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已經到了九月,雙江市這段時間一切太平。
戴立功的事終於有了結果,他只是被開除公職,成了芸芸衆生中的最普通的一員。從一個市委組織部長,變爲一個平民,戴立功心態發生了根本的變化。
自從被雙規之後,他一直在反思,自己不論是在貪財,還是在美色方面,都不算太過份,爲什麼自己就栽了呢?
性格的搖擺毀了自己一生,戴立功現在明白了,也後悔了。誰叫自己忘了一個共產黨員的本性,堅定不移這四個字,的確很重要。
原以爲能玩轉官場,結果栽了自己。
在家裡關起門,戴立功緊緊鎖了自己三天。
他老婆就哭了三天,因爲戴童還呆在看守所裡,等着宣判。
她要戴立功去打通關係,求人把兒子放出來,戴立功哪放得下這面子?自己堂堂的組織部長,淪落到求爺爺告奶奶的份上,他簡直是欲哭無淚。
面子跟了男人一輩子,戴立功一直是個很有面子的人。
可惜,這一切已經離他遠去,從此不再擁有。
聽到老婆在客廳裡的哭聲,戴立功面無表情,呆呆在看着這片天空,屋子裡騰起一片煙霧,原本乾淨的臥室,已經變得一片狼藉。
戴立功不停地抽着煙,突然,他咬咬牙,將菸蒂掐熄在牀頭櫃上的菸灰缸裡。
從臥室裡出來,戴立功朝老婆吼了一句,“哭什麼哭?死人了嗎?”
他老婆止住了淚水,望着發怒的戴立功愣住了,戴立功罵了一句,“他會變成現在這樣子,還不是你慣的,慈母多敗兒!”
被老公一罵,女人就不哭了,戴立功很不解氣,“還愣着幹嘛?去準備東西。”
他要去拜訪方義傑,現在除了方義傑他們那些人,他再也想不出其他的人還能幫自己。
夫婦倆提着幾瓶酒,幾條煙,打了個三萬的紅包。
現在他慶幸的事,自己人是被開除公職,沒有沒收財產,否則他真要欲哭無淚。如果又沒官又沒錢的,那纔是個一輩子最大的痛苦。
趕到方義傑家裡,宋雨荷開的門,兩個人進門之後,他老婆就把東西放在門邊。
方義傑坐在客廳裡,對戴立功提來的東西視若無睹,“立功啊!出來了?”
然後他又自言自語道:“出來了好,出來了好,只要人沒事就行。”
兩個人來到客廳,方義傑也沒叫他們坐,宋雨荷更是回了臥室,連茶都沒倒。
“方市長!”
戴立功纔開口,方義傑就道:“你知道嗎?爲了你的事情,殷省長,解秘書,我們可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否則你就不是現在這樣子了。”
戴立功很小心地回答,“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們今天特意過來看看方市長。謝謝你們的幫忙。立功感激不盡。”
“這些就不提了,好好過日子吧,至少還以爲保留了點家產。”方義傑提起手,看看錶,又打起了呵欠。
“昨天晚上打了一夜的麻將,累死了。”
見方義傑有送客之意,戴立功連想好的話都沒說,只能訕訕地笑笑,“那我們就不打擾了,謝謝方市長幫忙。”他推了一下老婆,女人立刻拿出那個裝有三萬塊錢的信封。
“這是點小意思,不成敬意!”
方義傑也沒有伸手去接,只是故裝不悅道:“你這是幹嘛?太客氣了。”
然後他就端起杯子,第二次發出送客的信號。戴立功一陣尷尬,放下紅包走人。
宋雨荷從臥室裡出來,方義傑伸手攬過她的腰,看着茶几上的紅包道:“戴立功這人還知恩圖報的。呵呵………”
“我看未必,他是有事相求。”宋雨荷拿起信封在手裡掂了掂,順手放在口袋裡。“他是爲兒子的事來的吧!”
“我知道,所以沒給他說話的機會。”方義傑狡猾地笑笑,摸着宋雨荷的臉,最近他發現自己老婆越來越珠圓玉潤了。性感而撩人!
方義傑有些按耐不住,便向宋雨荷發出求愛信號。宋雨荷今天心情不錯,兩個人嘻嘻笑笑進了臥室。
戴立功邊走邊罵人,“方義傑這小子真是畜生一個,沒見過這樣見利忘義的。”
他老婆也在背後嘀咕,“我總是覺得這事情不夠踏實,剛纔你爲什麼不說?”
“他給我說話的機會了嗎?媽d,這小子裝什麼裝,過河拆橋。不是什麼好鳥!方家沒一個好東西。”
戴立功能方義傑還算是比較瞭解的,剛纔他說的盡力,其實未必然。只是爲了救自己兒子,戴立功只能厚着臉皮過來求他。
誰曾想到,進門之後,連杯茶也沒有倒,煙也沒敬,甚至連坐都沒叫坐,那份冷漠真叫人寒心的。
“你先回去吧,我去找找寧成鋼。”戴立功咬咬牙。然後他就一個人去了寧成鋼家裡。
戴立功老婆站在原地,看着他略顯單薄的身影,那樣落沒,不由眼眶裡一紅,淚水出來了。
從寧成鋼家裡出來,戴立功的臉更黑了。
他仰天一聲長嘆,窮途末路,英雄悲歌。
戴立功感覺到自己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寧成鋼一直與他走得極近,現在人家根本就不鳥他,人走茶涼。這人還沒走,他們就翻臉不認人。可這又能怪誰?
唉!這世道!
一股悲涼,讓他感覺到了世態的炎涼。
戴立功流淚了,在雙規的時候他沒有哭,現在卻在大街上,突然想嚎啕大哭一場。
人生如夢也如戲,誰能想到,自己在眨眼之間,一下從高高在上的組組部長,變成爲一介平民。以前那些要好的人,一個個遠他而去,避之不及!
一輛黑色的奧迪從跟前刷過,停了一下又倒了回來,車窗放下,安平書記探出頭來,“戴部長,你怎麼在這?”
這裡離寧成鋼的家不遠,安平是何等精明,馬上猜出了其用意。他叫了聲,“上車!”
車門打開,安平朝他點點頭,再次道:“上車吧!”
安平是市委副書記,也是紀委書記,戴立功的案子,就是他一手跟進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戴立功是他一手送進的監獄。
但是安平偏偏在這個時候叫他上車,戴立功有些大腦短路,不過他還是坐了上去。曾經他也擁有一輛這樣的車子,但是現在不再了。以前的一切,都成過眼雲煙,留下一場空幻的夢。
安平書記對司機道:“找個喝茶的地方,我要和戴部長聊聊。”
司機很快就在附近找了一個茶樓,安平和戴立功在二樓一處靠窗的位置坐下。
“抽支菸吧!”安平遞了支菸過來,戴立功很麻木地接過了,面對安平,他的心裡總有種怪怪的味道。安平這是來看自己的好戲?還是別有用意?
安平這個人平時少與別人來往,他是管紀委的,跟誰都不會走得太近。因爲說不定哪一天,上面來了通知,要雙規誰就得雙規誰。
他以前是省紀委的人,爲人有點鐵面無私的味道。但是在戴立功的案子上,他可以說有點手下留情,否則他戴立功就不是現在的模樣。
這一點,戴立功心裡清楚,要是安平落井下石,自己坐一輩子牢都有可能。他在雙規期間,就做了這樣的打算,但是很意外,居然只是被開除公職,平安地度過了這個艱難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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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組織部長這個位置,戴立功養成了自傲的性子,很少用心去感激人,對安平書記,他卻是真正從心裡感激他。一個能讓對手敬佩甚至感激的人,這個人絕對不會那麼簡單。
但是安平並不邀功,只是淡淡地道:“你不要怨張書記,要不是他手下留情,後果你自己心裡清楚。關於你兒子的事情,我去找他談談吧!但是你要想將他輕鬆弄出來,恐怕不太現實,過程恐怕還得走一遍。”
現在葉亞萍掌管着政法系統,她誰的帳都不賣,只聽張一凡的話,因此,這事除了張一凡,恐怕沒有人能幫得了他。
安平道:“人生如棋,世事變化萬千,你也不要灰心。能全身而退,已經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了。我也不想勸你怎麼樣?等我同張書記通過氣了,他要是同意的話,你就擺一桌,大家一起吃個飯。”
戴立功一陣激動,“張書記他會答應嗎?”
“現在不好說,我盡力吧!”安平平靜地回答。
戴立功卻是心思如潮,與張一凡見面,還一起吃飯,他現在的身份不同往日,方義傑,寧成鋼這些自己人都不肯幫忙,張一凡會幫自己?戴立功心裡依然一片黯然。
安平也不多說,“等我的消息!”然後他就站起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戴立功無助地搖搖頭,“讓我自己走走。我要好好清醒一下。”
安平走了,做爲一個紀委書記,他做事從不拖泥帶水,很果斷,很乾脆。
戴童的案子,如果能從中周旋,女孩子那方可以接受賠償,對戴童撤銷起訴的話,事情就好辦多了。
平時安平是不管這些事的,只是與戴立功同事多年,他不忍看到戴立功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
安平的這種心態,與他紀委書記的職務有些背道而馳。鐵包公心軟了,令人不可思議的事。
而且安平也一直在琢磨,張書記只是想壓壓戴立功,並不想真正致他於死地,否則戴立功還能如此安詳地走在大街上?
官場風雲,安平看得很透,他也是從下面一步步走上來的。後來進入省一級,再返回到雙江市任紀委書記,這一路,讓他看懂了許多。
人生就象一盤棋,只要走錯了一步,滿盤皆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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