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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吟了半晌，樑晨抓起桌上的電話，直接給市檢察院的副檢察長成永勝打了過去。他和這個成副檢察長打過幾次交道，勉強還算得上是熟稔。
“成檢，商販刺死城管隊員那個案子，貴院是什麼意見！”樑晨也不繞圈子，開門見山地問道。他的語氣還是相當客氣的，對方儘管是副職，但卻是與他平級的。
“咳，樑局，我們經過審查發現，關於犯罪嫌疑人趙玉田遭受城管隊員毆打致輕傷這一情節，存在着事實不清的問題，貴局在採集證據時，忽略了被害人幾名同事的口供……！”成副檢察長的聲音也是相當的客氣，即便是得到了市領導的授意，他也不願輕易得罪這位威名遠播的公安局長。
“法醫出具的傷檢報告，難道不是決定性證據？！”樑晨對這個回答很是不滿，皺着眉頭反問道。
“樑局，最近被害人家屬到檢察院鬧的很兇，他們請的律師也幾次來院交涉，聲稱貴局技術處法化科有關人員收受了犯罪嫌疑人家屬的賄賂！”成副檢察長的聲音透着幾分無奈，似乎也對此事感到很爲難。
“我知道了。我們會盡快偵查，補充證據！嗯，再見！”樑晨放下電話，一張臉卻是完全由晴轉陰。‘收受犯罪嫌疑人家屬賄賂’？純扯tm淡！
縱使這個理由很蹩腳，蹩腳的讓他罵娘，但按照程序，市公安局還必須接受，啓動對案子的補充偵查工作。
“加上一句，‘經查，我局技術處法化科有關人員，嚴格依法辦事，不存在任何收受賄賂的情況！’下午，再把案子給檢察院遞過去！”
聽了樑晨的這番話，許鳳英微微一怔，英俏的面容上禁不住露出一絲明媚的笑意。輕聲問了句：“這樣，好嗎？”
“有什麼不好？”樑晨冷笑一聲道：“這才顯得咱們局辦事效率高嘛！”
“好的，那我先走了！”許鳳英笑着點頭，她也清楚，市檢察院退回案子的背後，肯定是有着某種見不得光的操作。轉身走出局長辦公室的時候，許鳳英不禁搖頭輕嘆，跟着這樣的上司，至少是不用擔心吃窩囊虧受窩囊氣！
局長辦公室裡，樑晨點了支菸，右手挪動鼠標點開了一則新聞報導。‘惡性事件密集發生，官民矛盾進入顯化階段’！這個標題很吸引人，至少讓樑晨很感興趣。
在一片形勢大好，處處頌歌的和諧之風下，能寫出點東西的，或者能披露出些東西的報導，簡直是鳳毛麟角，少之又少。
這片新聞報導的作者，很是直白的指出，官民矛盾一直是最難調和的矛盾。而隨着近年來，官員成爲獲益最多的羣體，其在實際施政中的失當，不當，甚至是違法，就更加引起民衆的質疑，不滿甚至是激烈的對抗。
文章例舉了近年發生的幾起惡性事件，如文安縣公安局，縣委，縣政府遭到衝擊，多處房屋，車輛被燒燬；隴南事件中，市委市政府遭數百羣衆衝擊，更有大規模遊行示威……！
文章指出，最近兩年，因房屋拆遷事件導致的羣衆事件逐漸增多，由於地方政府片面地追求城市建設高速高效，漠視羣衆的合理要求，甚至採取打壓等強制手段，以致於進一步激化官民矛盾！
樑晨看了一眼文章作者署名，江南晚報記者秋恬。不禁微微一笑，這個秋大記者確實是一個很優秀的新聞工作者！去年他剛調到江南，調查百興樓縱火案時，就是這位秋大記者將他在黨委會上的發言發佈到了網絡上。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樑晨拿起瞄了一眼，臉上不禁露出一絲複雜的神色。略一猶豫，還是接了起來。
“老同學，過年好啊！近來事忙，給你拜個晚年，不介意吧！”手機裡傳來林哲聰爽朗的聲音。
“你太客氣了！”樑晨笑着說道：“老同學回錦平了？改天請你吃飯！”他這是以進爲退，表面看起來似乎熱心與林哲聰的聯絡，但實際上這個‘改天’卻是相當於無限期的擱置！
“慢來慢來，要說請客，應該是我請你纔是！”林哲聰在手機裡稍稍壓低了聲音道：“那件事，多虧了老同學你幫忙！”
“不客氣！”樑晨語氣淡淡：“應該恭喜老同學，得償心願！”
“總之，這個情份，我記下了！不耽誤你忙，改天我請客！”林哲聰本意是要馬上請客的，只是從樑晨的‘改天’聽出了對方現在應該是有所不便，所以順水推舟改變了主意。
樑晨放下電話，心裡油然生出一種淡淡的失落。兩人在電話裡互以‘老同學’相稱，看似親切，實則卻透着公式化的生疏。正如那晚醉酒之後林哲聰說的那句話，‘人，都是會變的！’少年時代的友誼到如今已經變了質！
剛剛放下電話，音樂鈴聲又響了起來。而這一次卻是一個陌生號碼。
“哪位？”在接電話之前，樑晨心裡有過猜測，而接起電話之後，他發現他的猜測很正確。
“小晨晨，過年好啊！”沒錯，這個嗲的讓他渾身發冷的聲音，正是胡婧婧胡大小姐。自從他將對方的手機號拉入黑名單之後，胡婧婧每次打電話過來都是用的陌生號碼。
“哼！”樑晨冷哼了一聲，就要掛斷電話。他和這花癡女人沒什麼可說的！
“想掛電話是不是，掛了不要後悔！”似乎料到樑晨會掛電話，胡婧婧的聲音搶先一步傳了過來。
“有話快說，沒時間和你閒扯淡！”樑晨手上一緩，冷聲說道。
“上個月，是你寶貝女兒滿月吧！恭喜了，小晨晨，喜得貴女！”胡婧婧吃吃笑道。
“多謝！”樑晨生硬地回了句。心裡卻是咯噔一下，他知道胡婧婧不會平白無故提到他的女兒。
“雖說現在的社會男女平等，生兒生女都一樣。不過，沒有繼承香火的男丁，終究是不太圓滿吧？”胡婧婧聲音裡透着幾分詭秘：“小晨晨，我想再次的恭喜你，將來的不久，你的寶貝兒子就要降生了！”
“你胡說什麼？”樑晨臉色一變，禁不住厲聲說道。他驀地記起胡婧婧上次說的話，‘告訴你啊，今天是我和心月妹妹的危險期，你射了那麼多進來，保不準人家和心月妹妹都給你懷上個小小晨呢！’難道這女人當真敢……！
“在沒做調查之前，千萬不要隨便下結論！小晨晨，你是警察，更應該明白這個道理！是不是胡說，過來看看不就知道了！”胡婧婧笑的很得意：“來的時候記得打個電話，奴家提前在別墅恭候。至於是哪個別墅，你應該懂的……！好了，先不打擾你工作了，吻你，拜！”
騷娘們兒！樑晨心裡惡狠狠地罵着，他被胡婧婧忽如其來的電話擾的一陣心煩意亂。難道胡婧婧說的是真的？不可能！以胡婧婧的身份，又怎麼敢做出這樣不計後果的事情來？！無論是胡婧婧，還是何心月，都沒有這樣的做的道理！如果說對方要拿這個做爲威脅他的把柄，那麼未免太荒謬了！
中午去食堂吃了頓沒滋沒味的午飯，下午回到辦公室裡，樑晨一連抽了幾支悶煙，最後終還是決定下了班去珍珠灣別墅看看。不親眼所見，他這顆心還真是放不下！
邦，邦！聽着敲門聲傳來，樑晨將手上的香菸按熄在菸灰缸裡，口中道：“進來！”
門開，副局長許鳳英帶着一陣香風走了進來。
“局長，有個案子向您彙報一下！”英挺的劍眉微皺，呼吸也微顯急促，從許鳳英的神情上來看，似乎遇到了相當麻煩的事情。
“坐，慢慢說！”樑晨指了指沙發，因爲胡婧婧的電話，讓他這大半天都有些心不在焉。
“今天中午，城管局執法大隊的幾名執法隊員在西小橋與商販發生了衝突，造成一人死亡……！”許鳳英輕喘了一口氣，神情嚴肅地彙報道。她現在才發現，做爲一名副局長，尤其是分管刑偵的副局長，面對着形形色色，錯綜複雜的刑事案件，身上擔負的壓力當真是很大。比較起來，遠不如在武警支隊任職時輕鬆！
“城管局又有執法隊員被打死了？”樑晨驚訝地問道。他心說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這些商販前仆後繼，就和城管幹上了！
“不是！”醒悟到自己的話有模糊之處，讓對方產生了誤會，許鳳英連忙更正道：“是商販被毆打致昏迷，送醫院搶救途中身亡！”
“案子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對這樣一件普通的案子，做爲分管刑偵的副局長，許鳳英完全可以自行處理。如今將案子向局長樑晨做了彙報，那想必是有麻煩之處。因此樑晨纔有一問。
“涉案五名城管執法隊員中，其中一人，是張市長的兒子張少峰！”許鳳英輕聲回答道。
操！樑晨暗罵了一聲，十分麻利地將手機關機，辦公室電話撥線。
“該抓的抓，該審的審，無論誰找我，就說不知道！”向着有些發呆的女人囑咐了一句，樑晨起身拿起大衣，警帽，急匆匆地走出了自己的辦公室。
許鳳英呆了片刻，終於反應過來。回想起男人剛纔十萬火急的樣子，不禁哧地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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