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玉的感覺中,星巫像是傳說中魔法師與牧師的綜合體,既擁有超乎自然的能強大能力,又是一個宗教的代表,能夠救病治人。
格山所在的部族,是月之部落的其中一支,人口約數千,有戰巫近百人,星巫二人,除了這位名叫月嵐的少女外,還有就是她的師傅,據說住在一個峽谷內,很少露面。
所以,在這個部族中,月嵐的地位是至高無上的,就連族長見到她,都要恭恭敬敬。
部族劃了一大片區域,作爲月嵐的居所。每一位星巫都要研究草藥學,在月嵐的住所附近,是一大片藥園。傅玉一進去,就能看到許多熟悉或不熟悉的植物。他甚至看到了幾株極爲昂貴的藥草——百草園的木生曾經詳細地跟他解說過,這幾種藥草,隨便一株,就價值上千金。
傅玉看得咋舌不已,可惜的是,沒有看到過像月靈草那樣的植物。
月嵐將傅玉安排在離房子不遠的一處空地上,作爲實驗田,還派了一個助手給他。當然,傅玉也知道,這位明着是給他當助手,實際上也負責監視他。
這是人之常情,傅玉絲毫不以爲怪。
或許是性別的關係,進入藥園後,傅玉就沒有見過一位男性,清一色的年輕女孩,這些都是她的學徒——既沒有師徒的名份,又不是傭人。
第一次見到巫族的女人,傅玉感到很新奇,巫族的女人不像男人那樣臉上紋着花紋,除了衣着和髮飾外,與紅山村的那些女人沒什麼區別。甚至沒有黃種人與白種人的區別大。
月嵐派給他的助手,是一個長相頗爲清秀的女孩,大約二十歲左右,身材苗條。性格卻很潑辣,說話跟機關槍似的。
“你是人類?”這位名叫月雨清的女孩,在月嵐走後,上下打量着傅玉,很不客氣地問道。
傅玉眉頭微微皺起,“剛纔你是不是沒聽清楚,星巫叫你配合我,也就是讓你聽我的吩咐,不是讓你問三問四的。”
“一個人類而已,好了不起嗎?”月雨清冷哼一聲,不屑地撇撇嘴。
傅玉眼神一冷,“你最好去跟月嵐請示一下,我是來做什麼的,以免自誤。”
見他一個人類,在巫族的地盤居然如此囂張,月雨清一時間只覺得氣衝胸臆,總算她人還不傻,知道人是星巫大人親自帶來的,不可以亂來。而且星巫大人當時確實說要自己配合他。只是,要自己聽一個人類的,她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所以一上來就要他好看,誰知他比自己還要囂張。
見傅玉坐在那裡,看都不看自己,她恨恨地一跺腳,向月嵐那裡跑去。心中想好了說辭,一定要讓星巫大人好好教訓這個狂妄的人類一遍。
等她離開,傅玉輕輕搖搖頭,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這裡是巫族的地盤,自己一個異族人身處在這裡,肯定會遭到敵視。
但他沒想到,就連一個小丫頭片子,都敢這樣當面蔑視他。若不狠狠地反擊回去,人人都會當自己是一個軟柿子,本來就艱難的處境,以後更是寸步難行。
所以,即使傅玉再大度,這一步,也絕不能退。
他很淡定,紅黍產量的增長,關係到無數巫族人的吃飯問題,更是關係到她個人的榮辱。一旦成功,她將會收穫怎麼樣巨大的榮譽!
只要她不是白癡,就應該知道怎麼選擇。
果然,沒過多長時間。就聽見兩個急促的腳步聲,向這邊走來。傅玉轉過頭去,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們。
來人正是月嵐與前去打小報告的月雨清,只是她現在早沒有方纔的氣焰,低垂着頭在月嵐的後面,像是受了極大的委曲。
“傅先生,小雨她不懂事,得罪了先生。她已經知道錯了,現在向你道歉。”月嵐一口一個先生,語氣溫和。完全看不出以前的那不屑與淡淡的厭惡。臉色轉變之快,比之火小姐也是不遑多讓。
這個變化,讓傅玉想起了契訶夫的那篇短篇小說《變色龍》,現在活靈活現地出現在他的面前。
“還不快去給傅先生道歉。”月嵐掃了身後的月雨清一眼,讓她不由打了個寒顫,戰戰兢兢地走上前,頭垂得低低地,“傅先生,對不起,剛纔我出言冒犯,得罪了您,請您原諒我。”她聲如蚊蚋,不知是感覺到屈辱,還是委曲,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傅玉依舊沉着臉,看也不看向她,對月嵐道,“月嵐星巫,你我之間,只是單純做一個交易,我並不是你下屬,更不是你的奴隸。我傅玉雖然不肖,卻也是一個堂堂男子漢,容不得任何輕辱。”
月嵐自小表現出出色的天賦,被她師傅看中收爲徒弟,自小受人尊敬。成爲星巫後,在部族裡更是一言九鼎,何曾被人這樣當面頂撞過,眼中怒氣一閃,差點忍不住就要發作。
撲通一聲,月雨清跪到了地上,聲淚俱下地道,“林先生,是我有眼無珠,得罪了您。我在這裡向您賠罪,請您大人有大量,原諒我。”說完在那是嚶嚶哭泣,好不淒涼。
傅玉知道火候已到,要適可而止,向她道,“你起來吧。”
月雨清擡起頭來,楚楚可憐地看着月嵐。月嵐黑着一張臉,“傅玉先讓你起來,你就起來。”
月雨清這才站起,退到一旁,心中,早已經把傅玉恨之入骨。
注意到她眼角的那一縷怨恨,傅玉心中暗歎,臉上神色一緩,“月星巫,在下性子直,心裡有什麼就說什麼,若有衝撞之處,還請見諒。”
“好說。”月嵐心中的怒火已經快要溢出來,只是爲了顧全大局,不得不強自忍耐。說完轉身離去。生怕自己再呆片刻,就會忍不住發作。
傅玉看着她們兩人離開的背影,嘴角浮起一縷笑容。他不怕月嵐生氣,就怕她城府深到喜怒不形於色,那樣纔是真的棘手。現在嘛,對付一個自己情緒都無法隱藏的小丫頭,還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