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流光,泛着銀芒,將仙宮籠罩。
可卻遮掩不住來自百花宮的仙樂以及鶯鶯燕燕之音。
飄飄而來。
落在少極殿外的鐘遲耳中,也傳入殿內,被許青聽聞。
許青擡起頭,目光落在殿外的身影上。
“今日的鐘遲,有些奇怪……”
許青目中露出一抹思索。
以往這個伴讀,大都是在夜色到來時離去,除非自己另行通知,不然跟隨自己這麼晚的情況,不多見。
想到這裡,許青擡手間,取出棋盤,淡淡開口。
“鍾遲。”
門外的伴讀,聞言立刻回頭,快走幾步靠近殿門。
"少主,小的在。"
“過來陪我下棋。”
許青目光落在棋盤上,隨意的傳出話語。
“好嘞。”
鍾遲連忙點頭,跑到了許青面前時,許青取出一子,落在棋盤上。
棋子落,風聲起。
......
夜色裡的寒風,呼嘯在刑雷宮內。
風裡,那位中年刑官,腳步加快。
“我的身份,大概率已被人掌握,所以今日刑雷宮內的種種跡象,都讓我有一種急迫之感,且關於那三位真君的動向信息,也是今日才獲悉。”
一邊前行,這刑官看似如常的神情下,有思緒蔓延。
“冥冥中,有種似乎若今夜不行事,則再無機會之感。”
“此事詭異……”
中年刑官眯起眼,目中露出一抹幽芒。
“有人,將我當成了魚餌,要逼我今日動手。”
“因爲我所掌握的那些信息,的確是具備時效性,若晚了的話,其作用不足以支撐叛宮這一行爲,引起的波瀾,也不符合我的要求。"
“所以無論怎麼看,今夜行事,都是最後的機會。”
“再加上近日的謠言……”
中年刑官若有所思。
“釣魚者,是傳出謠言之人,還是謠言裡的人?”
“若是後者真的是第四真君,那麼其目的自然是釣出前者。”
“但也有可能,傳出謠言的也是這位第四真君,以此讓旁人認知混淆,認爲存在一個與其對峙的旗手。”
“從而在這錯誤的認知下,出現更大的錯誤。”
想到這裡,中年刑官目中寒芒一閃。
“但無論如何,既然將我邪靈子算計在內,那麼….”
下一瞬,他忽然心神一動,思緒被打斷,腳步也爲之一頓。
神情也在頃刻變的肅然,低頭向着前方一拜。
“師尊。”
其前方,夜色裡,走出一人。
此人是個老者,身穿刑雷宮的道袍,自帶威嚴,此刻走出後,目光落在這中年刑官身上,眉頭慢慢皺起。
“這麼晚了,你行色匆匆,所爲何事?”
中年刑官心底一緊,實在是眼前這位,是他這宿主的師尊,且還是刑雷宮執事,掌握很大的權力,雖平日裡對他冷淡,但記憶裡的威嚴很是強烈。
尤其是之前有幾次,對方似對自己的身份,有了一些質疑。
必須此刻要小心應對。
想到這裡,中年刑官低聲開口。
“師尊,弟子雷光近日陽氣過重,打算去一趟雷池,收取一些夜雷之光,以此中和自身雷法。”
老者聞言,目光如電,在眼前這弟子身上掃過。
在其目光下,似能穿透所有,看出這弟子體內的確是陽雷過多之後,才微微點頭,意味深長的傳出話語。
“近日仙宮有些謠言,但既然仙主與幾位宮主還有長老們,都並未指示,老夫也就不曾過多調查。”
“而你這裡,之後若有什麼信息,可告知於我。”
說着,老頭身影與黑夜融在一起,不見蹤跡。
而中年刑官,低頭稱是,又等了片刻,這才邁步離去,漸漸走遠。
直至其身影,徹底的消失後,黑夜裡,那位刑雷宮執事老者的身影,重新出現。
凝望遠方,目光深邃。
......
背後的目光,讓中年刑官感覺壓力很大。
但好在並未太久,目光散去。
這讓他心底鬆了口氣,越走越快。
目的地,是雷池旁的一座遠距離傳送陣。
開啓陣法所需的條件,他都已掌握。
所以今夜他只要走入傳送陣,成功開啓離去,就可將消息傳遞出去。
以此事,作爲叛宮之基。
這是他的道,他要在這裡進行叛宮,哪怕違背歷史,可只要成功,即便這段歷史是鏡像也沒關係。
體內的憲寶殘劍,會被極大程度的滋養,從而開啓更大化。
“但前提,我要活着離去!”
思索間,他距離雷池,越來越近。
而隨着距離的靠近,一股只有具備時空憲纔可感知的時空波瀾,正持續的增強,持續的劇烈。
如同黑夜裡的火把。
映入許青的感知裡。
許青神色如常,將手中的棋子,落在棋盤上。
他並不知曉今夜第四真君要做的事情,但李夢土的反常,讓他有所思索。
另外,他這幾天,也在等第四真君對於謠言之事的反應。
而此刻,出現這等時空波瀾......
許青忽然開口。
“鍾遲,你可是遇到了什麼事,與本座下棋,一副心中不安的樣子。”
鍾遲聞言,有些遲疑,隨後注意到眼前這位少主目光掃過自己,他苦笑起來。
“果然瞞不過少主,唉……我昨日曾向掌靈宮的小慧告白,她雖沒拒絕,說是要考慮一下,所以……我始終惦記這事。”
許青笑了笑,一揮手。
“行了,既心中有事,就不用繼續下棋了,你去請一下第四真君,還是與四師兄下棋,更有味道。”
鍾遲聽到這話,心底再次遲疑,他沒有多想,因爲記憶裡,眼前這位少主與第四真君,本就關係很好,且以往時常一起下棋。
只不過如今極光仙主輪值在即,整個仙宮裡,只剩下一位真君,所以事情變多,纔沒有如往常一般。
“這或許是一個機會……若能讓這位,參與破壞了第四真君的事情,那麼就有意思了。”
鍾遲心中念頭一閃,臉上露出遲疑。
“又怎麼了?"
許青皺眉。
"少主,今天真君可能沒有時間……”鍾遲連忙開口。
許青看向鍾遲。
鍾遲腦海思緒飛速轉動,口中話語繼續。
“少主,我說聽說真君今天夜裡要去做什麼大事。”
許青一怔。
“你聽誰說的,做什麼大事?”
“弟子之間的傳言,最近不是有謠言嗎,然後從真君府傳出的消息,真君今夜要去抓什麼人。”
鍾遲小心的組織語言。
許青聞言,笑容慢慢收起,目中升起一抹凌厲。
“謠言這種東西,都是虛無縹緲,怎可去信!且傳出謠言者本身,往往纔是最大的得利者!”
“尤其是涉及到了我四師兄。”
“而四師兄爲仙宮做事,難免有人會心中不滿,以此中傷!此事我本以爲大家都是一笑而過,卻沒想還在
談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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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日傳我口訓,仙宮內,不允許再有此謠言出現,尤其是你這裡,也管好自己的嘴!”
許青訓斥。
鍾靈心中暗歎,而慣有認知與思維下,他自然看出眼前這位,是真的這般思緒。
於是心中明白,想要借少主去壞第四真君的事情,難度太大。
所以趕緊點頭稱是。
許青這才神色級和了一些,目光掃了掃鍾遲,淡淡開口。
“不過,你消息蠻靈通的,這麼喜歡打探消息?”
鍾遲一驚,連忙開口。
“爲少主辦事,必須要機靈一些!”
許青聞言笑了笑。
“行了,你跟隨我多年,性子我是知道的,你最近也的確辛苦,我看你臉色近期越發蒼白,下去好好休息,至於小慧那裡,明日我讓人去幫你一把。”
鍾遲擺出一副感動的樣子,深深一拜,隨後心底遺憾的離去。
望着鍾遲的背影,許青眯起雙眼,目光挪開,看去雷池所在的方向。
那裡,就是感知中時空越發波瀾的區域。
此刻這波瀾,在許青的目中,好似火海滔天。
“看來,這就是第四真君,給我的迴應了。”
“有人,在那裡改動歷史。”
“那麼我這裡,去,還是不去……”
“不去的話,若第四真君成功阻止,使守序完成,那麼就等於我手裡的石子,少了一個。”
許青沉吟,看了眼棋盤上的殘局。
拿起棋子,自行落下。
而外界的夜風,此刻越發呼嘯。
冥冥中的棋局,有人……也在落子。
於是中年刑官的身影,在風中疾馳。
速度越來越快,直至從雷池旁一閃而過,向着傳送陣那裡,飛速而去。
剎那間,已然臨近。
可就在他走入陣法範圍的瞬間,八方一震,似有無形封印,在此地籠罩。
一股寒意,也從其體外剎那翻騰,眨眼間蔓延全身,成了凌厲的殺意,封鎖其心神。
隨之一同而來的,還有一個平靜的聲音。
“邪靈子,我已等你很久。”
虛無裡,一條條代表秩序的鐵鏈,憑空而出,環繞八方,而在這些鐵鏈的正中間,第四真君的身影,正一少步踏着鐵鏈走來。
隨着臨近,恐怖的威壓,驚天動地。
無數鐵鏈震動,傳出嘩啦啦的聲音。
而這些聲音,就如同這世間的秩序之言,使波瀾的時空平穩,使一切失序之事,都在迴歸本途。
“星環子!”
中年刑官,低沉開口。
“即便你的憲,與第四真君的憲,是同一道,那又如何!"
幾乎在中年刑官話語傳出的瞬間,一股凌厲的劍氣,從其體內,驀然爆發,在其背後,一把殘破的鐵劍,幻化而出。
現身的一剎,絕世殺意,正翻騰。
與此同時,在二人出手一刻,刑雷宮內,中年刑官的師尊……那位執事老者,此刻雙眼幽芒一閃,遙望傳送陣所在的方向。
其嘴角,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喃喃低語。
“星環子,你在釣魚,不知可否知曉,我在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