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禮這話分明就是明着問塗太后要人要東西了。
楊云溪又不是木頭,自然是聽得分明,對於朱禮的意思也是十分明白清楚。這麼好的機會,她當然也是不願意錯過,當下微一沉吟便是笑着對塗太后撒嬌道:“太后娘娘可疼我一回罷。我什麼都不懂,也不知哪些事兒是再正常不過的,平日裡更是不知道該注意些什麼,每每出了什麼問題便是隻能請太醫。倒是折騰得不輕。叫人看着也不像話。我也知道我身份卑微,所以也不求着能讓太后娘娘的人服侍我,只盼着能有人指點一二也就罷了。”
楊云溪巧笑倩兮的對着塗太后撒嬌,塗太后還沒怎麼着呢,朱禮倒是反而驚訝了一回。忍不住的看住了楊云溪——
楊云溪這般樣子,朱禮是沒見過的。畢竟,不管是在何處,楊云溪素來都是一副規矩乖巧的樣子,何曾這樣過?別說是對着旁人,就是在古青羽那兒,只要他在,楊云溪也絕不會是這麼一副樣子。反而規矩又拘謹。
眼下這幅情形,就好比是楊云溪掀開了一點輕紗,讓朱禮看到了那被隱藏的那些東西的一角。讓朱禮既有一種恍然驚訝的感覺,又更是強烈的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來。
因爲看了一點,所以更想看見全部。會不由自主的去想:那輕紗掩蓋後面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摸樣?會和現在他看到的東西反差極大嗎?會不會根本就是判若兩人呢?
因了這個想法,朱禮便是久久的看着楊云溪,倒是一直沒將目光挪開。
楊云溪自然也是感覺到了。不過這本也就是她預料之中的事兒,是以根本也不覺得奇怪。而且,她本就是故意這樣做的。
畢竟,以往她的規矩乖巧,到底說白了還是身份擺在那兒,她不得不那般。不然,誰天生就是願意處處忍耐克制,被動的叫人牽着鼻子走的?誰不願意去做那個做主的人?以往也就罷了,可是現在,她卻不可能再繼續一直那般了。
身份的改變,朱禮的寵愛,還有這個孩子的到來,都註定她是必須改變的。當然,她也是願意改變的。誰不願意做自己?誰願意做軟柿子?誰不知道人都是願意挑着軟柿子捏?
楊云溪不願意做任人揉捏的軟柿子。也不願意讓自己看着再像是好捏的軟柿子。所以,她要改變,一步步的改變。展露自己的本性。這就是第一步。
塗太后也是忍不住的笑了起來:“聽聽,一個兩個的都算計着我的人呢。云溪,你也是我這裡出去的,你能好我也是面上有光,罷了罷了,我明日就讓人過去。”
一聽這話,當即大家都是明白了,塗太后這是同意了這事兒了。
朱禮笑着上前去替塗太后捏肩膀:“皇祖母果然是疼人的。這樣吧,楊氏她懷孕之後也沒地兒可以多走動走動,成日就在太子宮裡活動,也伸展不開手腳。不如叫她每日代替我來給您請安,陪着您說話罷。”
塗太后意味深長的看了朱禮一眼,隨後笑着搖頭。
楊云溪自然明白塗太后爲何如此:朱禮這番話,聽着好像是分派給了她一個差事兒。可是實際上,卻是給了她一個體面尊榮。畢竟,塗太后這裡可不是誰都能過來請安的,更別說天天來了。
只要這事兒成了,雖說這次她沒能坐上良娣之位,可是實則卻已經是超過了良娣了。畢竟秦沁和徐薰,誰有這樣的體面?
楊云溪忍不住看了一眼朱禮,正好看見朱禮微微含笑的樣子。當即心中微微一暖,不由得想起了當時朱禮說的會彌補她的那話。
朱禮這會子如此,莫非就是想要彌補?若真是這樣,那倒是有些太過了。這樣的彌補,傳出去叫人知道後,也不知道會掀起什麼樣的風浪。但是有一點卻是跑不了的:如此一來,她受寵的這個傳言,便是再一次的被證實了。
這對她是好的,不過對朱禮卻是不那麼好了。雖說不至於影響十分大,可是說實話傳出去也不好聽——誰喜歡一國儲君沉迷女色,被個女人迷惑了?
塗太后此時也是這個意思。雖然沒明確的直接開口拒絕,可是卻是明顯的不贊同。
楊云溪要爲自己着想自然是願意的。可是站在朱禮那個方向……
楊云溪很想默不作聲,可是良心卻是不允許。朱禮對她如此,不管到底是出於什麼原因,可是她卻不能這麼理所當然的接受了。故而當下還是出聲:“替殿下過來請安我卻是不敢,我身份卑微,哪裡能代替殿下?縱然殿下想要找人替您過來請安,太子妃也纔是那個當仁不讓的人才是。但是,我本就是伺候過太后的,憑着以往的情分,隔三差五的過來請個安,難道誰還能說什麼不成?”
朱禮一聽這話,自己倒是先忍不住笑了。
塗太后亦是忍不住笑出聲來。塗太后看了一眼楊云溪,頗有些無奈:“以往你就是個伶俐的,如今瞧着倒是更活泛了。聽聽,什麼叫兩全其美?這就是了。大郎你也該好好跟她學學纔是。”
這話雖然是塗太后的隨口玩笑,楊云溪卻還是不敢落下半點口舌,笑道:“太后娘娘這話卻是折煞我了。我是什麼身份?哪裡能讓太子殿下跟着我學呢?”
塗太后頓時也反應過來自己是一時之間沒注意,竟是說錯話了。當下連連搖頭:“老了,老了。”
朱禮接過話頭去:“皇祖母不是老了,只是當這是一家人說話打趣罷了,倒是阿梓你卻是太過拘謹了。生生提起這個,壞了氣氛。”
楊云溪忙跟着朱禮這話輕笑打嘴:“是了,我卻是說錯話了。”
塗太后看着可樂,便是“哈哈”大笑,一臉的皺紋都是舒展開來。又說笑一陣子,塗太后便是笑道:“好了,時辰不早了。若是替你請安,便是叫青羽來就是。除了她誰能代替你?至於云溪麼——正是那話,她是從我這裡出去的,如今回來給我請安,誰還能攔着說什麼閒話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