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肩山拆遷工作是由鎮長劉坤負責,所以,粟明聽到季海洋的詢問,就扭頭看着劉坤。
劉坤負責整個鐵肩山的拆遷工作,他只是在開動員會的時候到過一次,然後就委託水泥廠項目領導小組辦公室主任、副鎮長鍾瑞華來負責整個拆遷工作,這三家農戶的事情他是清楚的,也正準備開協調會。
此時面對季常委,劉坤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道:“鐵肩山拆遷涉及兩個村,目前大部分村民都已經遷出,就剩下了鐵肩山腳下的三戶人家,他們住家處剛好有一處從山洞裡流出來的常流水,水質很好,他們都挖得有魚塘,十幾年歷史了,現在搬遷地沒有這種水源條件,鎮裡出面談了幾次補償協議,由於三家人要價太高,始終沒有達成協議。”
季海洋知道拆遷工作是經常激起矛盾的難事,也沒有當着水泥廠負責人高迎兵批評鎮裡兩位領導,他很自然地轉過頭去,指了指正在緊張施工的工地,道:“高廠長,水泥廠正在搞基建,場面亂一點可以理解,但是周書記來視察的時候,一定要把場地認認真真地清理一遍,建築材料堆碼整齊,停車的地方不要有積水和稀泥,如果連晴,要注意酒點水在地面上,免得灰塵多。”
“臨時辦公地點要制度上牆,最好是種點花草,拉幾條慶達集團的口號,這樣纔是一個生機勃勃的水泥廠,也才能顯示出慶達集團下屬企業的高素質。”
他又笑了笑:“沙州逐漸成爲嶺西的重要工業基地,我與木山董事長交流過,慶達集團也有意向沙州發展,昌全書記有一個好印象,對集團以後的發展很有好處。”
高迎兵頭戴着安全帽子,臉色黑黑的,很有工人老大哥的氣質,聽了季海洋軟中帶硬的一番話,爽快地道:“季常委放心,十號之前,我將按照縣委的要求,對場地進行整理,絕對不會給益楊縣添亂,不過還請季常委出面,將那三戶村民的問題解決好,我們廠裡就好全力全意地投入生產。”
他哈哈笑了兩聲,道:“水泥廠早日生產,就可以早給益楊縣貢獻稅收,這是雙贏,哈、哈,雙贏。”
高迎兵陪着季海洋在整個廠區走了一遍,詳細介紹了水泥廠的基建情況,走到了三層廠房前,高迎兵道:“季常委,我們還有一個難題,正準備給縣裡打報告,今天季常委來視察,我就先報告一下。”
季海洋道:“水泥廠是縣裡的重點企業,爲你們解決難題,是政府日不容辭的責任,你說。”
“我們有幾件超長超大的設備將於近期運抵鐵肩山,沿途有一座橋洞太矮,恐怕要拆除才能通過設備,還有一些電線,也需要進行一些增高措施,這批設備是主要設備,如果運不進來,水泥廠根本無法開工。”
季海洋道:“我知道此事了,你們要給政府打一個報告,將此事詳細報告政,我們好組織電力、交通、公安等部門,幫助你們運送設備。”
高迎兵見季常委答應得耿直,心裡很高興,道:“季常委、粟書記和劉鎮長是貴客,中午就在廠裡吃飯,只是山上條件差,伙食不好,請領導們別見怪。”
眼見已經到了吃飯時間,季海洋也沒有推辭,點頭道:“我們是碰啥吃啥,高廠長你別單獨準備。”
到了廠裡臨時會客室,趁着高廠長出去的時候,季海洋對身邊的粟明道:“粟書記,水泥廠是我縣的重點項目,也是祝書記親自聯繫的項目,你們一定要拿出敢打敢拼的作風,將這三戶人家合理合法地搬走,我相信粟書記有這種政治智慧。”
這種情況之下,粟明只能立軍令狀了,他道:“季常委,你放心,我們一定完成任務。”
侯衛東一直在默默旁聽着,心道:“劉坤對上青林地形不熟。”他出主意道:“尖山村還有幾處有好水源,在曾憲剛主任的沿線就有一條小河溝,也是常年不枯的,可以考慮把這三家人搬到這條小河溝旁邊,廠裡出點錢,村裡補助點,就可以修三個規模相似的池塘。”
劉坤以前到上青林各村,都是坐着汽車直到村辦公室,很少走村入戶,並不知道侯衛東所說的小河溝在什麼地方,就用眼光看着粟明。
粟明知道這條河溝的位置,想了想,點頭道:“侯秘說的很有道理,下午我和劉鎮長就與老賀和老曾商量,看他們村裡還有多少機動田。”
劉坤就微微有些發窘。
在廠裡吃罷午飯,季海洋也不願多耽誤,交待了粟明幾句,便回益楊縣城。
到了辦公室,還沒有到三點鐘,侯衛東到綜合科去了一趟,見任小蔚還在辦公室裡,便道:“今天下午祝書記沒有出去嗎?”任小蔚揉了揉鼻子,道:“祝書記原本是要沙彎子的,後來沙州商委又來了一位副主任,現在還在祝書記辦公室,所以沒有走成。”
侯衛東聽說商委來了副主任,心裡就猛地想起了武藝,心道:“不知武藝來了沒有?”這位白衣長髮女子留給了侯衛東很深的印象,雖然不能明確判斷武藝就是當年的白衣女子,可是在他心中,此人十有八九就是跳舞的白衣女子,不過,那次小舞廳跳舞是沉年舊事,侯衛東雖然記憶猶新,可是對方是否記得就是一個未知數,所以侯衛東當時雖然很想問問武世,卻忍着沒有唐突地相詢。
拿着祝書記要看的材料,侯衛東就在辦公室等着,又過了十來分鐘,聽得走廊傳來腳步聲,他就拿着材料來到了辦公室門口,最見縣商委幹部陪着市商委副主任錢寧走了出來,錢寧一身淺色西服,臉上帶着笑意,身後正是長髮武藝,只是她今天沒有穿白色長裙,而是很職業的小西服套裝。
“錢主任好。”
侯衛東主動在門口打了一個招呼,錢寧出身於商業系統,官味並不太濃,他與侯衛東在一起吃過飯,也就有些印象,點頭道:“你好。”侯衛東又向着武藝點了點頭,武藝抿嘴笑了笑。
錢寧和武藝沒有停下腳步,很快就在順着走廊到了拐角處,侯衛東的目光一直追隨着武世,等到武藝的背影徹底消失,自嘲地道:“那些年流行跳舞,那一夜的經歷,武藝或許根本沒有當成一回事情。”
進了祝焱辦公室,祝焱正站着做伸腰運動,“鐵肩山的情況如何?”
侯衛東就原原本本將發生的事情彙報了。
祝焱指示道:“季海洋事情多,你抽空再去一趟上青林,查看他們落實沒有,昌全書記來視察的時候,那三戶人絕對不能來鬧事。”
“叫上曾副縣長和交通局朱兵,到政府大院匯合,去看看公路的準備情況,把交通局的那輛中巴車依維柯開過來。”
過了十分鐘,侯衛東跟着祝焱就下了樓,交通局的依維柯已停了院中。祝焱與曾昭強握了手,道:“昌全同志到沙州第一站就是視察公路,馬虎不得,我們幾個就坐依維哥柯,沿途看一看。”
曾昭強留着大背頭,身材魁梧,祝焱說話的時候,他略略彎着腰,不斷地點頭,“祝書記放心,我已經安排下去,這幾天養路段的人全部都上路,一方面對公路進行維修,另一方面將沿途清潔打掃乾淨。”
依維柯視線比小車要好,由於縣委書記坐在車上,依維柯駕駛員就開得特別的平穩,車輛過了城郊,沿途農家的垃圾就倒在公路兩旁,平時坐小車也不注意,坐在依維柯上,這些垃圾就特別觸眼,祝焱臉色就越來越難看,對侯衛東道:“你給孟東鎮張有發打個電話,讓他公路邊等着,我們從沙彎子回來以後,讓他看一看沿途的垃圾。”
他又對曾憲剛道:“曾縣長,這條道是省道,我記得省道十五米都算是公路的地盤,難道你們光有權力,兩旁的衛生就不管嗎?”
曾憲剛也對兩旁厚實的垃圾感到頭痛,道:“祝書記,交通局主要負責公路路面的清潔,兩旁農居的垃圾,我們確實沒有力量清理,還是得依靠當地基層組織。”
祝焱也沒有深說垃圾問題,道:“這條路修好兩年多了,公路的行修道樹還只有牙籤那麼粗,還有,中間隔離帶的雜草太多了,要立刻清理掉。”
要到沙彎子的時候,養路段的工人們正在補路,侯衛東心就懸了起來,低聲問坐在一旁的朱兵:“朱局,這路怎麼就開始壞了?”朱兵小聲道:“現在重車太多了,都嚴重超載,一輛重車就有四五十噸,公路損壞自然就快。”
侯衛東與曾昭強、朱兵關係都很好,此時見祝焱臉色不好,就道:“祝書記,在沙彎子設不設展板,介紹交通建設取得的成就?”祝焱想了想,道:“昌全書記要在沙彎子下車接見四大班子,就整幾塊展板,配一個解說員,讓昌全書記一進入益楊就感受到濃烈的氣氛。”
經過這麼一打岔,祝焱也就沒有注意到養路段補路的事情,朱兵暗自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