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楊賓館也進行了重新裝修,黃山鬆包間顯得金碧輝煌,侯衛東進來之時,蔣大力、高旺以及章湘渝談笑甚歡。
吃了飯,一行人去頂樓茶室喝茶,到了十點鐘,精力甚好的蔣大力又強行把衆人約出去喝夜啤酒,凌晨,侯衛東纔回到家,玩了一夜,喝了一肚子的酒,弄得渾身疲憊。
進了屋,他特意到陽臺邊看了看郭蘭家的情況,對屋陽臺黑暗一片,他想道:“也不知郭教授病情如何?明天讓楊柳給郭教授送些鮮花。”
衝完澡,他習慣性地打開電腦,桌面上是小佳才發過來的單人照,這是在新加坡的照片,背景是一片綠樹,延綿向後,給侯衛東的感覺不象是在新加坡,反而更象在上青林的某個綠化良好的山坡之上。
瀏覽了新聞,將郵箱打開,今天居然有兩封新郵件,一封自然是小佳的,另一封卻是祝梅的。
小佳的郵件每天都有,談談生活瑣事,訴訴相思之情,並再次約定到上海的行程。侯衛東當上新管會主任以來,自由時間就增加了許多,便準備到上海走一走,只是這幾天一直在與秀雲藥廠談事情,雖然事情不多,卻也就不方便離開益楊。
祝梅的電子郵件是第一次收到,前幾天侯衛東給祝梅發了短信,試試她能否收到,祝梅很快就回了過來,還特意要了侯衛東的電子箱郵。
侯衛東對於這位聾啞女孩很有些憐惜,不僅因爲她是祝焱的女兒,而且在於她對生活的熱愛。
令侯衛東吃驚不小,這封電子郵件倒很長,內容多是小女孩子對未來的夢想:“有了電腦,將我與色彩濱紛、充滿音樂的世界聯繫在一起,我的一個FLASH得到了許多人的喜愛,他們在網上留言,鼓勵我,誇獎我,我從小到大,得到的都是憐憫,現在終於有人真心喜歡我……侯叔叔,我能經常給你發郵件嗎,你能給我回郵件嗎,我也想聽聽大人們的事情。祝梅。”
侯衛東沒有想到,自己的無心之舉,爲小祝梅打開了一個精彩世界,或許這件事情將對她產生極爲深遠的影響。
他小心翼翼寫回信,下筆之時,卻發覺這信不好寫,對方畢竟是聾啞的小女孩,能和她談寫什麼?想了半天,拉拉雜雜地寫了些鼓勁的話,並講了些祝焱的瑣事,便發了回去。
給祝梅發了電子郵電,侯衛東又給祝焱發了封簡短的電子郵件,郵件主要內容是益楊縣裡近期發生的最要事情。
利用電子郵件給祝焱彙報工作,是侯衛東長期堅持的工作之一,凡是他覺得重要的事情,都通過電子郵件及時向祝焱彙報。祝焱照例是一個星期回一封信,他的回信一般很簡短,是“知道了”、“繼續關注這事”、“高科技園是正確的”“可以搞房地產”等話。
每次得到祝焱回信,侯衛東心裡就感覺到特別踏實。
五月二十日,高旺到了縣政府,與縣長馬有財進行直接對話,高副縣長、新管會侯衛東、張勁、章湘渝參加了座談。
這一次談判卓有成效,秀雲藥廠簽定了意向性協議,新管會徵地三百畝,於七月開始動工建廠房,明年正式投產,由於藥廠需要大量原材料,縣裡又召集各鎮頭頭腦腦開會,分配了種植羞羞草的任務。
忙到五月底,秀雲藥廠第一筆建設資金到了益楊,見到錢款到帳,侯衛東這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在六月初的縣委擴大會議上,楊森林與馬有財出現了分歧。
在全委擴大會的“建設系統及兩區”組的討論會上,縣委楊森林、政府馬有財都參加了這個組的討論。
會上,顧鐵軍發言:“土產公司的職工對搬遷廠房意見很大,土產公司的廠房雖然破舊,但是稍加修繕就能正常生產,而搬遷到新管會就等於完全新建一個廠,職工的集資還不夠建廠房,更別說重新盤活企業。”
楊森林立刻打斷道:“益楊土產公司處於完全競爭領域,國家政策鼓勵國退民進,我支持廠房搬到新管會去,騰出來的商業用地可以公開拍賣,所得款項可以部分用來幫助企業建設新廠房。”
楊森林發言完畢,馬有財冷不丁地接了一句,“益楊土產公司早已資不抵債了,我的意見是按公司法進入破產程序,破產後企業如果要成立股份公司,實際上就是性質完全不同的兩個企業,政府沒有義務幫助股份資公司建廠。”
楊森林楞了楞,很快又笑道,“馬縣長講的很有道理。”他放慢語速道:“土產公司情況不容樂觀,如果政府不出手相助,土產公司就會永遠破產,再沒有重組的可能,銅杆茹這面旗子也就倒了,上千號職工如何解決,我建議政府還是要進行輸血。”
馬有財一本正經地,道:“政府可以考慮減免稅收,新城區土地也可以最大可能的優惠,建設廠房的相關費用全部免掉,我的主要意思是徹底地政企分開,縣財政以後不再對企業進行投入。如果真要幫助建廠,投入部分必須變成國有股份。”
見兩位領導意見不一致就在會上辯論起來,參會之人都覺驚訝,以前祝焱與馬有財儘管嚴重對立,但是在這種正式場合下,兩人還是小心翼翼地維持着局面,如今楊、馬兩人合作不到兩個月,就在衆下屬面前暴露了分歧。
兩位主要領導不和,對多數局、行長們不是好事。
馬有財道:“開發區四家氨基酸廠停產以後,已經申請破產,這其實金蟬脫殼之計,據我瞭解到,這幾個老闆在臨江縣買了土地,準備改頭換面繼續生產,這樣一來,我們不僅收不到每年二千萬稅費,而且還要支付農民款項二百多萬元,如果下半年沒有大的改變,今天GDP及財政收入恐怕實現不了預期目標,我們無法向市委市政府交待,在人代會上也無法向人大代表交待。”
讓四家污染企業破產,是楊森林現場拍板,並沒有事先與馬有財商量過,惹出了事情,卻又讓縣政府來承擔,這樣的事情已經出現了許多次,馬有財也決心在全委會作適當反擊,免得楊森林過分獨斷,讓縣政府工作被動。
楊森林到了益楊縣以後,向來獨斷,發號施令以後要求部屬立刻執行,他沒有料到在第一次益楊縣全委擴大會上,一向低調的縣長馬有財突然在討論會上提出了反對意見,他掃視整個會場,只見衆人都低着頭認真做筆記,儘量不和他的目光對視,引起爭論的顧鐵軍更是坐立不安,不停地在筆記本上寫着。
楊森林壓住火氣,大度地笑了笑,道:“馬縣長的意見很好,這個問題既然提出來了,先交給計委認真研究,提出一個妥善方案,現在先放一放,大家繼續發言。”
楊、馬兩人的意見分歧如長得有翅膀,很快傳遍了益楊官場,這時,祝焱手機驟然多了起來,曾副縣長等人紛紛打來電話,有意無意地都說起了此事,祝焱並不對此事作評判,道:“兩位領導都有道理,站的角度不同嘛,呵呵呵,我沒有什麼意見。”
侯衛東牢牢記住了祝焱的交待,即不向楊森林靠攏,也不向馬有財示好,凡事都按照正規程序彙報、申請。
秀雲藥廠的諸多事情,就由新管會副主任章湘渝負責聯絡、協調。
章湘渝跟隨着蔣大力和高旺到了廣東,首先被高樓林立的大城市震撼了一回,他切切實實感受到了什麼叫做改革開放第一線,也切切實實感受到了什麼叫做鄉巴佬,進入秀雲藥廠;
看到秀雲藥廠的現代化廠房,他又被震撼了一回,在他的印象中,廠房總是和灰暗、雜亂、破敗聯繫在一起,而秀雲藥廠卻如花園一般,色調也極爲明亮。
考察結束,高旺派辦公室主任將章湘渝帶到了香港,爲其買了些禮物,吃了晚飯,又帶他到洗浴中心玩了一次,他再被跪着服務的日本女人震撼了一會,好在他年輕,決戰之時倒也沒有給益楊爺們丟臉。
當他回到從廣東回到益楊,看着狹窄的街道以及低矮的樓房,不禁感嘆:“益楊縣城怎麼就這麼落後,差距至少在五十年。”再嘆:“我一個新管會副主任算什麼東西,算上獎金才一千多塊,真他媽的窮。”
有了諸多紛繁的心思,章湘渝在爲秀雲藥廠服務上就格外地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