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省黨校研究生班,上午課結束以後。
陳再喜站在第一排,拍了拍手,大聲地道:“一支部今天中午聚餐,這是一支部第一次聚會,大家如果沒有緊急事情,希望都能參加支部的集體活動。”
“今天中午的聚會,由省運輸集團的楊總贊助,大家中午去敬幾杯酒。”
省研究生班人數多,分成了三個支部,侯衛東、郭蘭、李俊都分到了第一支部,第一支部支部書記是省紀委第一紀檢監察室主任陳再喜。
在黨校讀研的人多多少少存了結交朋友的心思,當陳再喜發出提議以後,大家都積極參加,侯衛東原計劃回去抱可愛的小丑醜,可是見到大家都要去,他還是選擇參加,畢竟這個班上的絕大多數同志都是官場中人,多一個朋友,或許就多一條路。
坐在前排的李俊回過頭來,笑道:“侯主任,今天我沒有帶車過來,你回去的時候,捎帶兩個美女,樂不樂意。”
侯衛東稍爲猶豫着道:“我恐怕要晚一些回去。”
郭蘭雖然沒有回過頭來,卻一直聽着兩人的對話,聽到侯衛東有推脫之意,有些失落。
李俊並沒有失望,她很高興地道:“晚一些回去正好合適,我和郭蘭正好準備逛商場,到時我們電話聯繫。”
侯衛東只得道:“好吧,我到時與你們聯繫。”
在陳再喜的帶領之下,第一支部十六名成員分乘五輛小車,浩浩蕩蕩地前往指定地點。
第一支部,省市縣的人都有。
省級機關的有省紀委陳再喜,省委信息處李濤,省環保局一位晏永軍,省運輸集團的楊光明;
市級機關佔了主體,沙州市有侯衛東、李俊、郭蘭,茂雲市南鋪區副區長景偉等人;
另外還有一些縣級部門的頭頭腦腦,吳海縣副縣長李冰也在第一支部,李冰曾經是益楊縣分管交通的副縣長,很久就到了吳海縣,如今是吳海縣常務副縣長,算得上是侯衛東的老領導。
省運輸集團副總經理楊光明親自在餐廳門外等候,他很熱情地與陳再喜、晏永軍、景偉等人握了手,將衆人帶到了樓上的雅間。
雅間裡安排着兩張圓桌,雖然楊光明是主人,他堅決不坐在首座,道:“今天是第一支部聚會,陳主任是第一支部的支書,理應你坐在首座。”陳再喜推辭不過,就坐了上去。
隨後,省級機關的李濤、晏永軍、副區長景偉、副縣長李冰等人就與陳再喜坐在一桌,侯衛東昨天與省委蒙書記夫人、省政協常務副主席一起吃了飯,對於這種場合也就不太在意,在陳再喜與楊光明互相推讓首位的時候,他就主動坐在了另一張桌子,與郭蘭李俊坐在一桌。
郭蘭將齊肩長髮梳成一個短短的馬尾巴,略施淡妝,耳朵、手上沒有任何飾品,稱得上素面朝天,等到大家坐定,她對侯衛東道:“你恐怕在這裡坐不穩。”
她在組織部門工作時間長,在程序問題和潛規則上稱得上專家,侯衛東是沙州市委辦副主任,副處級,完全有資格坐在那一座,而且他的位置比副縣長李冰重要得多,既然李冰坐在首座,他肯定會主動提議讓侯衛東坐過去。
雖然這些事情很無聊,可是在官本位佔主體的嶺西,潛規則往往執行得特別嚴格,基本不會混亂。
侯衛東聽懂了郭蘭的意思,看了看另一桌,道:“我要開車上高速路,不能喝酒,就在這一桌,自由得多。”
果然不出郭蘭所料,楊光明就笑呵呵地走了過來,道:“侯主任,那邊還有位置,這邊坐得太擠了。”侯衛東道:“楊總,我就在這邊,等一會要開車上高速路。”楊光明道:“放心,我馬上安排一個駕駛員等着,絕對會安全地將你送回沙州。”
侯衛東無奈之下,只得起身,起身之時,他扭頭看了一眼郭蘭,正巧郭蘭與看了過來,兩人對視一眼,郭蘭有些得意眨了眨眼睛。
等到侯衛東很不情願地走到了另外一桌,郭蘭見旁邊的李俊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就用手摸了摸臉,道:“你看什麼看,我臉上沒有被弄髒吧。”李俊看了半響,湊在郭蘭耳邊道:“蘭蘭,你臉紅了。”
“沒有。”
“紅了。”
侯衛東坐在李冰副縣長身邊,李冰再次向陳再喜介紹道:“陳主任,侯主任是沙州市委辦副主任,市委周書記的秘書。”陳再喜在地方上工作過,知道侯衛東這個職位的重要性,他站起身,主動與侯衛東握了握手,道:“侯主任未滿三十吧,這麼年輕就是處級幹部,前程不可限量。”
省紀委第一紀檢監察室分管的範圍正好包括了沙州,侯衛東不敢怠慢,他笑道:“陳主任別捧我,捧得越高,摔得越痛。”又道:“陳主任相當於八府巡按,過州跨縣,各級官員都要立正稍息。”
大家都同意侯衛東的說法。
陳再喜道:“侯主任是哪一年到的市委,我已有兩三年沒有到沙州辦案子,最後一次是辦益楊縣公安局長遊宏的案子,當年益楊黑社會比較猖獗,與遊宏關係很大。”
“辦理遊宏案子的時候,我在益楊縣委辦,當時是濟道全書記親自來辦的。”
吳海縣常務副縣長李冰道:“遊宏能力相當強,辦案水平也很高,我以前在益楊城關鎮裡當書記的時候,他在城區派出所當所長,打拐抓扒,功勞不小,誰都沒有想到,他會突然翻船,做的事情這麼荒唐。”
茂東南鋪區副區長景偉饒有興致地問道:“侯主任,你在益楊縣委辦工作過?當時應該是祝書記在當縣委書記?”
李冰在一旁笑道:“侯主任就是祝書記的專職秘書。”
景偉熱情地道:“大家都不是外人,侯主任什麼時候到茂東看望祝書記的時候,我來作東。”
祝焱是茂東分管組織的副書記,雖然到茂東時間不長,威信卻很高,景偉是南鋪區副區長,要想在升一級,祝焱就是相當重要的人物,因此,他一直在多方尋找接近祝焱的機會,卻始終沒有突破,誰知踏破鐵蹄無覓處,得來卻全不費功夫,居然在研究生班第一支部遇上了祝焱的前任秘書。
“既然是祝焱的秘書,爲什麼不跟着到茂東,這說明侯衛東並沒有得到祝焱的信任。”景偉在熱情邀請的同時,心裡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不過,他轉念又想:“侯衛東已經是沙州市委辦副主任了,如果他與祝焱關係不好,又憑什麼當上周昌全的秘書,這小子能當上兩位書記的秘書,水平應該可以。”
“你的手機號碼是多少,我給你打過來。”景偉主動留了侯衛東的電話號碼。
在大家談話的時候,熱菜開始不斷上傳,大家都存了交朋友的心思,喝酒的氣氛就很熱烈,侯衛東要開車上高速,用高腳杯倒了約二兩白酒,無論如何不肯多喝。
酒宴鬧到近三點才結束,分手之時,侯衛東向陳再喜發出了邀請:“陳主任,請你到沙州來指導工作。”陳再喜開玩笑道:“我們到哪裡去都不是好事,你怎麼還歡迎我們。”侯衛東笑道:“紀委其實是並不是整幹部,而是爲了保護幹部,這點覺悟我還是有的,不管於公於私,都歡迎陳主任到沙州。”
陳再喜笑了笑,意味深長地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我最近就要到沙州來一趟。”
近期省紀委第一紀檢監察室收到了好幾封反映沙州市財政局局長孔正義的檢舉信,檢舉內容翔實,真實性很強,紀委副書記廖平同志已經作了批示,陳再喜計劃在下個星期就帶人到沙州。
侯衛東見郭蘭和李俊走出了大廳,快走幾步,對李俊和郭蘭道:“你們大約準備幾點鐘回沙州?”
李俊看了看錶,道:“我們先到嶺西購物街去逛一逛,晚上一起吃晚飯,也可以回沙州吃晚飯。”郭蘭感覺到侯衛東心中有事情,便道:“侯衛東,你如果有事就去忙,別管我們。”
這樣一來,侯衛東反而覺得不太好,道:“就這樣說定了,六點鐘,我到購物街來接你們,我到了購物街就給你們打電話。”
郭蘭身穿淺白衣半長風衣,頭上紮起了馬尾巴,與往日短髮女郎的形象迥異猛然間,侯衛東覺得這個形象似曾相識,可是又想不起在什麼地方見過,道:“郭蘭,你以前是留長頭髮嗎,我怎麼覺得很面熟。”
郭蘭心裡猛跳了幾跳,她故作輕鬆地道:“我們認識也有五、六年了,早就是熟人。”
李俊眼睛眨巴着,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強的,她早就覺察到郭蘭對侯衛東的感覺比較特別,對一般的男同志,郭蘭素來很自信很親和地保持着距離,而在侯衛東面前,郭蘭紅臉的次數不少,而且,總是裝作很冷淡的樣子。
這種表現意味着什麼,李俊是女人,自然心裡很清楚,在心裡嘆息一聲:“郭蘭這麼優秀的女孩子,怎麼在婚姻問題上總是不順。”
李俊冷不丁地說了一句。:“郭蘭從初中起就是一頭長髮,工作以後才留的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