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云溪趁着陳歸塵四下搜尋的時候,飛快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也是這個時候,她才知道她到底狼狽成了什麼樣——衣裳在薔薇花叢那兒刮破了不少地方就不說了,下襬髒兮兮的也不說了,頭髮已經是整個兒的快要散了也不說,最關鍵的是,她的手上,臉上被刮出了許多血痕。
除了頭髮之外,其他的她卻一時半會的都沒法子整理。所以她只能拔下頭上的簪子,匆匆的用手將頭髮梳理了一番,然後隨手編了一條辮子用簪子盤在了頭頂上。這樣雖說沒有其他樣式的髮髻好看,可是勝在看着整齊大方。
她之前的一些細小的珠花什麼的早已經不知道掉到哪去了,楊云溪倒是也不在意——那些東西都是普通貨色,也沒什麼印記,就是旁人撿去了也不礙事。
唯一讓她在意的是她隨身的手帕和一支東珠的簪子,那還是她娘留給她的東西。
不過眼下卻是不可能再倒過去找了。東西沒了也就沒了,可是蘭笙現在還不知如何呢。
陳歸塵找了一圈兒也沒找到蘭笙,楊云溪十分肯定蘭笙必定是被帶走了。當即也沒再找,直接對陳歸塵道:“還請陳公子送我一程。”
陳歸塵點點頭,當即便是在前頭帶路,兩人一前一後的往寺廟廂房那邊去了。
楊云溪看着陳歸塵這個架勢,便是有些訝然:“陳公子看着倒是很熟悉這裡的樣子。”她這也屬於沒話找話說了,畢竟兩人這般一路走着,真一句話不說也挺奇怪的。
陳歸塵笑了笑,隨意答道:“嗯,常來。小時候還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
楊云溪雖然好奇,卻是沒追問爲什麼會住在寺廟裡這件事情。
陳歸塵想了想,便是又反問了一個問題:“今日你們府中還有其他一起來的罷?”
楊云溪咬了咬脣,半晌才“嗯”了一聲,卻是完全不想多說了。若不是沈氏和吳氏都來了,還串通起來算計她,她哪裡又會到這麼一個境地?
說實話,她剛纔有那麼一瞬間是想過,要不要直接趁着遇到了皇長孫的這個機會,直接將事情全都說了,好讓何家和楊家這些算計她的人徹底的再無算計她的機會。那樣一來,不僅今日之仇報了,就是殺母之仇也可以一同報了。
可是她最終還是沒敢。倒不是怕她自己臭了名聲,而是她清楚若真是這樣做了,只怕連帶着楊鳳溪和楊家其他無辜之人都要跟着遭難。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楊鳳溪。楊家若是此時遭難,楊鳳溪以後該怎麼辦?她可以回鄉下去,她也不在意這些榮華富貴。
可是楊鳳溪呢?雖然不願意承認,可是她心裡還是明白。楊鳳溪必然是不會喜歡鄉下的,更甚至,楊鳳溪說不得會對她心生怨懟。
想到那樣的場景,她是真怕了。所以她最終怯懦的選擇了隱忍。可也因爲這樣,她便是更恨楊家了,更恨沈氏和吳氏了。
當然,此時的隱忍不代表一直就要將這個事兒就這麼抹去,再也不提起。
陳歸塵自然也是識趣,見楊云溪沒有多說此事兒的心思,便是猜到裡頭肯定有些不愉快的事情,當即也沒再多問。爲了緩和氣氛,他便是笑笑:“說起來倒是有緣,兩次怎麼都碰見了我們。”
楊云溪注意到他說的是“我們”,不過也沒太在意,只是自嘲一笑:“是啊,多虧兩次都碰見陳公子,不然的話只怕我就要吃大虧了。”
“何家的人膽子倒是大,上次警告過了卻還是如此。”想起兩次都是何家惹出來的事兒,陳歸塵便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頓了頓又有些歉然的解釋;“只是左侍郎大人能力不錯,也無什麼污點。也不可能因爲這些事情將他革職,卻也算是爲虎作倀了。”
這點楊云溪自然清楚,苦笑一聲:“這有什麼法子呢?不過是因爲弱肉強食罷了。”
陳歸塵良久沒說話。
氣氛便是沉默下來,不過這一次二人都沒在費心去找話說。陳歸塵是在反覆的品味那句“弱肉強食”,而楊云溪則是在思量該如何以牙還牙。
這件事情自然不可能就這麼算了。
還有蘭笙,若蘭笙少了一根汗毛,她絕不會善罷甘休!
楊云溪沒注意到,陳歸塵悄悄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後被她臉上的凌厲弄得又是微微一怔,最後才若有所思的轉了頭回去。
前面已經隱約能看見人了,楊云溪便是主動停下了腳步對陳歸塵道:“陳公子可以停步了。”
陳歸塵便是停下腳步,然後看着楊云溪斂衽行禮後匆匆離去。
楊云溪加快了腳步,幾乎有點兒迫不及待。倒不是要迫不及待的離開,而是她想迫不及待的找到蘭笙。
蘭笙和夕月一起買來的,當時兩人都是面帶菜色,瘦弱不堪。兩人都比她小兩歲,也是她小時候唯一的玩伴。七八年的朝夕相處,那樣的感情說不深那都是假的。
更何況,當時那樣的情況,蘭笙竟是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替她攔着何家的人。蘭笙其實膽子是很小的,剛來京城時候和其他人說話都不太敢,處處小心翼翼的樣子。可當時蘭笙的神情是那麼勇敢。
她怎麼能不動容?怎麼能不記掛?
雖說整理了一番,看起來好了一些,不過實際上也沒好到哪裡去。所以這頭楊云溪剛被人看見,那頭便是有些小小的騷動。更有好事者上前來詢問:“這是怎麼了?遇到什麼事兒了?”
楊云溪微微一笑,從容鎮定不漏半點情緒:“不過是跌入花叢罷了。”
當然這話也並不能使人信服,不過楊云溪卻是不管這些,直接就走了過去。然後直接往何家那邊那去了。而她後面,則是跟着許多想看熱鬧的多事之人。
楊云溪當然也不會驅逐這些人——事實上,此時人跟得越多越好。越是看的人多,她就把握更大——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何家難道還真的肯將臉皮撕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