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叫人有些失望的是,太醫再檢驗了一遍,卻依舊是沒有查出任何東西來。彷彿他們的懷疑從頭到尾就是一場多疑,實際上根本也就只是一個意外。
“都查了?”朱禮蹙着眉頭問道,顯然是不死心。
太醫垂着頭額上冒着汗:“都查了。”
屋裡一時之間靜默下來。誰也沒再開口。
楊云溪和朱禮的想法是一樣的——不可能。絕不可能是意外。
“換人再查。”朱禮最終還是不肯就這麼算了,又吐出了這麼一句話來。
太子妃終於出聲:“夠了,大郎,事情就是個意外。只能說那孩子和咱們沒緣分,你再這樣折騰下去,也不只是鬧得人心惶惶,根本也折騰不出個什麼結果來!”
朱禮張了張口,卻是說不出一句話,末了突然的垂下雙眸。他心裡何嘗不明白太子妃說的話?可是他又怎麼能這般輕易放棄?
“所有接觸過太孫妃的人都檢查過了?”楊云溪也是不甘心,所以她雖然知道她不該開口,可是還是忍不住。
太子妃果然震怒,厲聲呵斥:“楊氏你大膽!”那意思,無非就是覺得朱禮都放棄了,你還在那挑唆事端做什麼?!
若楊云溪真的被呵斥了這麼一句就算了,那她剛纔也不會開口了。所以,她衝着太子妃行禮,隨後問道:“太子妃您爲何不肯再繼續查下去?您到底是不願意再折騰,還是……”
太子妃聽了這話幾乎是氣笑了:“好一個楊氏,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嘴!來人,掌嘴!”
太子妃帶來的宮人自然也不會顧慮什麼,當即便是上前來果真要掌楊云溪的嘴。
塗皇后揉着眉心出聲:“好了!云溪她也是爲了青羽!太子妃,你的態度也過了!再說了,她說得也沒錯,這事兒的確是蹊蹺。不能就這麼算了。方纔太醫說所有人都查完了,其實不盡然,還有一個人沒查。”
太子妃一怔,卻是下意識的不相信塗皇后的話,只覺得塗皇后就是爲楊云溪開脫,始終偏袒古青羽。心下懊惱憤怒,卻又不得不礙於情面軟下態度來:“那母后您說說是誰?”
太子妃覺得塗皇后肯定說不出來。
塗皇后也的確是沒開口說話,不過她卻是盯住了朱禮看。
朱禮被塗皇后一看,倒是面上一怔。不過他畢竟不是糊塗的,所以很快他也就明白了塗皇后的意思,頓時面色都變了。
楊云溪和太子妃也是逐漸的回過味來。
太子妃皺眉:“這怎麼可能?大郎怎麼會害青羽?”
塗皇后仍是不說話。最後倒是朱禮自己開了口:“太醫,你來檢查。”他心裡是懷疑的。
太醫不敢說不,只得顫巍巍的上前來查。
最後,太醫從朱禮的香囊裡翻出了一個小米粒大一樣的褐色物體。仔細的放在鼻間聞了聞之後,便是就仔細的用乾淨茶杯放了。末了又讓朱禮將衣裳換下來給他仔細聞一聞。
朱禮沉着臉去換了衣裳。
不過其實再查不查下去,大家都明白了太醫檢驗的結果。讓古青羽小產的緣由,如今已經明瞭了。
楊云溪攥緊了拳頭,心中怒氣激盪,又細思極恐。將這麝香放在朱禮身上,誰能覺察?就是朱禮自己也想不到!若不是今日他們都非要查出一個結果來,不肯就這麼算了。這事兒也絕不可能被發現!最後古青羽小產這個事情,只會被歸在“意外”上頭!
那人有這份心思,可見其到底有多狡猾。這樣的人,怎麼不可怕?
朱禮再出來的時候,臉色已經是難看至極了。他自己同樣也是不可思議,他根本就從未想過,他其實才是那個害死了他孩子的人!若不是他回來,若不是他和古青羽說了那麼久話……他對孩子有多少不捨和痛惜,那麼如今他就有多少的憤怒和憎恨!最後,還有對那背後搞小動作的人竟然利用他這件事情的憤怒和憋屈!
朱禮此時的心情糟糕得已經是不能再糟糕了。
楊云溪的心情也和朱禮差不多。自從朱禮之後,她費了不少功夫去清理長孫宮。可是她防備誰,她也沒想過防備朱禮!結果竟是出現了這樣的事情!
楊云溪嘆了一口氣。這場看不見的博弈,是她輸掉了。輸得徹徹底底的,她就像是個傻子,自以爲萬無一失,可是實則……
對方想必在看她的笑話吧?就像是貓兒抓老鼠,抓住了不願意一口吃掉,總要細細的玩耍捉弄一番纔好。
楊云溪心裡涌起了一股說不出的無力感和挫敗感來。
太醫此時也得出了結論,縱然心裡忐忑無比,卻還是隻能硬着頭皮說了出來:“除卻香囊裡的麝香之外,殿下衣服上的薰香也是有麝香的成分在的。不過薰香里加得少,也聞不太出來。不知是否殿下一直用的是這個味道的薰香?”
朱禮的臉色已經是難看到了極點。不過,對於太醫的問題,他卻是回答不出來。最終他只暴喝了一聲:“劉恩,滾出來!”
朱禮身邊的大小事宜,從來也都是劉恩在負責。
劉恩面如死灰的出來跪下,“殿下,奴婢死罪。”
“說。”朱禮只有一個字,不過僅僅是這麼一個字,卻也是不難聽出他的滔天怒氣來。
劉恩不敢再說別的,只匆匆回太醫道:“殿下用的薰香之前不是這個,這個是去了北京之後另外用上的。是胡貴人那兒的。胡貴人之前說跟着殿下就是要替殿下張羅這些,便是將這個事情搶去做了。後來奴婢就一直沒再插手。殿下也不太在意這些細微末節,是以奴婢也就疏忽了!”
“那香囊呢。”朱禮又問,似乎怒氣平復許多,就連聲音也是平靜了。不過,楊云溪卻是從他眼底看到了內斂深沉而又洶涌的一些可怕情緒。
劉恩顫聲回道:“香囊是一直就有的,在宮中就做好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被人動了手腳!殿下有七八個香囊,都是換着戴的。”
“不知其他的香囊能否拿出來微臣查驗一番?”太醫忍不住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