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少說,打過才知道。”“怒”的視線死死鎖在那具原本屬於自己的軀體上,語氣冷淡,彷彿與眼前的生物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桀哈哈哈,真不錯啊!好興奮,好想——吃掉你啊!”負面情緒產物從那具魚龍軀體的眼睛上倒映出兩個若隱若現的影子,聲音似乎是飄蕩在空氣中一般,令人心生厭惡的語調回響在整片海域。
“怒”操控着蕭莫的身體,雙手的手肘部位開始長出鰭狀的倒刺,體型也稍微變得大了幾分。他的瞳孔中綻放出耀眼的藍色,渾身都被一層淡淡的藍色光暈籠罩着,看上去十分虛幻,但那充滿無形壓迫的能量場卻象徵着它作爲一隻神獸不可小覷的力量。
“來吧!了斷吧!狂歡吧!桀哈哈哈!”
負面情緒產物也開始得意的使用起被它操控住的那具身體來,無數個夜晚都是這個身軀受自己所控,現在使用起來也倒是輕車熟路。
“怒”依舊沒有主動出擊,而是緊密注視着對面那個東西的動靜,他很清楚,如果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就貿然出手的話,只會讓自己快速的陷入劣勢。
那具魚龍的身軀漸漸發生起變化來,蒼藍色的身子竟然變成了濃重的褐色,在黑夜的包裹下如同一枚巨大的炸彈。那雙碩大的眼睛再也不是散發着精神的淡黃色,兩個影影綽綽的霧狀體像是鑲嵌在了瞳孔裡面,看起來十分詭異。
原本光滑的腹部突然間膨脹了起來,像河豚一瞬間在肚子裡吸滿了空氣,魚龍狀的身軀變得不倫不類起來。
桀桀的怪笑聲不間斷的籠罩在海域的上空,給人的感覺像是鬼魅們在竊笑。“怒”動了,一層藍色的光驟然集中在他的右手上,手肘處鰭狀的倒刺噴出兩股氣流,身形飄忽不定。
而另一邊,負面情緒產物像是根本不爲所動似的,依舊自顧自的做着奇怪的事情。魚龍軀體脹鼓鼓的腹部突然間長出一簇簇猙獰的肉刺,同時支撐這具身體在海面前行的動力也不再是鰭或者尾,居然是那脹鼓鼓的腹部。
那具軀體此時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大皮球,靠着泄掉的氣在海面上倏地移動。不過它的速度極快,而且目標也瞄得很準,就當“怒”趕到它的身邊時,它瞳孔中的影子忽然跳動了一下,然後極極不可思議的角度躥出了“怒”的攻擊範圍。
就在這個負面情緒產物自以爲逃脫成功,暗自欣喜的時候,它聽到了一聲輕蔑的笑,那是“怒”的聲音,似乎從一開始就料到了它的動向。
桀桀的怪笑聲停止了,這團由負面情緒產生出的東西竟變得錯愕起來,它甚至覺得眼前將和自己戰到不死不休的這個傢伙更適合“怪物”這兩個字。
“怒”在負面情緒產物躥出去的一剎那,竟硬生生的止住了身體往前的運動趨勢,然後整個人貼着那具魚龍的身軀倒飛了起來。的確,“怒”完全是倒着滑行在海面上,負面情緒產物控制着那具魚龍身軀,速度飛快,卻依然甩不掉逆向追擊的“怒”。
藍色光芒驟然變亮,不再柔和,而是充滿了殺氣。這一次“怒”身上的藍光不再集中於手上,而是在手肘部位的鰭狀倒刺上聚集了起來,看上去就像是一柄藍色的利刃。
“噗嗤”一聲,魚龍鼓起的腹部被“怒”的鰭狀倒刺劃開了一道大大的口子。那是五根肉刺的中間部位,“怒”巧妙的利用手肘上的倒刺進行切割,自身幾乎沒受到任何傷害。魚龍軀體腹部上密集的肉刺完完全全形同虛設,“怒”將脹鼓鼓的腹部劃開之後,手臂恰好懸在那一大堆的肉刺之上。
碩大眼睛裡的詭異黑影急劇地晃動了起來,顯然是不敢相信剛纔發生了一切,它甚至還沒使出任何的招式,然而一切都已經結束了。魚龍的軀體變成了一個漏氣的破皮球,腹部上的肉刺一根根癱軟了下去,然後慢慢的融進了皮膚裡,消失不見。一些渾濁的霧狀氣體從被劃開的口子裡泄了出去,脹鼓鼓的腹部也隨之癟了下來。
“這怎麼可能?”那團負面情緒的的產物一時間傻了眼,剛開始的自信也一掃而空。魚龍狀的身體再次恢復成原來的模樣,只是瞳孔中的黑影卻如同抓狂了一般,魚龍軀體的周圍出現了一個淡淡的褐色影子,做出一副極度驚恐的表情,那桀桀的怪笑聲也變成了各種呃呃啊啊的尖銳低嚎聲。
另一邊的海峽上,黑龍也和那團負面情緒的產物抱着相同的想法——“這怎麼可能?”難道這麼快就結束了?不是說到時候戰鬥會異常激烈嗎?怎麼纔剛開始就接近尾聲了?
一連串的問號浮在黑龍的腦海裡,一切來得太突然,也太詭異,並不像是真正的成功。黑龍沒有一絲絲勝利後的喜悅感,反倒心情還變得格外沉重起來。
還沒結束!
黑龍此時正躲在靠近海域邊上的一個礁石堆中,用的還是海族族長藍葵的身體。它注視那個負面情緒產物的注意力絕對不低於“怒”,而且它對自己藏身的地方十分滿意,只要那兩個海上的瘋子不使用大規模魔法轟炸,這個地方絕對安全。
現在的黑龍什麼忙都幫不上,只能躲起來乾着急,之前和瘋狂狀態的“怒”對拼時,完全龍化幾乎消耗了它全部的精力。況且藍葵的身體也不適合參與這種“瘋狂”的打鬥,不然憑黑龍的性子怎麼坐得住。不過爲了顧全大局,這個最瘋狂的傢伙只好隱忍的躲在這個礁石堆裡,沒辦法,只能說是形勢所逼。
“現在你還覺得我不瞭解你嗎?”“怒”低沉渾厚的聲音從蕭莫的口中發出,不遠處那具魚龍的軀體卻是略微一怔。
——不瞭解的話,怎麼可能一擊致命?
“貪婪,那是貪婪的力量吧!想得到更多,只要能得到的東西,就是你能夠支配的力量。你的力量來自各種負面的情緒,而這通過‘無限獲得’慾望支配的貪婪,就是你剛剛輸給我的其中一種吧!”
“怒”的聲音中沒有任何感情色彩,冷漠得像是死神在宣判凡人的死期。
的確,覺得“怒”不瞭解那些負面情緒產生的邪惡力量,不過是負面情緒產物的一廂情願罷了。那是海神剝離出來的各種消極態度,也是“怒”自身一直刻意被壓制的消極態度。當年海神爲了大戰中能夠極致發揮,把負面的情緒統統剝離了出來,而這些被封印在“怒”體內的邪惡意識便開始日夜鼓動“怒”本身的負面情緒。
知道有這麼一個總要面對的可怕對手,身爲海神坐騎的“怒”怎麼可能沒有防備,甚至毫無瞭解呢?海神選擇了它,就表示它有這份能力,而不會辜負這被選擇的使命。
“桀哈哈哈!”魚龍的軀體重新活動了起來,很快便和“怒”拉開了一段距離,“怒”也不追,他知道這些東西都有弱點,沒必要打草驚蛇。
像剛纔貪婪的力量,這種邪惡的力量絕無僅有,不是元素力,更不是任何一個分界所能擁有的力量——這只是單純的負面情緒沉積下來的邪惡源頭。貪婪的力量來自無限深淵般的獲取渴求,慾望就是力量,拿到什麼就擁有什麼!
那鼓脹的腹部就是貪婪的源頭,所以負面情緒產物用可怖的肉刺武裝了那個部分。當然,這一切早就被“怒”琢磨得無比透徹了,這些負面情緒產物的所作所爲在它眼裡不過是馬戲團小丑表演的逗笑把戲。
“無知!你以爲你已經贏了嗎?桀哈哈哈!愚蠢至極!”鬼魅般的聲音再次從空氣中炸開,任何東西都發不出這般令人抓狂的聲音。碩大瞳孔中的黑影變得重新穩定了下來,魚龍的軀體正對着“怒”,那雙眼睛裡卻沒有半點它的影子。
“這聲音真是難聽到要死啊!”蕭莫有些崩潰,本以爲像“怒”說的那樣,它負責拿着自己的身體出去打架,然後自己安安靜靜的封閉住意識就好。到時候差不多等於一覺醒來,世界重新太平了,大家各自完成各自的使命,多麼美好祥和啊!
可是偏偏不知道爲什麼,他的意識明明就清醒得很,清醒到就好比自己正站在戰場上似的,只不過這一切誰都不清楚,也誰都不知道。
如果硬要說這是考驗的話,蕭莫只覺得老天一定是故意的,他肯定從一開始就不打算讓自己好好歇會兒。無奈歸無奈,蕭莫又不是什麼膽小怕事的爛人,既然意識清醒得很,那他絕對不會麻痹自己,假裝一切都是幻覺。
蕭莫知道應該是哪裡出了什麼問題,要不然身體裡存有兩個清醒意識的話,“怒”不可能感覺不到。不過蕭莫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又不敢隨隨便便驚擾戰鬥中的“怒”,只能默默地和“怒”一起感同身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