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古皇星外,七彩霧橋上,數千沒有資格踏入皇星的王公大臣,紛紛低頭,肅穆而立。
霧橋外,一衆修士,齊齊跪拜。
甚至放眼整個皇都,皆是如此,蒼穹上氣運之龍咆哮,天幕光芒閃耀,人族大陣前所未有的開啓,形成浩瀚之界。
不僅皇都這般,此刻……皇都大域,乃至七郡之地,包括聖瀾、黑靈、黑天……所有疆土,同有祭禮,肅穆而拜。
各地郡守,各處駐軍,早就接到了通告。
這是人族的盛典,所以這一瞬,整個人族的區域裡,幾乎所有知曉此事之人,目光都不約而同的落向皇都大域的方位。
而在今天,人族範圍內的一切異族,所有心有雜念的勢力,都本能的收斂下來,不敢在這人族祭祖之日,引起動亂。
因平日動亂,還算小亂,可今日若亂,必定石破驚天,那是對人族的大不敬,身處人族範圍的異族,豈敢如此。
一時之間,人族範圍內,氣運升騰,甚至血脈都在波動,使得望古之天,也都爲之翻騰,雲霧蔓延,形浩瀚之勢。
各方盟友,也按照約定,相應同祭。
白澤族與司厄族不說,但祭月大域內,世子等人心中感慨,神情唏噓,也都立於祭月之臺,遙望皇都。
他們雖已獨立,且根鬚就在腳下,只是……與人族之間又豈能割捨。
而人族疆士之外,環繞人族的各方異族,也都各自震動,安排大量軍士匯聚邊境。
他們倒也沒有侵略之意,這一切是爲了防止人族以祭祖爲幌,發起入侵。
同一時間,望古大陸所有強族,目光也都匯聚人族皇都,心思各異的同時,也有無數思緒浮現。
實在是……炎月劇變在前,人族幾乎是緊挨着時間,又出現祭祖。
這一大片望古區域,在這短短的一年裡,出現的重大之事……有些頻繁了。
如此,豈能不讓那些強族重視。
各方心裡,大都有了一種風雨欲來風滿樓之感。
於是,這一天,人族成了望古唯一矚目。
萬萬念匯聚,萬萬心牽連,萬萬目凝望。
若有什麼儀式,可以震撼古今,那麼……匯聚整個望古大陸之念、心、目,想來應該是可以列位其一。
而此刻,在這望古匯聚的人族皇都,在那顆升起的神秘古皇星內,一縷縷來自此星深處的氣息,恐怖的迴旋。
碎裂所有異時空之門,滋養星辰的同時,它們的迴旋,也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轟隆隆的轉動間,引動蒼穹色變。
在這漩渦的中心,亦是如今望古目光的中心,那裡升起的浩瀚天壇上,百修肅穆,五子隨同,人皇……一人在前!
他頭上無阻,腳下無礙,代表頭與天融,腳與地合,以禮示志誠。
一步步,踏上天壇的臺階,向着巔峰走去。
帶着莫名威嚴的唱喏之音,伴隨人皇的腳步,從虛無而來,在此刻傳開。
“厚土人祖,開闢望古。”
“功在宇宙,福澤天靈,修德振武,萬族同心,世代延續,源遠流長。”
“自強自立,乃祭乃昌,迄今萬萬載,亦望古之東方。”
“復有子孫億萬,遍及天罡。”
這話語一出,八方動容。
無論是七彩霧橋之人,還是皇星之修,無不心神一震。
許青也是猛地擡頭。
身邊一衆,皆是色變。
因爲……這祭祖之詞說指,竟不是玄幽古皇,而是……人族之祖!
所謂人祖,是萬萬年前,來到望古大陸的那一批最早之仙,他們中各族都有,而其內的人族之仙,連同八方一起開闢了此地,且定下第一位古皇,使人族與各方異族,於此繁衍。
這種不獻玄幽而祀人族之祭,很少出現,但也不是沒有。
在玄幽古皇時代,祭祖便是如此。
而此刻,玄戰人皇的祭祖,再續此祀。
各方心神震動間,人皇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沉默中,繼續攀登。
唱喏之音,雖也有顫,可亦在迴盪。
“然……萬古歲月,天失權柄,地失輪迴,人祖之後,滄桑屢更,族運偶興,異敵漸起。”
“幾經兵燹,憂患頻仍,萬年磨難,血染族土,雖起玄幽,神靈亦來,列強肆虐,仗其利堅。”
“山河破碎,生靈塗炭,戰亂不停,多有滄桑,強鄰伺境,社稷罹難。”
“東勝之失,誰之過也,鏡雲之泣,誰之幸也?”
“而後黑天赤母,瘋狂猖獗,暗陰所至,腥風帶血。”
“惟我軍民,奮臂而起,起曙光,終雪族恥,懲黑天,振人族之英氣。”
“天地騰飛,機遇適然,乾坤開,今出英才,兢新猷,創人族之輝煌。”
聲音迴盪,字字如雷,句句轟鳴,撼動八方的同時,人皇……終走到了天壇之巔!
站在那裡的一刻,萬衆矚目的一瞬。
唱喏之音,並無又起,雖還降臨,可卻不是方纔之聲,而是從位於天壇之巔的人皇之口,迴盪開來。
人皇肅穆,首次出聲,音蘊天之威嚴。
“斗轉星移,歲月滄桑。”
“今山川愈加壯美,人物盡顯風流,跨時光,繼往開來,迎劫戰,時不我待。”
“然使命在心,重任在肩,吾玄戰,上無愧於祖先,下功業於子孫。”
“誓起我人族之巔!”
“當有三祭!”
人皇擡頭,目光落在乾坤,落在虛無,落在望古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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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目中有奇異之芒,神采在這一刻,竟也有了波瀾。
顯然,站在這裡的他,似乎等這一天,已等了許久。
“一祭人圖!”
人皇話語傳開,右手擡起一揮之下,頓時八方氣運轟鳴而來,竟在其面前形成了一張巨大的地圖。
這地圖,是人族如今的疆土之圖。
四域之地,見證崛起。
“二祭英靈冊!”
人皇再言,一座座石碑,轟鳴而落,數不清多少,無邊無際,每一個上面都有大量的名字,那是人族在玄幽古皇離開後,這無盡歲月裡,死亡之修。
具體有多少,無法算清,而壯烈之感,滔天而起。
許青呼吸急促,望着這一幕,在最前方的石碑上,他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裡面還有……封海郡執劍宮宮主,孔亮修!
悲傷之感,不僅在許青心中升起,在很多人族的心中,也在蔓延。
他們,可以在這些石碑上,看到自己家族的祖先,看到人族這無數年來的悲慘……
“三祭風雨!”
人皇表情嚴肅,再次開口。
話語傳出的一刻,大風吹來,大雨伴隨。
風,是人族的風,吹了萬古歲月,參與了無數之戰,被人從時光裡取來。
雨,是人族的雨,無數年來,所有降臨人族之雨,見證了山河,見證了悲哀,被人在不同時代蒐集至今。
合在一起,今日送上,意爲……風調雨順!
也不知是不是諷刺……
因爲這風,不是從天而下,是從地而上,吹向蒼穹。
這雨,也不是降臨人間。
而是從人間,卷向天幕。
這一刻,即便是再木訥之人,也都感受到了不對勁,古皇上,許青心中波瀾更大,四周羣臣,也都紛紛呼吸急促,目中露出駭然。
古皇外,同樣這般,那些在七彩霧橋散膜拜的羣臣,一個個心跳加速,有一種強烈的憂患之感。
就算是百姓中,雖絕大多數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可其中一些智者,已經色變心驚。
而祭祖,還在繼續。
“惟念人祖,佑我苗裔,祭靈如在,百祀無違。”
祭品送出之後,人皇站在那裡,向着蒼穹的方向,向着望古之外……一叩,再叩,再再叩!
每一叩,都透着決然!
一拜,三拜,九拜!
每一拜,都帶着堅決!
似在訣別!
而三叩九拜之下,望古世界內,人族其他三域還好,但這皇都大域內的所有山河,都在這一瞬震顫起來。
大山轟隆,大河倒卷。
而後……在皇都古皇星內,在天壇之上,一座座山影幻化,一條條長河遊走。
那是大域的山河之靈到來!
緊接着,是環繞在四周的那些恐怖氣息,隱約有嘆息迴盪,形成一道道模糊的身影,隨山河降臨。
走入祭品之中,似欲尚饗。
同時,濃郁至極的人族氣運之力,也在這一刻驚世爆發,籠罩整個皇都,一時之間所有人都要低頭,一股鎮壓之感,驀然降臨。
人皇望着那些山河之影,望着那些匯聚而出的模糊之身,望着它們融入祭品內,聲音有些沙啞,不再低沉,而是輕聲開口。
“伏維……”
他要說出的,是四個字,完整的一句應該是伏維尚饗。
只是此刻,前兩個字出口,後兩個字還沒等說出…
劇變驚天而起!
一個聲音,在這一瞬,從人皇背後傳出,驀然傳出。
“玄戰,你也配爲人皇?”
“今日祖臨天降,人族共望,我以子之身份,欲執人族之刃,斬你這無道、無德、無仁的殘暴昏庸噬民血之昏君!”
此聲卷向八方,使周圍虛無波瀾瘋狂,卷向天幕,使蒼穹此刻劇烈波動。
舉世震驚。
許青猛地擡頭,這聲音,他瞬間就聽出了是誰……
天壇上,人皇緩緩轉身,望向身後。
他的後方,五位皇子裡,此刻四位色變,本能的退後,唯有一人站在那裡,冷冷的凝望人皇。
正是……寧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