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剛宗老祖頓時警惕,死死的盯着外面的老者。
街頭上,老者高呼一聲。
“恩公!”
這個稱呼裡,飽含了豐富的情感。
而他的神色更是帶着激動,整個人都顫抖起來,目中溢着淚花,那表情看起來分明是整個人的情緒處於無比劇烈之中。
“我找您已經好久好久!”
“您當初的救命之恩,我始終銘記在心,只恨當日我沉浸在修行,甦醒後您老人家已經離去。”
“甚至就連診費與丹藥費用都沒有向我收取一絲一毫!”
老者聲音都在顫抖,壓下心中的忐忑與驚恐,硬着頭皮哆哆嗦嗦的上前幾步,到了許青的藥鋪十多丈外。
“這件事讓我內疚,所以我一直在找您,蒼天有眼被我感動,終於讓我在今天看見了您老人家。”
老者擦了擦眼角,在這藥鋪外,向着其內面無表情的許青,鄭重的一拜!
擡頭時,老者望着許青,表情裡帶着哀求。
“這一次,請您老人家給我一個報答的機會,一定要收下我爲恩公您準備的大禮。”
老者忍着心疼,飛速的取出自己的三個儲物袋,雙手托起。
陳凡卓望着這一切,心中升起茫然,他能感受到這個方纔還氣勢洶洶的老者,此刻的誠意以及激動。
尤其是他注意到,對方只有三個儲物袋,而如今爲了報恩,居然全部送出。
這一幕,讓他動容的同時,也感覺無比的怪異,於是本能的順着老者目光看向自己身後藥鋪大師。
藥鋪內,許青手裡把玩着透明丹瓶,冷冷的看了眼哆嗦的老者,心底迴盪金剛宗老祖飛速傳來的話語。
“主子,此人有詐,奸滑無比,一看就不是好鳥,一般話本里這樣的角色,都是具備反骨之輩,和我不一樣。”
沒去理會金剛宗老祖,許青邁步走出藥鋪。
這老者的小聰明,許青看的清清楚楚,這些小伎倆對別人或許有效,但對他而言,沒有任何用處。
當初被此人跑了,今日既然遇到,許青沒打算放過,而金剛宗老祖也感受到了許青心中的殺意,在樑上蓄勢,只等許青傳令出手。
隨着許青走來,巨大的壓力籠罩在了老者的心頭,他額頭見汗,看到了許青目中的冰冷,心底翻騰。
眼看自己的方法無效,他焦急之時掃了眼一旁的陳凡卓,接着狠狠咬牙,忽然大聲開口。
“恩公,您對我李有匪的恩大於天,今天請您一定收下我李有匪的謝禮!”
陳凡卓聽到李有匪這個名字,覺得有些耳熟,腦海回憶。
眼看如此,老者心底更急,暗道這傢伙難道不是本地人,怎麼還沒想起!
於是再次大聲開口。
“我李有匪在這苦生山脈兩甲子歲月,一生苦難,於掙扎中活下來,最知曉感恩的重要,恩公,那天您走的時候我李有匪……”
老者說到這裡,陳凡卓那邊心神驟然波瀾,他想起了這個名字,眼睛睜大,失聲驚呼。
“您是苦生仙人李有匪李前輩!”
陳凡卓動容。
“二十三年前,以苦生山脈所有凡俗新生嬰孩煉丹,臭名昭著的麟血宗,被人一夜之間滅宗,解救無數凡俗孩童,苦生山脈一直流傳出手者就是苦生仙人李有匪!”
“還有四十多年前,姦淫擄掠肆虐欺凌衆多土城的拜血宗,被人在三天的時間,毒殺大半,傳說也是苦生仙人李有匪出手!”
“還有這一甲子歲月裡,每逢天災人禍,各個土城苦難的凡俗都會被人給予食物,據說也是李有匪所爲!”
“最近的一次是數月前,暗中依附紅月神殿想要獲得神奴身份的外圍散修頻頻死亡,有傳言……”
陳凡卓呼吸急促,看着眼前這個老者,心中升起震動,他在苦生山脈這些年,聽到了很多傳說,其中就有關於這李有匪的。
傳說此人亦正亦邪,既有俠氣也有匪氣,但總體去看,俠大於匪。
“前輩,關於洞府之事,是晚輩的錯,一切物品,晚輩如數奉還,還請前輩原諒。”
陳凡卓深吸口氣,向着老者深深一拜。
他看似激動,可能在苦生山脈活下來且還有小勢力的人都非尋常,他自然看出這老者與大師之間,有些端倪。
可不管對方是真是假,他覺得這都是一次成功化解自己危機的機會。
而老者聽到這裡,心底終於鬆了口氣,他的確是李有匪,不過平日裡都是其牽引身在外行事,所以模樣多變,自身隱匿。
如今也是沒有辦法,生死危機之際,他想要讓老怪物知曉,自己……其實還有活下去的價值。
他明白對方要加入逆月殿,一般來說,能選擇加入逆月殿的,都是心中有不甘之輩,他想告知許青,自己也是。
雖自己還沒通過逆月殿的考覈,還差一個祭獻神奴,但自己這些年,是在用自身的辦法,去進行一樣的事情。
事實也的確如此。
想到這裡,老者看向許青,目中露出哀求。
許青腳步一頓,目光落在這老者身上,沒有說話。
而他的沉默,使得老者心神顫抖,無比壓抑。
直至半晌,許青右手擡起一抓,頓時老者面前的三個儲物袋飛來,拿住後許青轉身,走向藥鋪。
隨着許青的離去,籠罩在老者身上的壓力頓時消散,那種劫後餘生之感,讓老者深吸口氣,他望着許青的背影,低頭鄭重一拜,轉身飛速離去。
但他沒有察覺,其背後的影子裡,此刻有一隻眼睛微微開闔,又飛速隱匿。
許青暫時沒殺這個李有匪,他準備留個影眼觀察一下,對方若真的如陳凡卓所說,則放其一馬也不是不可。
但若虛假,又或者存在惡意,那麼無論此人做了多少事情,都沒有任何活命的可能,影子會控制其身軀,讓他自己吞噬自己,直至吃的乾乾淨淨。
此刻的天空,在李有匪離去後,雖也昏暗可卻沒有了霧氣,望着這一切的陳凡卓,心底對許青的敬畏一樣達到了極致。
他很慶幸自己之前的恭敬,此刻態度更甚,向着許青所在的藥鋪彎腰一拜,這才退後離開。
藥鋪內,靈兒眨了眨眼,望着許青手中的儲物袋。
對於藥鋪開張後靈兒身上展現出的財迷性格,許青已經感受到了,於是笑了笑後神識融入儲物袋,查看一番沒有什麼危險後,給了靈兒。
靈兒歡呼一聲,接過連忙探查,如同開願望盒一樣,帶着期待取出一樣樣物品,小臉洋溢開心幸福。
許青在旁看了一會,笑着回到了後屋,盤膝坐下取出鏡子,融入進去,繼續轟擊。
就這樣,三天過去。
在這第四天的凌晨,逆月殿的接應之光末端,許青站在那裡,心中升起激動與期待。
“用了一個多月,終於要將這第三項考覈完成了!”
“太難了。”
許青心中感慨,右手擡起握拳,全力以赴向前猛地轟去,在咔咔聲中,最後一丈之路,被他開闢出來。
打通的一瞬,強烈的光從他前方閃耀,將許青全身籠罩後,他向前一步走去,好似走過一層冰涼的水面,出現時已在了一處古老的廟宇內。
這廟宇不大,十丈見方,光線黯淡,沒有任何香火存在,除了一個供臺,別無他物。
而許青所在的位置,就是這供臺之上。
只不過不是他原本的模樣,而是成爲了一尊雕像。
這雕像身穿長袍,容顏是個老者,神色不怒自威,下巴還有長鬚到胸,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背後還有一個巨大的葫蘆。
看起來隱隱有神聖之感流轉。
許青查看自己雕像的模樣後,感知散開,但很快發現神識無法穿透四周的牆壁,只能在這廟宇內蔓延,確定這裡沒有任何其他氣息後,許青擡起手。
他的石雕之手,色澤很深,似曾經被刷了顏料,而在歲月的流逝下,已經斑駁,且上面還瀰漫了一些裂縫,有深有淺。
許青放下手,目光掃過四周。
“這裡就是逆月殿?”
許青沉吟,他不知自己爲何變成了雕像,但能感覺到這雕像內蘊含了生機之力,可並不屬於自己,更像是在進入這裡後,被此地賜予的鎧甲。
“也就是說,這裡原本就有一個雕像?我進來後,出現在了雕像內?”
思索片刻,許青嘗試移動。
隨着供臺的震顫,塵土散落中,許青控制自己這具雕像之身,慢慢的從供臺上走下,一步步到了地面,他感覺到了身體的不靈活。
又活動了一番,直至將這小廟宇再次探索後,他對這層雕像鎧甲熟悉了一些,同時也發現修爲在這裡沒有意義,散不出來,雕像隔絕了一切。
在這裡想要移動,就只能依靠控制雕像之身前行。
不過儲物袋是可以打開的。
於是他擡起頭看向廟宇的門,此門原本應是硃紅色,如今在時光的侵襲裡已起了一層碎裂的皮,顏色也褪去不少。
“門外,就是逆月殿了吧。”
許青目露期待,控制雕像之身向前走去。
幾步之下到了門旁,他站在那裡深吸口氣,擡手向前用力一推。
可就在他的手碰觸廟宇大門的瞬間,異變突起!
與此同時,在苦生山脈外的青沙大漠邊緣,青色的風沙裡,有一道五彩斑斕的光,正從在天地間疾馳。
這道光速度不凡,時而會閃爍一下,瞬移到更遠的地方,交替前行,越來越快。
大漠中的兇險,對它來說似乎不算什麼,只要速度足夠快,它就可以無視一切。
不過偶爾這道光會在半空一頓,似在尋找方位,而這個時候若去看它,就可以清晰的看到光內赫然就是吳劍巫子嗣裡的那隻鸚鵡。
鸚鵡每次停頓,鼻子都會聳動幾下,頭顱左右晃動探尋,此刻在距離苦生山脈很遠的天空上,它眼睛一亮。
“還是爺爺我厲害,終於找到了!”
“此情此景,若是我爹在這裡,必定詩興大發吟詩一首,我作爲我爹衆多子嗣裡最聰明的,此刻就代替我爹吟詩好了。”
“一鵡出世爹算屁,快叫爸爸爺來了。”
鸚鵡傲然開口,唯獨心中遺憾身邊沒有人爲自己這麼有才情的詩詞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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