跑來跑去。再說象我這樣人，生來就是甘涼地方人民的菜，去了沿海也許水土不服。招商引資搞不來，只有乾點苦力還行。”
張一凡知道，他這是自我嘲解的話，一個人不管有沒有能力，只要有這份心就足夠了。再說，能爬到省長這個位置的人，智商會低嗎？能力會差嗎？張一凡敢肯定，象付方長這樣的人，不管在哪裡，他都能做好。
方長方長，來日方長啊！
眼前這個中年大叔，民工一樣的付方長，誰能看得出來，他會是一省之長？
付方長道：“張記，我這人是貧困地方長大的，看慣了家鄉那種清貧的日子，心裡難過。因此我曾經發誓，只要我有能力改變這一切，絕對不含糊。從我調到甘涼省之後，心裡那種淒涼，簡直無法言寓。常常在電視裡看到那些關於公款吃喝的報道，還有貪贓枉法的那些人，我痛心疾首啊！因此我發誓，一定要在甘涼省呆下去，甘涼省不脫貧，我付方長絕不離開，哪怕是死，也要葬在這裡！”
張一凡聽得有些動容了，拍拍他的肩膀，“相信我們之間的合作，可以改變一些什麼？”
付方長點點頭，卻看着董小凡，“董小姐，你剛纔說的話是真的嗎？真給我們贊助二個億？”
董小凡都要抹眼淚了，真的沒有想到，我們偉大的祖國，還有這樣的幹部。如果說以前只是在電視裡看到那種大義凜然，說話底氣十足，卻穿得十分奢華，白白胖胖的幹部發言時，覺得他們很偉大，現在見了付方長，才知道電視裡那些人太假了。
董小凡說，“算數，當然算數了。”
付方長就笑了起來，“那我就替甘涼省所有的百姓謝謝了！只要有人肯象董小凡這樣慷慨，我付方長多做幾次乞丐又何妨？”
聽到這句話，大家都笑不出來了。
堂堂一省之長，居然可以爲全省人們，放棄自己的尊嚴，放棄自己的人格，哪怕是乞討，他也在所不謂。這種崇高與偉大，普天之下，絕無僅有。
張一凡突然感覺到自己的渺小，他突然覺得自己以前所做的一切，都不值一提。搞個平價醫院，建個安置房，招個外商，這些算什麼？
你敢爲全省人民當一回乞丐嗎？
他心裡突然想起了魯迅先生的一句話，“俯首甘爲孺子牛！”
想到這些，張一凡總覺得自己所有的言語，都有些蒼白。一切，都無法形容他的偉大。
董小凡有些感動，“付省長，我想把那句話改一下。”
付方長看着她，“董小姐，你不會要反悔！”
董小凡搖搖頭，“哪能，你的行爲給我們上了一課，我突然發現自己的渺小，因此，我決定將二個億追加到四個億，無償贊助你們植樹造林！”
付方長愣了下，“董小姐，我沒有聽錯？四個億？？？”
董小凡挺認真的點着頭，“你沒聽錯，就是四個億。”她回頭對柳紅道：“柳紅，你回去之後，馬上就將這錢打過來。甘涼地區的羣衆，也是我們的同胞，我們有能力的時候，應該支助他們一下。”
付方長聽了這句話，突然俯身拜下去，“董小姐！我代表甘涼省人民感謝你了！”
旁邊的張一凡馬上扶住他，“付省長，你這是爲什麼？小凡她受不起你這一拜。”
付方長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臉上立刻留下幾道黑印子，那是手上的泥土弄的，可他沒有在意。看着張一凡夫婦道：“我知道董小姐爲我國做了相當巨大的貢獻，你們在全國的投資，捐款和贊助，已經成了一個天文數字。今天你捐的這四個億，我付方長用自己的生命保證，一定做到絕不亂花一分錢，也不允許任何人，以任何名目亂動一分一毫。”
張一凡道：“付省長言重了，小凡也只是盡力而爲，只要能幫助甘涼省人民脫貧，她這點付出也就微不足道了。”
付方長道：“張記，其實我更希望，以後甘涼和西部兩省，還能有更多的合作。”
張一凡點點頭，“甘涼有你這樣的幹部，是甘涼人民的福氣。我回去之後，也會極力加大力度，把南疆開發搞起來，在甘涼和西部地區之間，架起一道綠色橋樑。讓我們合兩省人民之力，將這片荒涼的沙漠，打造成全球第一片最大的人工綠洲。”
付方長拍手叫道：“好！有張記這句話，我放心了！”
從山上下來，董小凡幾個被付方長的爲人，深深地震憾了。
“如果不是這次來了甘涼省，我真的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這樣的幹部。”董小凡感嘆道。
柳紅也是久久無語，付方長的確很另類，換了一般的人，根本做不到這一點。
放着沿海這樣的好地方不去，卻要呆在這裡吃苦受罪。這種人本身就是個另類，如果說他是作秀，你敢做嗎？你能做嗎？
相信世界上絕對沒有這樣的傻子，剛纔付方長在山上幹活的事實，是大家親眼所見，這種事假不了。還有，張一凡跟他握手的時候，手上的繭，粗得很。
這是長年累歲積累起來的，還有他那身被太陽曬得黝黑黝黑的皮膚，所有的一切，都體現了他的爲人。張一凡也沒說話，他們三個坐在後排，柳紅坐在左邊，董小凡坐中間，張一凡坐在司機的後面。
看到張一凡沒說話，董小凡推了他一下，“你不會被他感動了？”
張一凡苦笑道：“還真有點，付方長這種精神，絕對震憾。”他舒了口氣，“我也想把西部南疆拉起來，藉着他這股士氣，把南疆部分地方改善一下。”
張一凡說，“付方長真是一個不錯的黨員，好乾部，如果他能和我做搭檔，我完全有信心在這幾年之內，讓西部省大變樣。”
董小凡點了點頭，“真有他在，政府那邊的事情，基本上不用你擔心了，你只要維護好社會穩定，西部經濟想騰飛，也不是什麼難事。”
張一凡嘆了口氣，“我們還是先回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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