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禮分明就是故意的。
楊云溪幾乎是忍不住要笑出聲來。不過好歹還是忍住了,只是竭力繃住了臉。
李太后的狀態明擺着,秦沁和徐薰都是不敢多說一個字,唯恐就這麼觸了黴頭——不管是觸了李太后的,還是朱禮的,那顯然都不是什麼好事兒。
一時之間,屋裡的氣氛倒是十分微妙了。
李太后如鯁在喉,自然是不願意開口。李太后不開口,其他的人也不好貿然開口。
最後還是朱禮打破了沉默:“這樣大的好事兒,聽說安王也是十分歡喜。”
朱啓自然是十分歡喜的,這還是我他這麼多年來府上第一次有人懷孕了。不管對方身份如何,總歸是要做父親了,朱啓如何不歡喜?
只是朱啓歡喜了,李太后的心情卻是……
“既是這樣的好事兒,那不如讓安王進宮來一趟罷。”朱禮脣角一勾,笑得十分誠心:“而且既是這般,不若順帶也讓素縷晉一晉位份。畢竟素縷是服侍過母后的,如今又立下如此大的功勞,的確也該獎賞。”
楊云溪越發忍不住想笑。
不過心頭卻是也同時有些納悶:朱禮不是一向對李太后十分敬重?如今怎麼倒是覺得有些變了?朱禮以往可不會做這樣的事兒。而且,朱禮更是有股子變壞了的感覺。
可不是變壞了?這一句句的,堵得李太后滿心不痛快卻是一個字也不好多說。
於是楊云溪便是納悶的看了朱禮一眼,面色也帶了幾分狐疑。
朱禮卻是感覺到了楊云溪這個目光,當下也是看了楊云溪一眼,脣角笑容倒是拉大了幾分。
楊云溪不願和朱禮就這麼和好了,當下便是直接又避開了。更是連眼底那一點笑意都是收斂了。
李太后最後只憋出來這麼一句話來:“再說罷。咱們還是說說說貴妃的事兒罷。貴妃如今脾性越發大了,皇帝真就要這麼一直縱容下去?”
李太后故意轉移話題,朱禮也不點破,當即收斂了笑容笑道:“此事兒不過是朕和貴妃玩鬧罷了,哪裡有母后說得這般嚴重?”
李太后垂眸:“罷了,既然皇帝你一心護着貴妃,那便是帶着貴妃先回去罷。”
朱禮應了一聲,便是要拉楊云溪——如今在衆人面前,朱禮倒是越發的不避諱和楊云溪親近了。
衆人也只當是沒瞧見朱禮對楊云溪特別的親近姿態。
不過楊云溪卻是不願意,當下出聲道:“其實今兒過來,臣妾也有件事兒想問問太后娘娘。”
李太后挑眉:“哦?貴妃我說。”隨後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朱禮。
事到如今,大家自然都看出了楊云溪和朱禮之間的彆扭相處模式。再聯合了昨兒的情形,一時之間衆人面上都有點兒恍然大悟的味道。
朱禮看得有些不自在,輕咳了一聲,於是徐薰和秦沁都是忙收斂了神色,眼觀鼻鼻觀心,盯着地毯上的花紋一動也不動,只當是看得十分認真。
楊云溪心頭憋笑,不過想到朱禮要親自帶兵剿匪,這點笑意便是就又消散開來。微微垂眸,楊云溪道:“天子不出京,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如今皇上卻是想着帶兵出城去剿匪,還請太后讓皇上打消了這個念頭罷。”
李太后聽了這話倒是半點意外的樣子也沒有,反倒是徐薰和秦沁都是露出了詫異的摸樣來。
楊云溪將李太后的神色看得分明,當下便是在心頭嘆了一口氣:李太后若是不知此事兒,此時自然不會如此鎮定和淡然。而李太后此時這般反應,可不正是說明了李太后她早就知道此事兒了麼?
李太后身居後宮,如何對前朝那般瞭若指掌?若說裡頭沒貓膩,楊云溪打死也是不相信的。
楊云溪看了朱禮一眼,示意的味道再是明顯不過。
朱禮明白楊云溪的意思,當下心頭倒是微微一動。忽然就有些明白過來今兒爲何楊云溪要乖乖的受罰,甚至不拿自己的身子當回事兒了。
朱禮脣畔便是露出一絲苦笑來,然後心頭又是心疼又是無奈。心疼楊云溪的用心良苦,無奈楊云溪的執拗。
“貴妃,後宮不參政,這話想來你還記得罷。”李太后卻是回了這麼一句話。
楊云溪抿脣:“臣妾不關心朝政上的事兒,也無心參合那些事兒。臣妾只是擔心皇上罷了。”
李太后蹙眉:“皇帝是我兒子,我自然也是擔心他的安危,可是相比這些,朝政卻是更爲重要。既是朝廷需要,他去又何妨?”
李太后這話說得冠冕堂皇,倒是半點不自然的地方也沒有。
楊云溪聽完了不由得冷笑了一聲:“太后娘娘難道就半點不擔心皇上的安危?”
李太后垂眸:“皇帝是我的兒子,我比你們任何人都擔心,只是皇帝又不是三歲小兒,他做的決定,他自然是又萬全的應對。”
“太后這話……”楊云溪笑了笑,眼底卻是一派清冷:“說得竟是再有道理不過了。臣妾無話反駁。”
“既是這樣,那就先回去罷。”李太后擺擺手:“我也累了,就不留你們了。”
楊云溪這次倒是乖乖的告退而出。一時之間秦沁和徐薰倒是有些詫異:她們都只當楊云溪是要和李太后鬧一場呢,誰曾想這纔剛起了點硝煙味兒,就這麼結束了?
朱禮自然也是跟着退了出來。
楊云溪在門口候着朱禮呢,見了朱禮便是道:“大郎可否讓我說幾句?”
朱禮心裡早就猜到了楊云溪是有話要說,不過卻是不忍心拒絕楊云溪,而且這事兒他總想讓楊云溪徹底放心下來讓他去的。
所以當下朱禮便是應了一聲:“那我們去御花園走走罷,說起來,今年倒是沒好好看看。”
楊云溪應了一聲,主動卻是去握了朱禮的手:“那大郎便是陪着我好好逛一逛園子罷。”
既是確定要談這事兒,所以一時之間倒是誰也沒先開口說話,就都這麼默默的往前走着。
後頭跟着的人自然也是都識趣沒緊跟着,只是遠遠的綴着,好讓朱禮和楊云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