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建國做了這麼多年的區委副書記,還是有那麼一點官威的,在面對着上千社會閒雜人員。一副全然無懼的神情。那不怒自威的樣子,還真有那麼一點派頭。
餘支書叫餘愛國,四十幾歲的年紀。當過兵,當年也是上過越戰戰場的人物。冷冷的看着杜建國道:“杜書記,這麼做,是不是不合法我們先不說。但是,區裡這次的競標明顯有問題。我們不服,我們要求重新進行招標。”
杜建國看了一眼餘支書,這個人杜建國也是知道的,在村一級的支書裡面,餘愛國算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十幾年前這裡擴展爲城區,餘愛國一手帶領全村,搞市場,做沙石。從一個普通的村子到現在的百萬元村。可以說餘愛國在村裡的威信還是有的。在市區兩級也有不少的關係。
隨即走了上去,湊近餘愛國道:“餘愛國。你要搞清楚,你是黨員幹部。帶頭鬧事的嚴重性是什麼。我想不需要我多說。還想當你這個村支書,你就給我站在邊上。”
杜建國的官威並沒有嚇到衆人,沙場主們喊過來的都是十七八歲,甚至是十五六歲的小混混。一包煙、一頓飯,甚至是五十塊一天就可以喊到的人。年紀輕輕。天不怕、地不怕。拿起刀來那是敢直接往你腦殼上招呼的人。你一個區委副書記在他們這些人眼裡,還不如一個派出所的幹警管用。
人羣之中,在杜建國的話之後,開始有些騷動起來。中間,這些沙場主們安排的人也已經大聲的喊了起來:“砍死這些傢伙。他媽的,不讓人活了,大不了都散夥。法不責衆。砍死拉倒。”
人羣之中的騷動越來越大,杜建國的秘書也已經湊了上來:“杜…杜書記,要不我這邊通知公安分局那邊,讓胡雙輝派人過來支援吧。”
真要是被砍死了,那自己就不值當了。這些混混是社會的渣滓。命不值錢。可自己要是死了或是殘廢了。那自己這輩子就太不值當了。想到這裡,杜建國也點了點頭道:“嗯,讓胡雙輝多調動一些警力過來,就說這裡有黑社會聚衆鬧事。”
餘愛國一聽這話,眉頭立刻皺了起來,杜建國的這個罪名安排得太惡毒了。涉黑可是現在的大問題。尤其是公安部發布了嚴厲打擊黑社會性質犯罪。有組織預謀犯罪之後。涉黑這一個詞彙就成爲了一個禁忌。涉黑?不管你有多大的後臺,多大的本事,嚴厲打擊黑社會,那是毫不手軟的。渝市的黑社會案子就是一個例子。
如果真要衝突起來,那自己這邊就算是有理,也變成了無理了。和政府公然暴力衝突,絕對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想到這裡,餘愛國大手一揮,對這後面道:“兄弟們,村民們,都讓開。都讓開。讓他們進來進行交接。”
旁邊,陽胖子一臉不太情願的樣子,看到餘愛國這麼說,隨即就喊道:“餘支書,這……?”
餘愛國眼神瞪了陽胖子一眼,隨即大聲道:“村民們,兄弟們,都讓開。別讓有理也變成無理。我們不能犯法。但是,這事情還沒有完。我們上訪。市裡不行就上訪到省裡,省裡不行就上訪到中央。總有一個地方讓我們說理。”
聽餘愛國這麼一說,站在旁邊的杜建國臉色鐵青。狠狠的瞪了餘愛國一眼,不交接吧。就這麼被餘愛國嚇回去的話,不但熊志明會對自己有不好的看法,自己在益南區官場上也沒有面子了。
想到這裡,杜建國一咬牙,狠聲道:“交接。”
有了餘愛國的存在,整個交接的工作顯得十分的順利,各種各樣的設備機械,包括現在庫存的沙石都估價。一個上午,就在上千小混混的注視之中,五個中標的老闆和原來的沙場順利的完成了交接。
“餘支書,你這是怎麼搞的,當初不是說好了堅決不交接麼?怎麼突然又變卦了。”在餘愛國的家裡,所有沙場老闆都聚集在一起,陽胖子率先詢問起來。
餘愛國坐在沙發上,中央空調吹拂着冷氣,房間內顯得很舒服,餘愛國彈了彈手中的煙:“陽胖子,政府的事情你不懂。你小子打流出身,知道什麼是官場麼?今天你要是阻擾交接,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不出三個小時,我們都要在看守所見面。現在是胳膊拗不過大腿,好漢不吃眼前虧你懂不懂?”
“那怎麼辦,難道就這麼讓他們快活賺錢麼?”陽胖子明顯還有些不太服氣。梗着脖子說道。
餘愛國淡淡的看了陽胖子一眼,反問道:“誰說的?陽胖子,你不要忘記了,這裡是什麼地方。這裡是誰的地盤。交接。哼。我倒要看看,他們拿什麼來銷售。”
說到這裡,餘愛國站了起來,環視了一下衆人道:“各位兄弟們,現在我們都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了。我也不怕你們哪個去杜建國那裡告密。從明天開始,每家都給我出一百人,將沙場出來的路給我堵死了。我要讓沙場賣不出去一粒沙子。”
這邊的沙場很有特點。沿着益水河而下,就聚集在大約一公里長的地帶,兩端都沒有路。兩側都是護河大堤。唯一隻有一條道路進出,就在餘愛國的村子裡。
第二天一早,原本進出繁忙拖沙的車子沒有看見一臺。在靠近沙場不到兩百米的地方,已經停頓下了兩臺大型的機械設備。十幾個民工已經將路面挖掘出了一條深三米寬兩米的壕溝。
“老闆,老闆不好了。這邊村民把進出沙場的路給挖斷了。”
陳輝在昨天交接完成之後,滿心歡喜的在華泰酒店叫了兩個小姐,晚上還興致頗高的玩了一個雙飛。此時纔剛剛睜開眼睛,下面的人就火急火燎的打電話過來了。
聽到屬下的電話,陳輝一下子從牀上坐了起來,隨即大聲的罵道:“媽的,你是個豬啊。又不是隻有一條道路,難道就不能從其他路走麼?餘愛國想堵死我們,你就真讓他堵死了。能不能幹,不能幹的話你滾回桃花去。”
承受着陳輝的一番辱罵。下屬在陳輝罵完之後,苦笑着臉道:“老闆,不是我不找其他道路啊。是根本就沒有路。進出沙場這裡是唯一的一條通道。”
聽到這裡,陳輝立刻坐了起來,不到半個小時就開着自己的本田越野車趕到了沙場這邊。車子停在缺口處。果然已經被挖開了,十幾個工人正在忙碌着砌磚,可看這砌磚的速度,很明顯是在磨洋工。
陳輝隨即走了上去:“哎!哎!你們是幹什麼的,怎麼連說都沒說就把這條路給挖斷了,有沒有經過我們沙場這邊的同意。停工停工。馬上給我把這裡恢復原樣。沒看到後面排隊拖沙的車子麼?”
陳輝從來就是囂張慣了。有熊志明這樣一個親戚,以前在桃花縣的時候就是縣城一霸。現在跟到益南區來,自然也把這種習慣帶了過來。
其中一個做工領頭的人,淡淡的瞟了陳輝一眼,隨即回道:“老闆,這條路是餘家村村上的路。他們村裡的下水道一直不通,這次是下定決心要修一下。我們是他們村上請過來的,你要找就找他們村上去好了。和我們做工的說什麼啊。只要他們村上同意。我們馬上就可以不幹。”
時間拖到正午的時候,五個沙場老闆都已經親自趕過來了。五人一商議合計。雖然都有不小的背景,可這事情總不能什麼事情都去找關係不是,找多了,領導也煩,隨即五人找到了餘愛國的家裡。送上了兩條極品的藍色芙蓉王。
餘愛國卻是淡淡的推了回來。根本就不收。滿臉歉意的道:“各位老闆,實在是不好意思啊。我們村上村民對於下水道早有怨言了。不得不修一下啊。不過,你們放心。我要他們日夜趕工。爭取在三天之內把路回覆原樣。”
聽到這裡,五個老闆都鬆了一口氣,還好,只是三天的時間,自己還等得起。可是,這時候餘愛國話鋒一轉道:“各位老闆,你們都知道。沙場進出,要走我們村經過。可是,這車子過多了。水泥路面都壓得不成樣子了,以前,是沙場一起集資維修。今年你們看這錢能夠什麼時候到位。”
說完,餘愛國又補充一句道:“錢不多,一共才三公里的路段,按照水泥路面五十萬一公里的造價。維修的話,你們一起拿個三十萬就可以了。在維修的時候,你們的通行絕對沒有問題。”
怎麼辦,出吧。到時候,人村上的村民上訪告你壓壞了路面,這事情放到哪裡都要出錢。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每家六萬塊錢。餘愛國一分不留全部放進了村委的賬戶。好不容易等了三天。可路還是被堵了。這次,不是搞什麼維修,而是一大羣男女老少。看起來是一大家子人,都帶着黑紗,說是在昨天晚上,一個無牌的翻斗車把人撞死了。車主跑了。就直接堵住路了。
這邊,餘愛國發動人員在堵住沙場,不讓他們營業的同時,另外一邊,已經組織好了人馬。一場聲勢好大的上訪即將開始。