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蕭莫試着喊出聲音,直到喉嚨有些嘶啞了他才停下。蕭莫現在已經能夠自由發聲了,不過有一個新的問題,那就是沒人聽得到他的聲音。
蕭莫有些無奈,沒有什麼對手會比未知的對手更讓人覺得恐慌。密室空得有些可怕,更可怕的是蕭莫還保留着全部的意識,這些亂糟糟的想法會讓他的意志被消磨得越來越快。蕭莫第一次覺得保持清醒也是一件有害的事情,但是他越急着找到這個虛構世界的突破口,事情反而變得越無從下手。
這間密室是阿修界的海族先祖用魔法打造出來的,算是一種結界,沒有歷代海巫的許可,任何人都進來不了。密室沒有門,只能用特殊的空間魔法傳送進來,剛開始蕭莫還暗暗讚賞了一番這個很酷的措施,可現在被關在裡面心情也是截然不同了。
蕭莫的腦袋越發的昏沉,但意識總是出奇的清醒,他很清楚自己是在一個儀式構造的能量世界裡,他要做的事情就是想辦法找到突破口,讓自己的兩種火屬性進行融合淬鍊。
蕭莫放棄了喊叫,這裡面連只蒼蠅都沒有,真的是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過來。密室的牆壁看起來搖搖晃晃,或許蕭莫眼睛裡面所有看到的東西都是這樣,實物和它們的影子重疊在一起。蕭莫管不了那麼多,晃就晃吧,反正也崩潰不了,蕭莫甚至有點邪惡的想到——如果用八方來襲在這裡面進行轟炸,結果會如何呢?
當然,蕭莫也就是想想而已,他還沒有無聊到那種地步,況且以前在組織的耐力測驗也都不是白做的,蕭莫的忍受能力是普通人的好幾倍。
四周都是那些海市蜃樓般的密室牆壁,上面雕刻的魔法符文早就模糊成了一片,在整個密室中走了好幾遍都無果之後,蕭莫把注意力放在了這些牆壁上。
這時候,眼睛反倒變得不可靠起來,反正看到的東西都是晃悠悠的,只會讓腦袋更沉。蕭莫索性閉上了眼睛,用手摸着牆壁,一小步一小步的走着,他打算用心感受出這個密室的不同。先不管有沒有效,總之唯一的疑點也只剩下這些牆壁了。
閉上眼睛後,蕭莫雜亂的心緒竟然平靜了不少,腦袋的昏沉也好了很多。大概就是那些詭異的視覺現象對神經造成了干擾吧!
此刻的蕭莫似乎又達到了一個忘我的境界,就像平時自己進入冥想狀態一般,什麼都無法干擾到他。蕭莫覺得,現在唯一和那個密室的聯繫就只剩下了手指傳來的微妙觸感。一個由儀式驅動的能量世界竟然感覺如此真實,蕭莫有點分不清到底這裡是真是假了。
蕭莫像是獨自走在漆黑的夜裡,腳下如同行過一片波瀾不驚的水面,什麼聲音都沒有,只剩下自己的心臟在用力地跳動着。
指腹慢慢地撫過牆壁上的每一個魔法符咒,那些古老的字符像是活的生命體,隨着蕭莫的觸摸傾訴屬於它們的遙遠世紀。牆壁上幾乎滿是這種魔法符咒,每一個符咒的字符都差不多大小,恰到好處的均勻。
大部分的字符都是雕刻在牆壁上的,但也有一部分不是,那些字符一個個微微凸起,像是用了某種特殊的方式紋在了牆壁上。但無論是刻上去的還是紋上去的,每個字符都不盡相同,蕭莫驚奇的發現,甚至沒有任何一個字符是相同的。
所有字符似乎都蘊含着無可言說的魔力,隨着蕭莫逐漸的觸碰後,這些字符一個個都烙印在他的心裡生了根。儘管蕭莫認不出其中哪怕一個字符,但他有一種莫名的享受,每一個字符被他的指腹輕輕滑過後,他心裡就多出一份難以言喻的快感。
這一刻,蕭莫像是被這些來自遠古的浩瀚牽引了,不是他的手指在觸摸那些魔法字符,而是那些魔法字符牽引住了他的手指。蕭莫沉溺在這個過程中,無比暢快,似乎忘卻了一切與此不相干的事情。
直到蕭莫終於碰到了一個相同的魔法字符,那是他已經沿着密室牆壁走了一圈後又回到了起點。蕭莫自己也不清楚爲什麼會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事情上,不過內心中卻並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似乎是神明在指引,指引着他完成使命。
蕭莫把手指往上移動了幾格位置,那是全新的魔法字符,當他的手指一觸到那些字符後,那種美妙的舒暢感再次襲遍全身。蕭莫再一次不自覺地被某種神奇力量牽引了,他覺得碰到字符的手正在發燙,卻絲毫不影響他繼續這種享受。
要是蕭莫現在睜開眼睛,一定會大吃一驚,正如他所想的那樣,一切的一切,冥冥之中好像真的有一隻神明的手在拉着他往前走去。那些被蕭莫觸摸過的魔法字符一個個都從牆壁上剝離了下來,化作一縷縷金色的耀眼光芒附着到他的手臂上。蕭莫想的沒錯,整個密室裡的字符都是有生命的活體,它們被蕭莫喚醒,附着到他的手臂上,重新組合成那些古老的魔法符咒。
符咒不斷地變換着形狀,漸漸蔓延至蕭莫的全身,而他的左臂早已是變得如同太陽般耀眼。臂上的圖騰像是要掙脫出去一般,在魔法符咒下撕扯着,拉伸着,不得解脫。最後,圖騰變成了一縷縷幽紫色的火焰,火焰一點點包裹住蕭莫的整隻左臂,滲入到他的指尖。
新的一圈魔法字符再次一個個隨着蕭莫的觸碰從牆壁上剝離下來,那些原本帶着生命氣息的字符附着到蕭莫手臂上後再一次成了死物。
蕭莫無法自拔的沉醉在這個無限的輪迴中,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還要走多久。蕭莫手指上滲出淡淡的紫色火焰,像細小的蛇,扭動着纏繞着,濾過每一片凋落下來的魔法字符。
突然,蕭莫眉頭緊皺,他停了下來。這已經是他圍繞密室牆壁走的第三圈了,並不是因爲這一圈走完了他才停下,而是他的手指觸摸到了一個極爲熟悉的信息。
蕭莫整隻左臂的冥火像是沸騰了一般,如同一羣潛伏的爬行野獸,扭曲的行進着,目的地是蕭莫手指觸碰到的地方——
那是一個圖騰的形狀!
有點像火圖騰,卻比火圖騰更加妖冶,火焰狀的花紋絲絲縷縷的展開,看上去無窮無盡。也許很多人不會知道這是什麼圖騰,但蕭莫怎麼可能不清楚?
畢竟他左臂上正燃燒着一個同樣的圖騰,圖騰周圍幽紫色的火焰像是一堆失去理智的蛇,瘋狂地涌入那個牆壁上的圖騰刻畫。
——那是冥火圖騰啊!異變的火屬性,象徵火焰的不死不滅!
此時,真正的密室中,三位海巫仍然席地坐在魔法陣的三個角落。魔法陣中央的蕭莫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眼神呆滯,瞳孔中焦距渙散。不過魔法陣周圍密密麻麻的那些魔法字符卻是消失得乾乾淨淨,僅剩下三三兩兩的棱角,勉強保持着一個魔法陣的存在。
“大人,差不多過去一個時辰了,他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怎麼辦?”那名叫做藍煙的海巫緊張地問道,因爲是利用精神在溝通,對面的海巫聽起來毫無障礙。
“快了,這時候我們只能選擇相信他,不是嗎?”年長的海巫語氣平淡,他很清楚,當他們選擇蕭莫的時候,早就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
藍煙不再答話,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他是三名海巫中主掌儀式部分的,這恐怕是他一生中唯一一個如此感到不安的儀式吧!其實他還很年輕,被推舉成海巫的時間也不算長,上代海巫們以生命做引,強行封印住了暴動的“怒”,所以選舉新任海巫的事情有些倉促。
藍煙從未如此緊張過,他沒想到過把生死以及全部希望寄託在一個人身上,是一件這麼折磨人的事情。或許作爲承擔這份希望的人要更加煎熬吧,藍煙想到了蕭莫,一個孩子都獨自承受着這麼多,身爲海神子嗣的他又怎能輕言放棄呢!
“大人,再繼續引進海洋之靈的話,封印就會全盤崩壞了!”說話的是第三位海巫,他的臉藏在袍帽的陰影中,語氣卻是充滿了焦慮。
“距離崩壞還有多久?”
“十分鐘不到!”那名海巫的話再次傳來,如同波濤洶涌的大海上再響起了一道驚雷。
年長的海巫略微沉吟,這些用來支撐儀式的海洋之靈正是上代海巫們用生命換來的,能夠暫時性的封印住“怒”的覺醒。不過現在這些用以封印的海洋之靈正一點點的瓦解,爲的就是維持蕭莫所在的屬性融合儀式不崩潰。
欲有所得,必先有失嗎?年長的海巫心情很複雜,誰也說不清楚這樣做是對還是錯。
“‘怒’的覺醒是遲早的事,我們沒得選擇了不是嗎?相信那個少年吧!至少在他的身上我能看到最後的希望,因爲在他身上,有着和‘怒’一樣的——那來自古世界神明的氣息!”年長的海巫聲音有些顫抖,似乎出於對某種未知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