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艾爾伯特爬起來,卻發現小木屋裡少了一個人。------貝迪維爾不知道上哪裡去了。
年輕的魔獸獵人心裡一驚,以爲自己被出賣了。但他馬上聽見屋外霍霍的揮刀之聲。
多麼鋒利清脆的刀聲。從艾爾伯特多年來使用武器的經驗判斷,那絕對是把一流的好刀。沒想到貝迪維爾這種深山野嶺裡生活的野人,居然也藏着這麼一把稀世珍寶。
好奇的虎人爬起來,隨手拿起一張毯子披上就往屋外跑。剛推開門,眼前的景象就讓他驚呆了。
北國的風雪之中,一名狼人青年,正在練武。
貝迪維爾彷彿與這片冰天雪地沒有交集,只穿着一條短褲,在零下幾十度的寒風中鍛鍊着。
他赤露着滿是精鋼般肌肉的上身,不斷劃出拳頭。直到此時,艾爾伯特才理解到,那所謂的"稀世寶刀"根本不存在。
那聽起來如同鋒利刀刃在切削空氣的霍霍之聲,完全出自於狼人青年的一雙拳頭。
狼人打出的每一拳都渾厚有力,快如閃電。就是這樣的拳頭,劃穿空氣,撕裂時空,發出難以想象的清脆鳴響。
艾爾伯特把自己的動態視力發揮到了極致,才勉強看清了狼人青年出拳的軌跡。虎人的動態視力優於人類數十倍,卻仍然看得十分吃力。
那拳頭,恐怕已經超越了音速。
"我的神啊。"虎人青年不禁驚呼。
"噢,你醒啦。"貝迪維爾停下了揮拳,"抱歉,我的晨練吵醒你了。"
"你是怎麼你的拳頭這不科學。"虎人由於驚訝而有點語無倫次了。
"別問我。"狼人青年聳了聳肩:"練着練着,就成了這副模樣。"
"以那喵快的速度揮拳,你的手就不會受傷。。"
"最初會痛。但漸漸的就習慣了,不痛不癢了。"貝迪維爾聳了聳肩,摸玩着他的手肘。
"就是這樣的鍛鍊,讓你能夠使用魔術的喵。"年輕的獵人忍不住追問。
"魔術。"狼人的臉上泛起一陣茫然,想了一會兒,他才恍然大悟,答道:"哦,你說的是【月光波】。---不,那不是魔術。雖然看起來和魔術十分相似。"
他舉起左臂。
那隻看起來和正常手臂無異的左臂,漸漸退去了僞裝,現出它的本來面目。
在北國的陽光中,它散發着炫目的銀色光澤---貝迪維爾的左臂,其實是一隻金屬製的義肢。
它做工巧妙,根本不像這個時代的出品,彷彿來自遙遠的未來,某種超科技的產物。
"我只示範一次。好好看着。"狼人神秘地一笑。
他的左手指甲上開始發出光芒。純粹的白色光芒。金屬手臂似乎能夠從空氣中吸收光子,凝聚在那指甲上------這是一隻機械手臂,只要裝上光子反射鏡,這點小事當然能夠輕易做到。
狼人青年後退一步,迅速揮臂。
劃劃劃劃。。四道真空光波打出。如同月牙形狀,這四道可怕的光波飛出數十碼遠,一路把風雪切裂。
"對,就是這魔術"再次看見這奇異的光波,艾爾伯特仍然覺得不可思議。
"這不是魔術。"貝迪維爾不厭其煩地解釋道,"我只是把爪子以超越音速的速度揮舞而已。當物體的運動超越音速的時候,會自然地產生很多不可思議的物理現象。把爪子上的光子拋射出去,也是其中的一種。"
"難以置信。這麼精妙的攻擊,僅僅是以高速揮拳就能辦到喵。"
"是的,僅僅是高速的揮拳。這就是【月光波】的秘密。"貝迪維爾輕笑道,"如果你以超音速揮拳,或許也能打出真空波。要練習試試嗎。"
"不用了,謝謝。"艾爾伯特一口回絕了對方,"我還想留着自己的手臂。"
一個人把自己的手臂以超音速揮舞,那顯然已經超越了【生物】的極限,屬於某種偉大的【奇蹟】了。
艾爾伯特面前這位狼人貝迪維爾,顯然是在某種顛狂的狀態下,年復一年,日復一日,不斷地練習着同樣的招式,才擁有了現在的造詣,把自己的身體變成了完美的武器。
---到底是什麼,讓你如此拼命。
驚訝之餘,艾爾伯特只感覺到淡淡的哀傷。
貝迪維爾則不以爲然地從褲子裡掏出一瓶紅色藥水,呷了幾口:"去整備一下吧。再過兩個小時,我們就要出發去追擊【白雪鎧神】了。不想丟掉小命的話,就裝備好自己。"
"你呢。"艾爾看着幾乎全裸的貝迪維爾:"不要告訴我,你打算就這樣去作戰。你以爲光靠裸奔就能打贏那種怪物嗎。"
"你纔不懂吶。"貝迪維爾不以爲然地一笑:"戰士的最高境界就是裸奔。裸奔才能讓你潛力爆發到極限,發揮出超乎想象的能力。"
虎人青年斜眼看着貝迪的褲衩:"請不要算上我的一份,謝謝。如果要死在【白雪鎧神】的爪下,我寧願穿得體面點去死。像你這樣裸奔死掉太丟臉了。"
貝迪維爾回敬一陣惡意的笑,根本沒有把艾爾伯特的話放在心上。
他根本不會死,更加不被允許死。
這是一個"貝迪維爾不應該存在的世界"。這個世界沒有他"死亡"的命運,他又怎麼可能"死"在這個世界裡。
兩個小時後,貝迪維爾,以及艾爾伯特主僕,坐在一輛輕形雪橇上,朝西西伯利亞平原的深處進發。雪撬後的光子引擎迸射出一道青光,在這片冰雪之地裡不斷閃耀,反射。
"你確定你的追蹤器沒出故障。"越往前走,艾爾伯特越是疑惑:"因爲,我們再繼續往北走的話,就要到北冰洋裡去了。"
貝迪維爾沒有搭理虎人青年。應該滿腹牢騷的其實是他。
在艾爾伯特的百般煩擾下,狼人青年總算是穿上了衣服---一件薄薄的襯衣---纔出門。他總算沒有裸奔了。
但是,這件薄薄的衣物卻讓他百般不自在。習慣了不穿上衣在荒野裡行動的他,突然穿着這麼一件外衣,總感覺礙手礙腳的。
沒有辦法。爲了"死得體面一點"麼。魔獸獵人們的邏輯真可笑,從一開始就打算去受死嗎。
正當貝迪維爾在心中暗笑獵人們愚蠢的同時,遠方某個影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東西,正是他們要找的目標。
"要停了。抓穩我。"狼人青年一個急剎,把雪橇停了下來。
巨大的動能也讓艾爾伯特主僕往前猛傾,艾爾哇的一聲壓在狼人青年的背上。
"你在幹什喵。突然急剎車的---"
"噓。"狼人迅捷地跳下雪橇,並把身體的重心儘量往地面上靠:"都伏下。白雪鎧神就在前面五公里處。"
"那喵遠。"年輕的魔獸獵人也學着狼人那樣伏在地上,"可是,它不可能從這個距離看到我們的---"
"它的動態視力非常強,我們的動作太大就會被發現。那膽小鬼一旦發現了我們就會逃之夭夭,以我們現在的裝備根本追不上。"
狼人匍匐在地,慢慢往前爬行,"都跟我來,慢慢地---"
"別開玩笑了。要我們從這裡往前爬五公里喵。"艾爾伯特的小僕人首先發作了,"先不要提花的時間會有多長,光是帖着這種冰原爬行五公里,我們就會凍死啊。"
"你們會嗎。"貝迪維爾突然回過頭來,疑惑地看着身後兩隻貓。
艾爾伯特愣了。沒錯,以狼人貝迪維爾的體質,在這種冰天雪地裡貼着地面爬行五公里,應該不會有問題。但貝迪維爾肯定沒有考慮過,別人可沒有這種強韌的體格啊。
"你知道喵,這樣子絕對行不通。"艾爾伯特馬上就生出放棄的念頭了,"這太瘋狂了。"
"嗯"狼人露出爲難的表情,"所以說,你們不應該跟來的。體魄跟不上就不要勉強嘛,快點打道回府。"
那本來是一句無心的挖苦,貝迪維爾的話傳入艾爾伯特的耳朵裡,卻格外刺耳。
"好,好吧。"虎人賭起氣來,"老子跟你卯上了。死就死,我們快趕路。"
"呼呼"狼人貝迪維爾突然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讓艾爾伯特突然感覺到狼人心裡的幾分惡意:"很好,你要死,隨便你。我和你又不熟。"
(不僅不熟,而且從來都不是朋友。)
(你死了,跟我有什麼關係。)
"魯夫,留在這裡,等我們回來。"艾爾伯特對他的貓人僕從吩咐了一句。
"可是,主人。"
"我們帶來的保暖藥還剩多少。"
"這太瘋狂了。五公里耶。爬着去耶。。"
艾爾伯特卻十分固執。這傢伙從以前起就一直在某些奇妙的地方表現得很固執:"我身上的保溫套裝還能正常使用,再加上保暖藥,一定能夠撐過去。"
"還,還有十二瓶。"貓人戰戰兢兢地說。多年的共事讓貓人瞭解他的主子,他知道艾爾伯特一旦變成這種狀態,誰都勸不動。
虎人淡然一笑:"很好。你留着兩瓶,自己省着喝,好喵。剩下的我都要了。"
貓人少年急了:"請多給我一點時間。收集這片雪地裡的藥材,一定能夠調配出更多的保暖藥。"
"問題是,根本沒有時間。"貝迪維爾無情地打斷了貓人的話,"你們要來就來,不來就滾,別礙我事。"
魯夫把他碧綠的貓眼睛眯成兩道小縫,充滿敵意地看着貝迪維爾。
"好了,魯夫。"艾爾伯特連忙制止了兩人的爭吵:"你就留着這裡吧。我和貝迪維爾一起去,就這樣定了。"
"主人至少把這兩瓶保暖藥也---"
"我可不能讓你死,魯夫。"艾爾伯特固執地回絕了他的僕人,把兩瓶珍貴的藥水留給了貓人:"如果連你也死了,就沒有人回去報告我的行動了。我可不想自己死得不明不白,後來的人連我是怎喵死掉的都不知道---他們會恥笑我的。你也不想主人死了還被取笑,對吧,魯夫。"
"主人"
"這就是傳說中的死要面子嗎。"貝迪維爾突然冷冷地插了一句。
"你說什喵,混蛋,,"貓人暴怒起來。
"都閉嘴,"艾爾再次阻止了狼人與貓人的吵架:"好了,就這樣定吧,別再生事端了。魯夫有緣(卡瑪)的話,我們再見吧。"
即使萬般的無奈與不捨,年輕的獵人仍然跟着狼人青年一起離去了,只剩下貓人少年在那片雪地裡低聲哭泣。
"好一個生離死別。"貝迪維爾一邊往前爬行,一邊挖苦道。
"對,你這個魔鬼是不會懂的。"艾爾伯特不理會狼人的挖苦,隨口應答了一句:"話說那個【白雪鎧神】,你曾經見過它長什喵樣子嗎。"
"當然見過,爲什麼這樣問。"狼人繼續往前爬行,他的動作既機械又洗練,幾乎完全沒有一絲多餘的能量消耗。
"就連獵人組織也從來沒有過【鎧神】的資料。"虎人青年也跟隨着往前爬,但他的動作顯然生硬很多,而且他身上的皮甲也阻礙了他的行進,讓他爬得十分吃力。
爲了把注意力分散,讓自己不覺得那麼冷與累,他繼續說着:"從來沒有人見過鎧神的外貌,因爲見過它長什喵樣子的人全都死了。你真的很幸運,貝迪維爾先生。"
"幸運。"
"鎧神只吃掉了你的妻兒,卻沒有取你性命。"艾爾伯特一針見血地指出事情的矛盾。
狼人又陷入了一陣沉默,他仍舊機械地往前爬行,一點都沒有動容。
"我寧願死的是我。"貝迪維爾爬了大約十碼,才低聲說:"但我是不死的。我不被允許死亡,不是現在,不是在這個世界上死去。"
"什喵。"
風雪越來越大,漸漸把二人的對話聲都蓋了過去。
"嘖,"狼人又退了回來,伏在艾爾伯特身旁:"跟緊我,別走散了,在這種風雪之中走丟,即使沒有被鎧神襲擊,你一樣會死,"
"我知道,"艾爾伯特把一條繩子丟給狼人:"是登山繩,綁上,我們兩個一起行動,纔不會走丟,"
"然而也把我的行動限制住了,很好,"貝迪維爾還在鬧彆扭,但他不得已只好把繩子系在腰間:"你小子冷嗎。要不要先喝點那個保溫藥。"
"不,"艾爾用越來越大的聲音應答着,以抵抗風雪的呼號,"還能堅持,"
"那麼,跑吧,"貝迪維爾叫道,"在這種風雪裡,鎧神看不見我們,看得見它也跑不動,---跟着我一起做動作,伏下身體,把重心放低,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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