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以德報怨

什麼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暴熊這下可完全感受到了。

這三天裡,杜克琪並沒有第一時間拷問他,而是把他關在一個小黑屋內,讓他好好地“冷靜”一下。其實,這裡只是郊外一處農家的地窖,周圍被泥磚砌成的高牆所環繞,而地窖本身也茅草被嚴密地掩藏住了,出口處牢牢地用水泥板給封住。地窖裡除了一個地鋪外,別無它物,連給他方便的地方也沒準備。

看看地窖裡的環境,再想想殘酷的現實,再加之沒有任何利器可以用來挖開泥土逃命,暴熊自然而然地也就打消了遁逸的念頭,

這個地方的隔音效果很好——確切地說,因爲這裡本身就是很偏僻的地方,人跡罕至,再加上地形的掩護,所以根本就不存在會被人發現的問題。

第一天,暴熊只喝到三碗水。他清楚地知道,杜克琪是要他交代出幕後指使他的是誰。說實在的,他並沒有頑抗的意思。現在兩邊都可能要他死,杜克琪固然是不饒他,而另一方知道他被抓了,也一定會想方設法地滅口。罷了,至少他現在是安全的,其他的不用他去多想。

不過,這裡可不是人待的地方,至少對於暴熊來說是這樣的。

頭一天熬過去了,第二天總算有了一些吃的東西:三碗清粥,加一個咬不動的硬饅頭。不管暴熊怎麼叫,怎麼罵,就是沒有人理會他。杜克琪清楚暴熊這個人,打起來不怕死,就怕死得不明不白,害怕沒種的死,就像現在這樣。

雖然身處絕境,但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暴熊還是知道這個道理的。杜克琪至少沒有要他的命,說明他還有一絲活下來的希望,哪怕希望很渺小,但暴熊也想竭力去爭取。

現在第一件事情,就是無論如何得保持體力,這樣當機會來臨時,他纔可以把握得住。這天晚上,暴熊開始硬着頭皮喝粥和吃饅頭。到了第三天,粥裡的米多了些,可是饅頭卻依舊很硬,讓他感到難以下嚥。

當然,最終暴熊和頭一天一樣,皺着眉頭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難吃總比捱餓好,只是不知道這樣的囚禁,什麼時候是個盡頭。對於一般人來說,三天很快就過去了,可是對暴熊來說,每一秒都彷彿是一年那麼難熬。

另一方面,社團裡的那些成員,對於暴熊莫名其妙的失蹤,感到大爲不解。尤其是暴熊手下的小弟,整天都吵着要查出是誰害了熊哥,要讓仇人血債血償。杜克琪大爲驚奇,沒想到這個暴熊還是很受手下尊敬的,讓他有了改變處置暴熊方法的念頭。

很快,一週就這樣過去了,暴熊實在是被餓得不行。

整天喝清粥,吃一個硬得像石頭的饅頭,根本就無法填飽肚子。而且,每天能和外界的聯繫,就靠着那一個送飯進來的小窗口——除了送飯人的手和食物之外,這個小窗口望出去,除了黑黑的茅草外,什麼也看不到。

到目前爲止,暴熊已經不知道現在呆在這裡究竟幾天了。

現在是什麼時候?到底是白天還是夜晚?暴熊都是一無所知。空氣中流散着屎尿的臭味,讓人作嘔。不過暴熊並沒有把自身的衣服弄上那些骯髒的東西,在心底裡他還保持着一點理性。

暴熊想自殺,可是由於手腳癱軟,現在他連自殺的力量都沒有了。就在他摸索着找了處乾淨的地方,繼續躺着等死的時候,頭頂的水泥板子被揭開了。

“是解脫的時候了。”他這樣沮喪地想到。

沒想到只需要短短的幾天時間,便讓暴熊意志消沉,求生的勇氣全滅,心理防線也是全線崩潰。

這個折磨人的方法,是杜克琪精心設計的,用的是監獄裡蹲黑牢的方法。其實坐牢房並不可怕,可怕是被禁固自由的那種無助的感覺。任世界再大,人卻被放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不能出去,這種悲觀絕望的心情是最主要的。

暴熊被人從地窖裡給提了出去。每天幾乎是水的粥,再加一個不夠五十克的硬饅頭,沒有其餘可以食用的東西,讓暴熊強壯精悍的身體,也不能支持下去。

現在時值正午,今天恰好是難得的豔陽天,雖然初春的陽光並不耀眼,不過也讓暴熊夠受的。地窖裡漆黑一片,整天陪伴他的,是他的呼吸聲和心跳聲,現在驟然見到這樣強烈的光線,如果不是杜克琪的善意提醒,估計暴熊的眼睛已經被這樣強烈的刺激給弄瞎了。

暴熊被扶好躺在地上。其實,他的身體並非如此的虛弱,更多的原因,是因爲意志的衰竭。短短一週時間禁閉,便讓他有一種隔絕人世的感覺。

這個小地窖,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比監獄裡的黑牢更加可怕,因爲裡面幾乎聽不到外界的聲音,整天就被置放在一個靜靜的,沒有光明的空間裡,寂寞和孤獨一直在吞噬人的心靈。吃的食物就更不用說了,比起監獄的待遇還頗有不如,暴熊便是被這樣的折磨,讓精神幾近崩潰。如果再多關一段時間,估計他會瘋掉的。

暴熊早已經沒有了任何想法——如今他是粘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他唯一想讓杜克琪做的,便是求他給自己一個痛快。現在暴熊才知道,其實死也不是這麼可怕,死其實就是一直睡下去,什麼麻煩都沒有了。

讓暴熊感到異常震驚的是,杜克琪並沒有叫人上來把他給痛揍一頓,而是指派人手,把他擡上了一個擔架,然後一路把他擡到了一間大屋子裡,接着扶到他在一張椅子上座着,同時給他面前的大桌子上端上許多好吃的。

雖然只是普通的大魚大肉,並不是那種奢侈之極的食物,但看在暴熊眼裡,已經是無上的美味了。憑直覺,暴熊以爲杜克琪是想讓他做個飽死鬼。

暴熊也沒多想,大口大口地吃起肉來。由於實在是太飢餓了,他沒有用筷子,都是用手直接去抓來吃。待飢火稍微消退一點,他順手拿起放在手邊的一瓶茅臺,大口地灌了起來。

死也不做餓死鬼!暴熊是恨不得把眼前盤子裡的食物都一股腦兒地都吃給了,將桌子上的美酒都給喝光。就這樣一直吃到他想嘔吐了,他才放慢了吃的速度,大口地喘着大氣。

暴熊知道自己離死不遠了,慢慢地咀嚼着嘴裡的食物,想像着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杜克琪會有什麼方式送自己上路。

過了好一會兒,暴熊終於停止了這無謂地嚼動。他靠着椅子,慢慢的閉上了眼睛,等待着最後一刻的到來。

慢慢地,暴熊聽到了腳步聲向他靠近,看來是執行家法的人手到來了。雖然暴熊早有心理準備,但他的心,還是不由一陣發緊。

杜克琪見狀,笑了一下,輕輕拍了拍暴熊的肩膀。

暴熊的心,隨着這一拍,跟着強烈地跳動了一下。“你知道自己錯了嗎?這段時間,我想你也意識到你錯了,雖然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但不管怎麼說,大家都是兄弟。”

杜克琪這句話說完後,暴熊以爲杜克琪要他自己做個了斷,不禁臉色一變,睜開眼睛直盯盯地看着杜克琪。

“這次的錯,你已經受過懲罰了,我也就不再追究你的責任了。不過現在回去,你暫時就不再是大哥了,需要重新從小弟從頭做起。暴熊,我希望你儘快振作起來,全心全意地幫我。”

杜克琪這番言辭懇切話,讓暴熊一聽,頓時有一種飄然入夢的錯覺。

“我這是幻覺嗎?”暴熊悄悄地用手在桌下狠捏了他的大腿一把——好痛啊!暴熊終於知道,他並不是做夢,雖然他犯了十惡不赦的大錯,但他卻真的被杜克琪寬恕了。

這個時候,暴熊的大腦一片空白,手足無措,完全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做什麼、說什麼,臉上油然而生一種感激涕零的神情。

突然,暴熊似乎想起了什麼,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對着杜克琪推金山,倒玉柱般跪了下去,哽咽着說道:“大哥,我暴熊這條命,現在是你的了,從此後上刀山,下油鍋,決不眨眼。如違此誓,有如此盤。”磕了一個頭後,暴熊從旁邊的桌子上拿起一個盤子,用手硬生生地掰碎。陶瓷的碎片一下子刺破了暴熊的手,血跟着涌了出來。

杜克琪見狀,連忙親手扶暴熊站了起來,然後叫人拿來紗布,親自替暴熊止血包紮。不過,此時他的心裡滿是得意,暗道:“這招還真管用,看來恩澤確實比嚴法更有作用。”

就杜克琪內心而言,他是怕殺了一個暴熊,還會有更多的反骨仔出現。

與其殺了暴熊,還不如用恩澤來感化他,這樣自己也算是多了一個有力的臂助。混道上的,雖然有黑吃黑的現象,但這卻是一個有着章法和規則的社會,更是對義氣非常看重。靠反骨上位的,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其他人所取代,殺老大的傢伙是得不到兄弟的認可的。

這個暴熊的野心,確實不小,不過經過這一次事後,雖然不指望他就此忠心耿耿,但應該會收斂許多。

其實,杜克琪沒有把暴熊犯事的真相說出來,就是給他一個最大的恩情了。相信這個傢伙,真如他的誓言所說的那樣,今後命都是他的了。社團的人,對“義”字絕對有着比一般人更深刻的認識。

解決了暴熊的事件後,杜克琪很快就向趙志雲講述了整件事情。他有一種迷信,認爲只有趙志雲才能幫他,鄒傑固然厲害,不過杜克琪是想讓他走正途,不要像他這樣生活在命運的邊緣地帶。應付這一切,有他和趙志雲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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